再嫁东宫 第71章

作者:深碧色 标签: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因着在外多有不便,桃酥虽还有些话想说,但却只能暂且压下,及至回到府中后,方才悄悄地同沈琼讲了此事。

  “我也是偶然听旁人议论,方才得知的。”桃酥一早就不喜欢恒家,幸灾乐祸道,“说是恒二将军得了个美妾养在家中,惯会梨花带雨地示弱,可实则是个自恃美貌作妖的性子,明里暗里同钱氏闹了好几场……”

  沈琼卸下钗环换了家常的衣裳,听桃酥讲了恒家的事情后,嗤笑了声。

  当年她因着江云晴的事情与钱氏打交道,便曾经问过,若将来恒二再有宠妾,她难道还要故技重施要人性命不成?如今得了这么个会作妖的,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相较而言,江云晴倒是最平静的了,她自从离开恒家之后,就再也没关心过任何与之有关的事情了,甚至连幸灾乐祸的心都没有。她一心扑在了女红上,大半时间都耗在了绣坊那边,近来则是一门心思地在给沈琼绣大婚的贺礼。

  从宫中出来的姑姑看中了她的天赋和努力,有心栽培,她的绣品时常能卖出很好的价格。

  日子过得平淡但却安定,于她而言,就已经是再满足不过的了。

  沈琼也没有拿恒家的事情去打扰她,与桃酥私下议论了几句,便再也再没提过了。

  又过了几日,沈琼得了庄茹生产的消息,随即令人将早就备好的贺礼送了过去。

  庄茹的身体一直很好,再加上华清年悉心照料,所以生产之时并没受太大的罪,母女平安。沈琼虽满心惦记着,但因着身份多有不便的缘故,还是又等上几日方才上门去探望。

  “这孩子眉眼像你,”沈琼趴在小床边认真地看了会儿,方才起身在一旁坐了,同庄茹道,“将来必定也是个爱笑的美人。”

  庄茹倚在床头同沈琼闲聊,目光时不时地往孩子那边看,神情很是温柔,较之先前竟平添了些稳重。

  沈琼看在眼中,打趣道:“到底是当娘的人,不似先前那般跳脱了。”

  “赶明儿的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庄茹笑问道,“说起来,你与太子殿下的婚期也不远了吧?听人说礼部与内庭都忙疯了,你看起来倒是闲适得很。”

  沈琼抿了口茶:“事情都由他们做了,我自然是清闲的。”

  “不止于此,”庄茹抛了个眼神给她,笑道,“听说太子殿下倒是紧张得很,除了朝事,满心都扑在了这婚事上,连那些细枝末节都要亲自过问呢……”

  不用问,沈琼便知道庄茹这话必然是从华清年那里听来的。

  当初她犯了眼疾,便是华清年受托来费心医治,就连那桃花簪也是借着他的手送过来的。若没记错,他当初还试图来当过说客,算是裴明彻的知交好友了。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沈琼嘀咕道,“横竖就是那么些事。难道有哪点做得不好,我还能跑了不成?他未免担心太过。”

  庄茹道:“因为太在乎,所以就难免患得患失。”

  裴明彻与沈琼的旧事,虽未正经公之于众,但如今也不算什么秘密,知情人不在少数。毕竟只要有心去查,总能寻出些蛛丝马迹的,慢慢地总会传开来。

  先前不少人私下揣测,为何秦王殿下为何会一改往日作风,这般迷恋长宁郡主?及至知晓内情后,方才算是恍然大悟。

  庄茹最初听人捕风捉影提及此事时,可谓是诧异不已,及至从华清年那里确认之后,就只剩下唏嘘。

  因为华清年的缘故,她知晓的要比旁人更多些,心中既怜惜沈琼多年蹉跎,又不由得感慨造化弄人。身为好友,到如今也就盼着沈琼能诸事圆满了。

  沈琼同她对视了眼,忍不住笑道:“你这是同华太医学的?怎么也见缝插针当说客来了。”

  “冤枉,”庄茹摆了摆手,连忙解释道,“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起初知晓内情,她还曾当着华清年的面诟病过裴明彻,后来见他对沈琼的确是一片赤诚,真心悔改,那些不喜方才算是消了大半。

  “我知道。”沈琼笑了声,但却并没有要详谈的意思,放下手中的茶盏,复又到那小床边看孩子去了。

第91章

  沈琼在庄茹这里留了许久, 方才起身告辞。

  兴许是念什么来什么的缘故, 她尚未离开华家,便迎面遇着了裴明彻。

  裴明彻是与华清年一道出现的, 原本像是在商议什么事情, 但见着沈琼后便停住了脚步,话也不说了, 径直往她这边走来。

  自那夜分别,两人已经有月余未曾见面, 这在沈琼回京之后, 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起初在太后的长乐宫,裴明彻隔三差五便会来请安,哪怕没什么私下的交谈,也是时常见面的。后来沈琼出宫后, 他也会想方设法地找机会来相见。及至挑明了一起后, 两人情浓,但凡有闲暇便会凑在一处。

  像如今这般月余未见, 的确是头一回。

  先前裴明彻寻了个借口登门拜访, 沈琼遣教习姑姑将他打发了, 给了个闭门羹, 想着要晾上一段时日。她那时并没觉得如何, 如今猝不及防地见了面后,心中倒是后知后觉地泛出些想念来。

  旁人总说“见面三分情”,沈琼如今倒是有所体会了,她见着裴明彻大步流星地往自己这边来, 犹豫了一瞬,终归还是站定了等候着他,并没有再躲避。

  “阿娇……”

  裴明彻在沈琼面前站定了,呼吸稍显急促,目光紧紧地定在她身上,其中似乎是蕴含着千言万语,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琼对上他这目光,脑中忽而浮现出先前庄茹所说的那些话,尚未开口心就先软了三分。

  “你近来可还好?”裴明彻低声道,“月余未见,我很是想念你。”

  “婚期将近,迟早是要见面的,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沈琼垂眼看着地面,随口开了句玩笑,“将来日日相对,说不准还要厌烦。”

  裴明彻却认真反驳道:“岂会?我求之不得才对。”

  沈琼唇角微翘,她看了眼天色:“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你既是与华太医有事相商,还是不要让人等候着了。”

  “我与他也没什么要紧事,”裴明彻解释道,“只不过今日凑巧出宫来,便顺路来看看他家小女儿……”

  沈琼含笑道:“去看看吧。小姑娘生得粉团儿似的,很可爱,也很招人喜欢。”

  说完,便向裴明彻行了一礼,施施然离开了。

  裴明彻原本是想要送沈琼回府去,但遭了婉拒,也只能作罢,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

  “你这是重色轻友未果啊。”华清年走到他身边来,调侃了句。

  裴明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依我看来,你倒也不必担忧,”华清年在他肩上拍了下,“长宁郡主既然已经应下亲事,便不会反悔,你就算是有再多的话,尽可以等到将人娶回家之后慢慢说,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裴明彻拂开华清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垂眼看了看。

  那夜相见之时,沈琼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止血之后便没再用过药,直到如今肩上仍旧清晰地留着齿痕。虽早就不再发疼,却时常会勾着他想起当初的情形来,并为此辗转反侧。

  他心中也清楚华清年说的没错,但总是不自觉地担心,甚至还曾梦到过沈琼在成亲前反悔,不辞而别。

  裴明彻见不着沈琼,那点隐秘的担忧无处排解,只能将空闲的时间都耗在筹备亲事上,能让他多些安心,同时也算是弥补多年前的遗憾——

  他那时隐姓埋名,入赘沈家,婚事一切从简,总觉着是委屈了沈琼,如今便想着趁此机会加倍弥补回来。

  沈琼并不知裴明彻这复杂的心情,她如今是什么都不愿多想了,更懒得瞻前顾后徒增烦忧,每日里按部就班地过着,等着婚期到来。

  可九月底,却又突发变故。

  江南那边送来了一封信,是给江云晴的,信中说江母旧疾复发,大夫说怕是不好了,想让她快些回锦城去,兴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这信是随着沈家生意网送来的,采青一得到信,就立即给沈琼她们送了过来。

  江云晴见着信,眼圈霎时就红了。

  沈琼在一旁看了后,随即吩咐采青与全安去准备船和人手,自己则柔声安抚道:“从京城走水路回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今日天色已晚,咱们先收拾行李准备一番,等到明日就送你启程回去,好不好?”

  江云晴攥着沈琼的手腕,渐渐地缓过神来。

  她已经不是先前那个性情软弱,遇上事就六神无主的人了,压下悲戚后,便依着沈琼的话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沈琼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帮着一道张罗收拾。

  “我原想着,等到送你出嫁之后再离开,可如今却是不成了。”江云晴将前两日方才绣好的衣裙拿出来,交给了沈琼,“你什么都不缺,嫁衣也有宫中的女史们来做,这件衣裳是我亲手裁制绣成的,算是给你的大婚贺礼……”

  沈琼于她而言,是相识多年情谊深厚的妹妹,也是帮了她许多的救命恩人,有许多感激的话说出来难免显得见外,她能做的也就是将情谊蕴进针线之中,精心准备了这贺礼。

  沈琼将衣裙与她一并抱在怀中,小声道:“多谢晴姐,我很喜欢。”

  “不能亲眼见你出嫁,我很遗憾,”江云晴抚着沈琼的鬓发,轻声道,“你要好好的,等到料理完南边的事情,得了空后,我还会回京来看你……”

  沈琼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这一夜,两人几乎都没怎么合眼,躺在一张床上,断断续续地聊着些旧事。

  心中多有不舍,但事有轻重缓急,也只能如此。

  及至第二日,船与人手都已经备好,沈琼陪着一道出城到渡口去送江云晴。

  同行的还有采青,一来是她时常往来各地做生意,处理起杂事来得心应手,陪着江云晴一路回去能照看些;二来则是因为京城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沈琼有意让她回江南去将那边的生意整合一番,该舍的舍,剩下的陆续迁到北边来。

  “一路上要格外小心些,”沈琼握着江云晴与采青的手,反复叮嘱道,“我知你归心似箭,但还是稳妥为先,不要急在一时半刻。”

  采青担保道:“你只管放心,我会照顾好江姑娘的。”

  江云晴也柔声应了下来,复又向沈琼道:“我走的匆忙,来不及去绣坊那边向杭姑姑告别,劳烦你遣人过去知会一声,免得她记挂。”

  “好,我记下了。”沈琼道。

  几人在渡口依依惜别,虽强忍着未曾落泪,但都红了眼圈,最后还是沈琼勉强笑道:“时辰不早了,你们登船吧,等到回头咱们再见。”

  沈琼目送着一行人上了船,挥手作别,但却并没有立时就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船逐渐远去。

  “姑娘也别太难过……”云姑正欲开解,却被桃酥拽了拽衣袖,指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骏马道,“莫不是我花了眼吧?马上的人是太子殿下吗?”

  沈琼听了后,与云姑齐齐地回过头去,眨眼间已经更近了些,足够看清来人的相貌,竟真是裴明彻。

  “他来做什么?”沈琼一时间倒也顾不上难过,只余震惊,不明所以地问道,“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

  云姑亦是一头雾水:“兴许吧……”

  说话间,裴明彻已经到了渡口,利落地翻身下马。

  他呼吸未定,神情之中满是不加掩饰的焦急,快步走到沈琼面前来,一言不发,直接将人给抱在了怀中。

  沈琼瞪圆了眼,手足无措地仰起头来看向裴明彻,及至看清他眼底的血丝,不由得吓了一跳。

  隔着重重衣衫,沈琼仍旧能够感受到裴明彻的急促的心跳,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觉着裴明彻揽在她腰上的手在微微颤抖,力气也很大,像是将要将她牢牢地锁在怀中一样。

  见着他这模样,沈琼早就将先前的事情抛之脑后,迟疑道:“怎,怎么了?”

  裴明彻是误听了消息,一时情急赶来,如今见着沈琼之后便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但却仍旧不想松开她,只是将下巴抵在了她肩上,闷声道:“我以为你要回江南去……”

  “怎会?”沈琼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听了他这话后总算是明白过来,哭笑不得道,“你那朝臣常夸的聪明才智呢?到底是听了什么捕风捉影的话,才会这样想?”

  她这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些亲昵的意思,不似先前那般客气疏冷,裴明彻低低地笑了声,不做辩解。

  他这些日子时常会梦到沈琼要悔婚回南边去,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以至于听人说长宁郡主出城往渡口去时,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闹了这么个笑话。

  沈琼轻轻地推了下,见裴明彻仍旧不曾松开,无奈道:“还有旁人看着呢,太子殿下。”

  裴明彻咳了声,这才总算是放开了,但随即又借着衣袖的遮掩轻轻地牵着了沈琼的小指,小心翼翼的。

  “有些话,我原是想要大婚那日再说的……”但见着他这般患得患失,沈琼终归还是不忍心再晾着,轻轻地笑了声,“我知道有些事非你本意,但我难过了那么久,是没办法凭着几句话就此揭过的。”

  裴明彻听了这话后,只觉着通身的血都凉了下来,可随即却又觉察到手心一热——沈琼反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所以,”沈琼偏过头去看着他,眉眼一弯,“拿剩下的一辈子来偿还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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