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耿灿灿
也许这事到晚上都停不下来。
众人交换眼神,自觉往后又退了几步。
数日过后,赵枝枝从姬稷这得知赵朔回帝台,她正好想去看赵姝,刚巧赵朔也回来了,她修书一封,让赵朔去孙府。
兄妹三人在孙府相聚。
赵枝枝第一次来孙家,她坐着太子的仪仗进去,摆足了派头。
听闻太子的赵姬驾临,整个孙家都轰动了。孙家人全都跑来看赵枝枝,他们远远地藏在墙后门后篱笆后。
孙鼎目光一扫就是一片人头窜动,他连连叹气,大惊小怪,成何体统?一个宠姬而已。
孙鼎命人去训斥那些跑来看热闹的,让他们全都各回各屋,没几个人动。直到孙鼎自己拿鞭子去抽,大家才纷纷跑开。
孙鼎没有出面接待赵枝枝,他对外称病,让孙馆出面,一转头自己躲在门后望。
孙鼎伸长脖子看了好几眼,心中感慨:确实是美。
自从赵枝枝向姬稷请教了如何震住场面后,她一直等着这个机会学以致用。
太子教了她很多东西,那些东西不是她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但是没关系,太子为她量身定做了一个上手就能学会的法子——沉默。
到了新的地方,碰到新的人,不知该如何应对时,那就干脆不要应对。
闭上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要说,以不变应万变。
惜字如金的人,更能让人畏惧,尤其当这个人身处高位时。一个有身份的人,不必主动与人说话,自然有人来讨好他,揣测他的喜好。给予旁人揣测的机会,才是一个高位者该有的姿态。
太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笑道:“我又不是你。”
太子笑了笑,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因为她忙着出门。
赵枝枝迟来的疑惑这时冒出来,应该问问的,他到底说了句什么?
赵枝枝回过神,已经走到赵姝的大屋。
赵枝枝人前强行冷漠的伪装瞬时瓦解,咻地一下奔过去:“阿姐,阿姐!”
孙馆还没来得及客套,但见一阵风从他面前旋过,抬眼一看,哦,是刚才冰冷端庄派头十足唬得他心里直咯噔的赵姬。
从进门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哼,一个笑都没露的赵姬,此时此刻正伏在他的妻子怀里,叽叽喳喳地说话。
孙馆想到刚才自己的小心翼翼,顿时哭笑不得。
孙馆心中石头落地,脚步轻松,大步上前。
才刚走出一步,被人拦住。赵朔冷峻的眸光落下来,“多谢孙兄的招待,接下来就不必麻烦了。”
孙馆皱眉,开口就要争两句,赵朔转身走开。
孙馆站在原地,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双手负背,不甘不愿地走开了。
屋里,赵枝枝已和赵姝聊起来,她的手沾上赵姝的肚子后就没再移开过:“怎么没鼓起来?你又不胖,应该高高鼓起来才是。”
赵姝:“你懂什么,这才几个月,鼓个屁。”
赵枝枝忙地捂住赵姝嘴:“嘘,不要说屁啊屁的,会被孩子听见。”
赵姝挣开赵枝枝的手,带着她的手重新捂上自己的肚子,低头对肚子道:“你跟你小姨说,你就爱听屁话。”
赵枝枝又要捂她嘴,赵朔进来了:“莫要打闹。”
赵枝枝乖乖地放下手,指着赵姝向赵朔道:“兄长,阿姐说粗鲁的话给孩子听。”
赵姝坚决否认:“没有!”瞪了瞪赵枝枝,悄声:“好哇你,学会告状了!你这只小老鼠,变成坏老鼠了!”
赵枝枝据理力争:“我现在有字,阿姐不能再唤我小老鼠。”
赵姝哇一声:“取了何字?”
赵枝枝骄傲地介绍太子为她取的字:“凰鸾,现在我叫赵凰鸾。”
赵姝一只手在空中比划:“又是凰又是鸾,你这是要展翅高飞做鸟中之王啊。”
赵枝枝顿了顿,随即点点头:“嗯!”
展翅高飞,鸟中之王,她喜欢这个寓意。
“鸟中之王,也还是鸟。”赵姝一把抱住赵枝枝,“我的小老鼠成小鸟儿了。”
赵枝枝瞬时趴到赵姝怀里,露出软乎乎的笑容。
小鸟儿就小鸟儿吧,听起来也不错。
赵朔静坐一旁,默默端起几案上的酸梅汁喝。
待赵枝枝赵姝说笑完了,他收回落在赵枝枝身上的目光,看向赵姝,问:“什么时候生?”
赵姝掐指一算:“最早也得冬天了。”
赵朔嗯了声,没再说话,指了屋里搬进来的大箱子:“十万刀币,你先拿着用。”
第123章 123章的赵姬
赵姝震惊地看着赵朔, 赵枝枝也震惊地望着赵朔,姐妹俩齐齐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赵姝赶紧将门关上, 打开箱子一抓一大把刀币,眼睛闪闪发光,比星星还亮。
赵姝忙着摸钱,赵枝枝忙着给赵姝擦手:“脏死了, 脏死了。”
赵枝枝时刻谨记上次数钱时太子说刀币有多脏的话, 这上面可能沾过五谷轮回之物呢!一大箱子刀币, 也就是一大箱子五谷轮回之物。
赵枝枝将太子的话说给赵姝听,让她别摸钱了, 赵姝哪里听得进去, 这么多刀币摆在面前, 谁能忍得住不摸?
赵枝枝:“真的很脏!”
赵姝:“好多钱!”
赵朔静静地坐在旁边看姐妹俩叽叽喳喳各说各的。
赵枝枝劝解无效,自动放弃, 她不想和赵姝说话了,抬头同赵朔闲聊:“我第一次知道, 原来赵家这么富裕。”
赵姝不被缠反倒不习惯, 从摸钱的快乐中短暂抽身,抢白道:“何止是你,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十万刀币可不是个小数目, 随随便便一送便是十万,这样的好事,过去她想都不敢想。
以前的赵家可没这个能耐!
赵朔神情淡淡:“赵家原就有家底在,我只是花了点心思在上面而已。”
赵枝枝惊叹:“兄长真厉害。”
赵朔余光望见她目光敬仰, 两汪水亮的眸子似湖水般波光潋滟。他扣在白瓷碗上的手指攥紧,将已经喝到底的酸梅汁又饮一遍,一滴多余的酸梅汁都没沾到,抿抿嘴,偏做出喝饱了的模样。
“吱吱想要钱吗?”赵朔盯着碗底看,缓缓问出声。
要多少都可以,他有的是办法。
赵枝枝摆手:“不用,不用,兄长留着自己用。”
赵姝提醒她:“还有给我用。”
赵枝枝依言修正:“兄长留着给自己和阿姐用。”
赵朔默声,半晌,又道:“是怕被太子知道吗?我不会送去云泽台,放到外面你自行取用。”
赵枝枝:“不是的。”
赵姝得了十万刀币很是兴奋,赵枝枝和赵朔说话,她也想说话,插嘴道:“兄长这话问的,她怎会怕太子知道她藏钱?前几日她还写信告诉我,太子又送她什么什么宝物,她的库房又装满一间。”
赵枝枝又羞又愤:“阿姐!你怎能将这种事说出来,下次我再也不告诉你了!”
赵姝置若罔闻,指着赵枝枝继续同赵朔道:“兄长竟然担心她没钱用,只怕全天下最富裕的女子就是她了!”
赵朔放下手里的瓷碗,“宝物虽好,不能变卖,也只是观赏之物。”
赵姝:“不能变卖确实可惜,可她手里有云泽台钱库的钥匙!要用多少刀币,直接取便是。”
赵朔一怔,问赵枝枝:“你掌了云泽台钱库的钥匙?”
赵枝枝瞪赵姝一眼,回答赵朔的问话:“上个月太子给我的,他让我不要告诉别人。”
后面那句话赵姝没听过,讶异道:“那你还告诉我?”
赵枝枝别开脸不理她,赵姝晃她,她才闷出声音来:“你又不是别人。”
赵枝枝看了看赵朔,道:“兄长也不是别人。太子说了,可以告诉阿姐和兄长。”
“凰鸾,赵凰鸾。”赵姝感动了,她甚至脱口而出赵枝枝的字,赵枝枝被唤了字,重新高兴起来。
姐妹俩没再急眼,赵姝去牵赵枝枝手,赵枝枝不让牵,因为赵姝刚摸完钱。
两人闹了一会,赵朔沉沉出声:“有了钱库的钥匙,挺好。”
赵枝枝努努嘴:“不好。”
赵姝听到这,啧一声笑她,“都给你钱库钥匙了,还不好?”
赵枝枝哼道:“太子说,有了钥匙,月钱就不用领了。”她特意强调,“以后我就没月钱了!”
赵姝:“钱库都是你的,领不领月钱有什么区别?”
赵枝枝:“我就喜欢听每个月刀币倒进宝箱的声音。”
赵姝:“你有钥匙,随时随地取一车刀币倒进宝箱听声音。”
赵枝枝想了想:“那倒也是!”
赵姝气笑,伸手就要掐她脸,掐了几下没掐到,全被赵枝枝躲开。赵枝枝将箱子合上,赵姝唤人进来净手,在赵枝枝的要求下,赵姝反复洗了三次手。
赵枝枝满意了,主动将脸递到赵姝手里,赵姝拧了拧,没下重劲,拧完后心里畅快了。
黄昏将至时,赵朔提醒赵枝枝,该走了。
赵枝枝依依不舍和赵姝告别,临别前不忘吃掉案上最后一口小食,赵姝在后面喊:“我的肉兜子呢?”
赵枝枝:“不是我吃的!”
跑得飞快。
出了孙家,大道上落日余晖,暑气从地底钻出来,路两旁大树茵茵,道路尽头瓦盖土屋隐在朦朦胧胧的热气中,往前再走几步,路上没有洒水,一踩下去扬起无数灰尘泥土。
赵朔换了条路走,绕了远路,没走大道,路上行人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