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瓜子和茶
朱怀瑾看到秦桑,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挥手道:“秦姑娘,我来找你了!”
秦桑明显有些意外,“郡王找我何事?”
“过来看看你!”朱怀瑾手里捧着一簇花,黛蓝粉红的煞是好看,笑着说,“我见路旁的花开的正好,想你应会喜欢。”
说着,他微一俯身,将花递了过来。
“啊……谢谢。”秦桑下意识去接,身后突然伸出只手,半截将花抢了过去。
朱闵青冷冷道:“舍妹不喜欢这种野花,郡王不必费心。”
他一来,秦桑就往旁边让了让。
车窗不大,却也足够朱怀瑾看清他的样子。
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眼神惺忪迷离,难道……刚才在睡觉?
这个猜测让朱怀瑾惊讶不已,这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得更为亲密。
却见朱闵青手一扬,那捧花直直落在朱怀瑾身上,“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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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朱怀瑾嘴角还是微翘的, 但脸上的笑容已收敛成一种很淡很淡的情感, 眼中也含着些许的愠怒,“朱大人有权替令妹做决定?”
朱闵青表情冷淡无比,“舍妹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人,做哥哥的自然要代劳。”
“你这当干哥哥的未免管得太宽了。”
“与郡王不相干。”
“此话差矣。”朱怀瑾忽然放低了声音,“朱大人, 秦姑娘在我眼里, 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朱闵青脸色霎时就变了,沉声道:“郡王慎言。”
秦桑没听清朱怀瑾的话, 便小声问:“哥, 他刚才说什么?”
朱闵青轻瞥她一眼, 虽没说话,但微凉的眼神分明在说:少打听!
“郡王耳聪目明, 不会听不到别人的风声风语。”朱闵青徐徐说道,“已有臣工质疑我义父妄图操控立储,我们躲各位郡王还来不及, 您还上赶着找舍妹, 这是想要往死里逼我们?”
朱怀瑾嘴角已然落下来, “朱大人未免夸大其词, 这几日我时常和朱总管打交道,他待我热情得很!”
朱闵青冷冷一笑,“郡王才是,未免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吧。”
朱怀瑾是个很少发脾气的人, 然此刻也着实恼了,“朱大人不妨仔细想一想,我什么身份,犯得着用谎话唬你?而且你也做不得朱总管的主!”
这两人一见面就掐,秦桑听着不禁头疼,生怕他们闹得不可开交,忙插嘴说:“多谢郡王想着我,可我实在不爱花花草草的,着实对不住您的一片心。”
朱闵青听了一阵暗喜,瞥见面皮发僵的朱怀瑾,心情更是大为畅快,勉强压制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我朱怀瑾不是心血来潮胡乱作弄人的人,”朱怀瑾咽了一口气,面上慢慢恢复了惯常的平和微笑,“秦姑娘只需记住这一点就好。”
马蹄声渐远,秦桑放下车帘,纳闷道:“他什么意思啊?”
朱闵青不愿她多注意那人,便道:“不要理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哦,”秦桑应了声,犹豫半天,不确定似地问道:“哥,他……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朱闵青心微微一松,浅笑说:“对,他是别有用心,往后他再来找,你只说不见就好。”
秦桑拿不准朱怀瑾的用意,但心底模模糊糊有个念头,这个人并不是哥哥说的那般不好。
上次袁家闹事,他又是安慰,又是告诉袁家的动向,这次又特地跑来送花,若是别有用心,他图什么呢?
难道是想拉拢自己,进而拉拢爹爹?
可听他意思,已和爹爹接触过了,不知爹爹对他是怎个看法……
秦桑寻思着,找个机会问问爹爹才好。
夜幕降临,朱怀瑾怔怔望着暗沉沉的天际发呆。
刘文垂手侍立在旁,觑着自家爷的脸色道:“郡王爷,天凉,回帐篷歇着吧。”
朱怀瑾却说:“今儿天真黑。”
刘文不知他的感慨从何而来,只讪讪笑着说:“爷,苏大小姐送来了银耳粥,可要用一碗?”
“不用,若苏小姐再来,无论送什么东西,未经我允许都不准收下。”
“爷的意思,是要回了苏相的提亲?内阁虽不如从前有势力,却也不容小觑,这次秋狩很可能要挑选未来的储君,现在断苏相这条路,是不是还不到时候?”
朱怀瑾笑道:“联盟不一定要联姻,苏相若不明白这点,也白做这些年的首辅了。”
刘文沉思片刻,想到傍晚时自家爷兴冲冲而去,气恹恹而归,然后就拒了苏家,莫非是为了朱缇的女儿?
但他不敢问,只赔笑道:“小的记下了。爷,您看那宁德郡王突然跑回来,肯定又打着什么鬼主意,后日就到猎场,咱们在京中人手少,您可得当心他发坏。”
朱怀瑾不由得叹一口气,“这就是圣心难测了,都以为他倒台了,谁能想到皇上还念着他?到底是身边长大的孩子,许是有几分旧情吧。”
刘文也跟着叹气,“京城这个是非窝,太乱了,真不如咱们齐地好。”
“我也想回家。”朱怀瑾目中流出浓浓的眷恋之色,“想父王,想母妃,想我的哥哥姐姐们……可我自从被选出来那一刻,一切都不是我能做主的了,如今,我没有退路。”
刘文不解,“实在不行,爷就回齐地当个自在郡王爷去,怎会没有退路?”
朱怀瑾敲了他一记,苦笑道:“傻子,我可是参与夺嫡之人,新君会放过我吗?”
刘文揉着脑壳,还是惑然,“那爷为什么拒绝李贵妃?有她在后宫周旋,爷肯定会省下很多力气!”
“因为我不想尾大不掉,李贵妃也好,苏相也罢,我就是当皇帝,也绝不当傀儡皇帝。”
刘文恍然大悟,“所有您找朱缇!他是个宦官,是天家的家奴,以后就算是要收拾,也就皇上一句话的事,比收拾外臣容易得多。”
夜风凉飕飕的,朱怀瑾紧紧身上的氅衣,回身笑道:“八字没一撇谈什么收拾不收拾?朱缇虽恶,却恶得有人情味,那些朝臣乌烟瘴气的,这个党那个党的,谁又比谁好些!”
“所以才需要郡王爷拨云见日,肃清朝政,整顿朝纲!”
朱怀瑾轻踹一脚,笑骂道:“可去你的罢,少给我戴高帽,你家爷艰难着呢。”
见他脸色霁和,心情不错的样子,刘文趁机试问,“朱缇的女儿……爷,您是想用她牵制朱缇吗?”
朱怀瑾笑容冷了些,“刘文,你忒小看你家爷了。我是要用朱缇,可我朱怀瑾,不是拿女人做文章的人!”
刘文登时出了一声冷汗,低下头不敢看他,“小的知错了。”
心里却想,难道郡王爷真对秦姑娘动了心?不过别说,秦姑娘那小模样长得是真好,只是嫁给帝王家,又有那么个让人忌惮的爹,这命,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他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把苏暮雨送来的银耳粥拿出去倒了。
刘文没注意,不远处一点光亮,影影绰绰站着两个人,前头满脸不可置信的,正是苏暮雨。
她身后的小丫鬟轻声安慰道:“小姐,许是郡王不爱喝,又怕拒绝伤您的心,才偷偷倒掉。”
苏暮雨勉强笑了下,似是要说服自己,“对,定然如此,这是郡王的温柔体贴之处,我们不可妄自揣测。”
小丫鬟提醒道:“您不是要和郡王探讨曲谱吗?才过戌时,奴婢伺候着您赶紧过去。”
但苏暮雨现在只觉索然无味,全然没了兴致,“赶了一天的路,让郡王歇着吧,等到了猎场也不迟。”
小丫鬟忙道:“小姐的琴艺若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皇上肯定会举办宴席,到时您一展琴艺,郡王肯定会听得入迷。”
苏暮雨对自己的琴艺有相当的自信,闻言也是淡淡一笑,嘴上不说,心下已打定主意,定要叫听者无不击节叹赏。
北苑猎场是一大片草原,西面倚着连绵山脉,东面是一弯碧湖,举目遥望,但觉天高地广,秋风飒然吹过,白云悠然,白草伏波,人的心境也变得开阔了。
永隆帝不好骑射,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换了戎装上马,接着只听一声炮响,秋狩正式开始。
说是狩猎,其实宫人早预备下数百头黄羊、鹿、兔子、狍子,个个喂得肥膘满满,跑也跑不动,纯粹是哄贵人们开心罢了。
秦桑和冯芜等几位相熟的闺秀坐在场边帐篷里看热闹。
冯芜开玩笑说:“场上战况激烈,咱们猜猜谁会拔得头筹?”
众人一时对着场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因今日朱闵青担着护卫,没有上场参加,秦桑就没有开口。
她凝神听着,江安郡王的呼声最高。
这个朱怀瑾果然是个香饽饽!
就连苏暮雨都在说他的好话,如此想来,当初苏家春宴推举京城第一公子,选朱怀瑾的人肯定是她。
看来苏家是有意朱怀瑾了,他有苏家帮衬着,同时又要和爹爹套近乎,这手制衡的功夫玩得纯熟啊。
若真是她想的这样,即便朱怀瑾登基,爹爹在一段时间内也是安稳的。
今晚宴席过后,爹爹总该有空了。
秦桑暗自琢磨着,等来等去,终于等到了天黑。
入夜,营盘内灯火通明,因皇上高兴,官员和家眷都叫了过来,按品阶高低赐了座。
秦桑无品无阶,但朱缇岂能让她陪坐末座?和皇上耳语几句,在苏暮雨下首加了个位子。
所以她坐在了苏暮雨和冯芜的中间。
冯芜并无丝毫的不悦,还主动往旁边挪了挪位子。
秦桑忙低声道谢。
“这是皇上的意思。”冯芜笑道,“但你要谢我,我便却之不恭了,等冬天你家红梅开了,可要送我一支。”
“我下帖子请你来,喜欢哪支折哪支。”
两人悄悄说着话,旁边的苏暮雨提醒道,“等下再聊,皇上在问谁打的猎物多。”
几人忙将注意力转向堂前,只听小黄门拿出小册子报了一长串,最后结论,江安郡王最多。
秦桑还留神宁德郡王,很奇怪,没有他的名字。
是没有上场,还是一无所获?再留神四下看看,他也没有出席宴会。
秦桑更觉奇怪,宁德郡王行事张狂,这种出风头的事竟然没有他?
朱怀瑾已到御前领赏,永隆帝赏了他一朵白玉雕的牡丹花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