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瓜子和茶
“皇上,微臣能不能换件别的?”朱怀瑾颇有点哭笑不得,“东西虽好,但微臣没法用啊。”
永隆帝笑道:“朕好容易雕成了一根簪子,赏你你还委屈了?你戴不了,回去给你娘、你的姐妹们戴!”
朱怀瑾想了想说,“那臣可以转赠他人?”
永隆帝挥挥手,“赏你了就是你的,不管你给谁,反正不能给我磕着碰着,我花了小半个月才雕好,可费工了!”
朱怀瑾躬腰退下来,转而向女宾这边走过来。
秦桑看到旁边的苏暮雨瞬间绷紧了脸,显见紧张极了。
冯芜扯扯秦桑,暗笑道:“我们往旁边让让,别碍事。”
秦桑随着她动了动。
不知怎的,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朱怀瑾三番两次找她,真的是为了和爹爹示好?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朱怀瑾越走越近,苏暮雨的脸色也越来越红,微微垂头,偶尔偷偷望一眼。
秦桑也低着头,尽量往冯芜身边靠。
一片阴影罩下来,四周是低低的惊呼声。
朱怀瑾站在了秦桑面前。
苏暮雨的脸立时变得雪白,又慢慢涨红了。
秦桑瞠目瞪着朱怀瑾,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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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朱怀瑾脸上毫无异色, 仍旧是那种平和的淡笑, 他将簪子往秦桑跟前递了递,“秦姑娘,这簪子很配你。”
酒杯大小的花簪,含着玉石的温润和内敛,又不乏牡丹的雍容华贵,层层叠叠的花瓣中, 连蕊心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都能闻见花香似的。
这样的簪子,由这样的翩翩佳公子亲手送来, 女孩子们见了, 大约没有不喜欢的。
且是皇上亲手雕刻, 其贵重程度又是另当别论。
但是秦桑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片刻的不知所措之后, 取而代之是隐隐的愠怒。
她只想问问朱怀瑾:你到底居心何在?
当着文武大臣勋贵外戚、内外诰命各家闺秀的面,你送簪子给我,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 您要和我爹联手!
那些老大人们正愁找不到把柄弹劾我爹, 这可好, 这位爷亲自递上去, 新鲜出炉,还热乎着呢!
她甚至不能去看爹爹一眼,无论爹爹是否给她暗示,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眼中, 都会肆意歪曲她的举动。
秦桑沉默着,暗暗思索如何应对。
苏暮雨也沉默着,极力不让她的表情失控。
冯芜默默错开了目光,心里却想另一件事,此后冯家应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这个角落的沉默一点一滴传开,慢慢感染了邻座的人,渐渐的,刚才还喧闹的宴席逐渐安静了。
就连吹奏丝竹的乐工们都察觉到不对停了下来。
朱闵青在男宾席中间坐着,脸色十分难看,手上青筋暴起,显见是在拼命忍耐着。
他看向朱缇,然并未得到任何暗示。
朱缇手持拂尘站在永隆帝身后,双眸微垂,面上没有一丝的波动,仿若没看到眼前这一幕。
似是要打破这片诡异的沉寂,朱怀瑾轻笑道:“莫非秦姑娘也信了那些流言?”
秦桑怔楞了下,望着他含笑的眼神,一道极亮极亮的光从脑中倏然划过,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他的用意!
“是!”秦桑提高声调,声音中带着小女儿的莫名委屈,“人言可畏,本来没影儿的恶意猜测,传的人多了,也便成了真事。郡王还是把簪子拿回去吧,我可不敢要,要了,就成了某些人眼中爹爹犯上作乱的罪证!”
永隆帝听得真切,讶然道:“朱缇犯上作乱?怎么回事?”
朱怀瑾盯着手里的簪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含着无尽的无奈和惘然。
“皇上,机缘巧合之下,微臣救过秦姑娘一命,本不是什么大事,结果传来传去,传成了朱总管妄图利用女儿操控微臣,参与立储之争。”
“这话简直荒谬,皇上正当春秋鼎盛,谈立储言之过早,也不知是哪个疯魔钻营的人说的胡话,微臣听了不过一笑置之。”
“但听说秦姑娘因此饱受非议,平白受了不少委屈,微臣是救人,却成了害人,就想弥补一二。”朱怀瑾双手一摊,苦笑道,“秦姑娘戴着皇上雕的簪子,或许能压压小人口舌,结果……”
此言一出,四座之人面色各异,看江安郡王的目光又有不同。
秦桑唇角弯了弯,掠过一抹微笑。
说这话的人利用的就是皇上的疑心,用这个疑心,一点点消磨掉爹爹的信任。
朱怀瑾则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管你什么阴谋,统统变成阳谋,因势利导,光明正大的把这个敏感话题抛出来。私下里指指点点算什么,有本事当面锣对面鼓讲清楚。
然没人站出来,他们没有实证,且朱怀瑾先给他们定性了:钻营疯魔的人。
他的路数倒是和常人不一般!
秦桑如是想着,但听永隆帝道:“朕记得谁好像提过这事,不是过去了么,怎的又有人弹劾你?”
他说着,却是看向朱缇。
朱缇忙躬身答道:“皇上,老奴没见到折子,许是还在内阁。”
苏首辅颤巍巍站起来,“内阁也没有收到弹劾折子,方才江安郡王也说是流言,流言不可信,皇上无须在意。”
他也不敢说别的,他不仅几次邀请朱怀瑾到府做客,还有意结亲,若真撕掳开了,他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永隆帝闻言点点头,面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嗯,这种流言就不要再提了。朱缇,叫你闺女收下吧。”
如此,那枚簪子名正言顺地落在秦桑的掌心。
朱怀瑾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往后不用避着我了。”
秦桑的心微微颤抖了下,盯着他澄净的眸子,好像有个不得了的发现。
朱怀瑾一笑,转身悠悠然走了。
秦桑心里乱糟糟的,没注意朱闵青暗沉沉的目光。
又阴又冷,几欲能杀人。
在皇上眼里,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去就过去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很快,箫笛琴瑟复又不绝于耳,煌煌烛光中,众人端坐着举杯劝饮,其乐融融一派祥和,却是各有心思。
席间,不知哪家诰命提起苏暮雨的琴艺,称赞是余音绕梁,闻者无不倾心,乃是天下一绝。
便有人提议苏小姐演奏一曲。
苏暮雨似乎已从方才的惊愕和失望中恢复过来,不失端庄地笑着婉拒了,“微末小技怕扰了大家的雅兴,实不敢献丑。”
冯芜笑道:“你那琴艺,别人不知我还能不知?若你是微末小技,那我就该找个地缝儿藏进去!”
几位相熟的小姐也笑闹着要听她奏琴。
苏暮雨只是摇头不应。
可能小姐妹们的声音有些大,将皇上的视线拉了过去。
永隆帝闲坐无聊,宫廷乐师的曲子早听腻了,听说苏家小姐会弹琴,立即把人叫来,“朕还雕了枚玉蝉,索性让你得个巧宗,弹得好,朕就赏了你。”
皇上金口一开,按说再无拒绝的道理,然苏大小姐颇有脾性,还是摇头。
“臣女才疏学浅,只能将就听听而已,若说琴艺好,秦姑娘无论与谁比也不遑多让。不若请秦姑娘先奏一曲。”
突然被点名的秦桑目光有些茫然,“让我弹琴?”
朱缇从没听闺女说过会弹琴,生怕孩子为难,忙赔笑道:“皇上,小女那两下子也就糊弄糊弄老奴,别扫了您的兴。”
秦桑也道:“我不大会弹琴。”
苏暮雨眼神微闪,笑盈盈说:“秦妹妹不要谦虚,你是不好意思吧?不如这样,你选曲子,咱俩一起弹。”
秦桑眉头微蹙,“我没谦虚,琵琶勉强会弹弹,古琴真的是不行。”
“巧了,我也会弹琵琶,不如我们合奏一曲?”
“可以倒可以,但听了我的琵琶曲,今晚上可能所有人会睡不着觉。”
苏暮雨噗嗤一声笑出来,马上咳两声掩饰过去,“你说话真有意思,放心,我定能睡得着。”
永隆帝也笑:“越说朕越想听,这让人睡不着觉的琴声是何样的声音,别怕,弹得不好朕也有赏。来人,拿两把琵琶来。”
秦桑不再推辞,从宫人手中接过琵琶,调弦试音,“就十面埋伏吧,苏姐姐,准备好了吗?”
苏暮雨略一点头,率先拨动琴弦。
自从母亲去世后秦桑再没摸过琵琶,指法明显生疏不少,琴声也有些涩滞,但慢慢的,凌厉气势出来了。
嘈嘈切切,带着一阵强似一阵的杀气,宛如置身尸横遍野的战场,战马嘶吼,厮杀声震天响地,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只觉心跟着越跳越急,恨不得能跟着琴声起来狂舞。
苏暮雨已然跟不上了,生生急出了一身薄汗,心乱,手也乱,嘣一声,琴弦崩断。
血,一滴滴顺着食指流下来。
然无人注意她,就连苏首辅也陶醉于秦桑勾魂摄魄的琴声中,无暇注意他的亲孙女。
苏暮雨面如死灰。
一曲罢了,所有人仍沉醉其中,久久不语。
好半天,永隆帝才叹道:“这才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朱缇,你当真好福气,朕怎么就没养个这么好的闺女?”
朱缇嘿嘿笑着,谦恭中带着得意。
永隆帝道:“得,朕辛苦雕的小玉蝉也是你闺女的了,小姑娘拿着,唉,你说得对,朕耳朵边全是你的琴声,今晚上要睡不着觉喽。”
尽兴之后就觉乏味,永隆帝不免兴致缺缺,刚到亥时就散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