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阉之女 第53章

作者:瓜子和茶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朱缇心中慢慢盘算着,因见朱怀瑾越走越近,遂堆起一脸和善的笑容上前问好。

  “江安郡王安好,昨儿个皇上还和咱家念叨郡王爷的亲事呢,可巧你今儿个就进宫了,怎样,可选中哪家的小姐啦?”

  朱怀瑾失笑道:“不是为亲事,我早说过,算命的说我这两年不适合议亲。”

  “道士和尚的话也能信?”朱缇目露不屑,“还有妖道说我闺女是瘟神,哼,纯是满口胡沁骗人的玩意儿罢了!”

  朱怀瑾目光也是一沉,“趁乱妖言惑众的人也是有的,这样的定要严办几个!我向皇上讨了赈济的差事,后日就离京去保定府,听说秦姑娘困在新乐县,我想把她接到保定来,你看可好?”

  朱缇听了头半截话,心里又是一惊,暗叫不好,怎的赈济的差事叫他抢去了!

  又听了后半截,一时不由五味掺杂,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眼,略带复杂地说:“新乐城门已封,单独接她出来太乍眼了。郡王爷初次办差,以权谋私难免让人诟病,还是免了罢。”

  朱怀瑾笑了笑,眼神有些黯淡,微微一颔首转身去了。

  正午的日头很烈,甬道两旁的月季花丛,有几朵晒得花瓣边缘发黄打卷儿,蔫蔫儿地低着头,和周围的姹紫嫣红十分不搭配。

  朱缇伸手掐断一朵,仔细观赏片刻,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说罢随手扔给旁边的小黄门。

  小黄门看看手里的月季花,再看看大总管的渐行渐远的背影,一头雾水。

  御书房一如既往的安静,永隆帝呆呆地坐在书案后,案头满满当当堆放着奏章,而惯常摆着的玉石刻刀等物,竟是一个也看不见。

  朱缇从宫人手中接过清茶,轻手轻脚走到他身旁,用极轻极柔的声音道:“皇上,是不是为瘟疫的事情发愁?大热的天,可别一着急再上了火。”

  说着,用手背试了试茶杯的热度,才递给永隆帝。

  “朕心里烦闷,这边灾区急等银子赈济,山东河南又伸手要钱修堤,辽东还兴起了鞑靼人,这下又得给辽东拨饷银。”永隆帝不住叹气,“国库都掏空喽,接下来,就是朕的私帑啦。”

  “事有轻重缓急,老奴想,眼下最要紧的是真定府的瘟疫,离京城太近了,如果控制不住危及京师,那才是大灾祸!”

  “苏阁老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去拟定抗疫策略,你拿到了马上给朕,不要耽误。”

  “老奴遵旨。”朱缇忽然跪下,眼角微微泛红,哽咽道,“皇上愁得吃不下睡不着的,可心疼死老奴了。老奴是人人瞧不起的阉人,可也有颗忠君报国的心!”

  “老奴愿意把全部身家捐给真定府抗疫,还有御赐的大宅子老奴也不要了,那本来就是皇上的恩典,如今皇上为银子犯愁,老奴想还给皇上。”

  想银子就来银子,这是挠痒痒挠到了最痒处,永隆帝只觉浑身上下舒坦极了,忙道:“起来回话,你是忠孝之人,别人不知你,朕知你,你比鼓噪的外臣贴心多了!”

  “其实也是老奴闺女的提醒,她人在新乐,目睹老百姓的困顿穷苦,定要老奴帮这个忙。”朱缇笑道,“小门小户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说句玩笑话,还不够苏家养的猎犬一天的肉钱!老奴这点钱不多,但也能多少帮上忙。”

  永隆帝哈哈笑了几声,然而笑着笑着,开始咬牙了。

  “他们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日养畜生的费用,够人家吃一年,反倒有脸跟朕讨银子!宅子你也不必还给朕,卖了,就用你的名义卖,朕要好好臊臊那帮人的脸皮!”

  “老奴领旨!”朱缇觑着永隆帝的脸色,含笑道:“话说老奴刚才遇见江安郡王,说他要去保定府指画着赈灾,老奴觉得不大妥当。”

  永隆帝有点意外,呷了口茶,思索道:“他是内阁推举出来的人选,身份足够贵重,不怕下头官儿不尊重,人也年轻有才干,应当下去历练历练,朕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

  朱缇眼中精光一闪,“虽说保定府还没爆发瘟疫,可紧挨着真定府,谁也不敢保证瘟疫蔓延不到。若说历练,在京中调度银粮也使得,郡王爷乃千金之躯,为何阁老非要他以身涉险?”

  永隆帝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

  朱缇慢悠悠道:“保定巡抚是苏首辅的门生,真定巡抚是冯次辅的远亲,直隶官员的关系盘根错节,不亲自去看看,根本理不清楚。而郡王爷,等闲怕是没有离京的机会。”

  永隆帝恍然大悟,连连冷笑,“原来是拿着赈济的差事结交外臣!好,当真好,朕还没死呢,阁老们就开始坐不住了,慌着捧江安上位!”

  “皇上息怒,不如就顺着内阁的意思,正好也看看江安郡王的为人和才干。”朱缇凑近轻声道,“多派两个人跟着就是了。”

  “人选你定,仍旧从东厂挑人。”

  “老奴觉得朱闵青合适,他从不与外臣交好,不如皇上再下一道旨意,让他督察各方官员,明里暗里都查一查。”

  “准!你去拟旨,命他明日就走。”

  朱缇笑眯眯地领旨退下,不多时,传旨的宦官小平子就寻朱闵青去了。

  巧得很,刚走出宫门口,就见朱闵青立在道旁,和江安郡王正在说话。

  小平子暗喜:省得我顶着大太阳跑腿喽!

  但下一刻就觉出不对劲儿来,朱闵青板着脸,周身散发着杀气,比平时更可怕。

  总是和和气气的江安郡王,此刻虽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小平子犹豫再三,皇差要紧,还硬着头皮上前,唱和道:“朱大人,皇上有旨意,特许虚礼全免,您跪下听旨吧。”

  朱闵青扯了下嘴角,随即跪下接旨。

  小平子念完,将圣旨往朱闵青手里一递,抬腿就溜,“朱大人督察赈济事宜,事关重大,知道你忙,小的不打扰了。”

  朱怀瑾心思灵敏,稍微一琢磨就明白这道旨意是冲着他来的,不由暗自苦笑,这一次,当真是惹了皇上的忌讳。

  朱闵青手握圣旨,讥诮道:“郡王,费劲抢下赈济的差事,结果是吃力不讨好,不知你后不后悔?”

  “我不做后悔的事!”朱怀瑾淡然道,“她能明白,我宁肯惹皇上不快也要离京的缘由。”

  朱闵青愣住,“谁?”

  “还能有谁?”朱怀瑾微微一笑,“这次,我不会再遮遮掩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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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午后, 太阳炽烈, 禁宫门前晒得地气蒸腾,房子树木像隔着一层水气微微颤抖着。

  朱闵青却出了一身冷汗,眼前朱怀瑾的身形似乎也扭曲了。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郡王还是遮掩点的好,给彼此留些情面,省得说出来招人厌烦。”

  讽刺的话入耳, 朱怀瑾不在意地笑了笑, 道:“很紧张是不是?看,呼吸都急促了, 我还没说是谁呢, 就把你吓成这样。”

  “我紧张?你看花眼了吧!”朱闵青冷哼一声,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惜她对你没那个意思, 你几次献殷勤,你看她什么时候对你流露出好感?郡王又何必自取其辱!”

  “你又不是她,你怎知她心里如何想的?”

  “我们住在一处, 朝夕相处, 在一起的时间比你多得多, 她怎么想的, 我比你清楚一百倍!”

  “哦——”朱怀瑾尾音拉得很长,听起来意味深长,“那你说说,你的奶嬷嬷要暗杀她, 她的心情如何?”

  朱闵青脑子“轰”地一响,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厉声道:“无凭据的事,你少胡说!”

  上次刺杀事件后,朱缇没有宣扬,吩咐崔应节月桂等人不可泄露,暗地里把这事压了下来,对外说的是林嬷嬷急病而亡。

  包括朱闵青给林嬷嬷发丧,也是一切从简。

  朱怀瑾看出他的疑惑,缓声道:“你别忘了,你的奶嬷嬷想嫁祸于我,给我府上送信的小子可没跑了。顺藤摸瓜,我府里的人虽没东厂查案的手段,却也不是吃闲饭的。”

  朱闵青惊疑不定,不知他究竟查到哪一步,又知道了多少真相,遂冷冷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们早谈开了,轮不到你操心。”

  “别人我才懒得管,她的事,我就要管到底。朱闵青,你根本不适合她,你会将她拖累致死,而我,我可以保全她,甚至可以保全朱缇!”

  “郡王未免自视甚高,她也好,督主也好,都用不着你假好心,你保全?哼,你背后的人能答应?你还是留着你那些聪明机巧,和重臣良相们商量商量如何讨皇上的欢心吧!”

  “他们左右不了我。”朱怀瑾早敛了笑,此时他表情沉静,却隐隐透出威严,腰板挺直,颇有几分“不怒而威”的上位者风范。

  相较而言,朱闵青的脸色青中透黄,着实的难看,身子也开始打晃。

  连日的奔波,他的体力已透支到极限。

  朱怀瑾上下扫了他两眼,眉头微皱,不由放缓了声音,叹道:“我也是昏了头,没的与你做这无用的争辩,算了,成不成还要看阿桑的意思。”

  “阿桑”二字刺得朱闵青心窝子一疼,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你是白费功夫,阿桑绝对会拒绝你!”

  朱怀瑾本已经准备走了,听了便回头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朱闵青再次怔住,这话似曾听过。

  第一公子……第一刽子手还差不多。

  不试试怎么知道?

  阿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名的,他开始心慌。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朱怀瑾竟与阿桑的行事风格极为相似。

  他们都是目标坚定之人,只要认定了,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也绝不会放弃,并为之竭尽全力,一点点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他不喜朱怀瑾,总是有意识地将他归为苏首辅同流之辈,但仔细想想,这个人似乎没做过攻讦督主的事。

  幸好,督主和阿桑都不太相信朱怀瑾。

  新乐县城一见,他明白了阿桑待他的心,朱闵青想自己理应镇定自若才对,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慌乱不已。

  他有些怕了,虽然不知道怕什么。

  心窝子好像更疼了。

  好一会儿,朱闵青才从怔楞中回过神来。

  炎炎烈日西坠,西边天空一片血红。

  不知不觉中,他竟站在原地晒了小半日。

  面前早已没了朱怀瑾的影子,朱闵青晃晃发昏的脑袋,惦记着回去张罗卖宅子的事,哪知刚一抬腿,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昏过去之前,他还模模糊糊地想,要赶紧去新乐,一定要赶在朱怀瑾前头。

  不到两刻钟,朱闵青中暑晕倒的消息就传到了朱缇耳朵里。

  “唉,这节骨眼上!”刚请下圣旨,这孩子就病倒了,朱缇也是挠头。

  琢磨了会儿找来邱万春,吩咐道:“你把手头的差事都放一放,点一队人马,等筹措好粮食你就押送到新乐县城,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我闺女手里。你也不必急着回来,就留在那儿听她调遣。”

  邱万春面露难色,小心道:“因杨家之事,大小姐对属下有偏见……”

  朱缇扯扯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在告状?”

  “属下不敢!”邱万春大惊,单膝跪下急急分辩道,“属下就是怕办不好差事,督主有令,属下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朱缇略含警告地提醒道:“我闺女的脾气我知道,向来是对事不对人,你用心办差,她不会为难你。你呢,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往后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

  “全凭督主提拔。”

  “我老喽,早晚有退的一天,现在给你指条明路,也不枉你尽心跟随我一场。”

  朱缇挥挥手道:“下去吧,这两天把家里的事安排下,我闺女要得急,最多后天,就该启程了。”

  他手下的人动作很快,翌日一早,九千岁捐出全部身家,共计七万两白银买粮买药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而他家御赐的大宅子,也挂在牙行出售,门口更是竖起一面旗,上书一个大字: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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