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侯 第29章

作者:风储黛 标签: 甜文 励志人生 古代言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件事吧,还得在兰儿该知道的时候知道,现在不就是好时机,好感度刷爆~

第44章

  眨眼便是魏府老太太的寿宴, 老太君特意赐下大厨房予竺兰, 此事全权由孟春锦张罗, 孟氏便又调动了魏府上下所有能够调动的厨娘,全部上阵帮衬竺兰。

  魏府久无喜事,好容易碰上老太君寿宴, 孟氏又一贯是铺张奢靡的, 早早地便让魏府上下张灯挂彩, 处处飘红, 连慈安堂廊下的画眉鸟的笼子, 连同那只模样玲珑的雀鸟的细足小脚,都用细细的金线穿就的红绳绑了,以示喜庆。

  魏府的小辈一大早就来了慈安堂, 赖在这儿不走, 只等午时开筵。

  一向懒得招呼的魏赦,一早也来扣问了老太君的安,老太君心思最是敏锐, 眼光最是毒辣,一眼便看出魏赦脸上虽待笑意,但整个人却是恹恹倦怠, 她差了金珠去打听,隐隐约约猜到了,赦儿这是在竺氏那里又碰了壁,故而心中不畅,在临江仙几日不出了。

  问了安, 魏赦便出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便一直到午时,家宴开席,也不见人。

  老太君心下纳罕,眼看众人咸集,也不好再拖延下去,呼了声开筵,便又十数下人捧羹奉肴鱼贯而入,陆陆续续将美味珍馐摆于食案长桌之上。此次家宴规模更胜上次,这十几道菜不过开胃而已,竺氏忙了半个月了,真正的大菜尚在后头。

  但老太君已极为满意,见飒然已眼眸生光,慈爱地笑了一下。

  寿宴上,一家子其乐融融。仿佛没了魏赦,所有人都自在了一般,筵席上无任何人提起魏赦。

  魏新亭与魏明则先祝寿,念祝寿词,又举酒邀母亲同饮,其后便是大房、二房、三房的妻妾,也纷纷举盏,却不求老太君共饮了,孟氏与高氏二人互拼酒量,暗暗较劲。只是却都不如三房的何芸娘巾帼气概,拼了一会儿,见何氏竟将酒当作茶水喝,面面相觑,挂不住脸面了,各自带着和气作罢了。

  蓦然,一个小厮扣了门,着急慌张地迈入了厅堂,张口便呼:“老……老太君,各位老爷,太……太子殿下……来了!”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说得却完整。

  满厅里的人,都瞠目吃惊,不约而同地望向老太君。

  太子南巡,照理说不该如此早便来了江宁,于老太君寿宴上出现,俨然不速之客。

  都盼着老太君拿主意,老太君紧握了手杖。

  东宫储君,如何能拒之门外?这本就不必拿主意,她虽心头惊涛骇浪不止,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舒了口气,淡淡道:“殿下尊贵,我等自去亲迎,不可失了礼数。”

  “是。”于是魏新亭与魏明则,一左一右上前,搀扶老太君,一众人离了席,往前厅步去。

  太子负手而立,于垂花拱门之内的垂莲柱下立定,作常服装束,缂丝玄裳,发簪玉冠,看去,不过只有二十来岁年纪,身材修长,宽肩窄腰,单看背影便气度出众,贵介萧肃。相形之下,魏府之人自然见绌,一个个纷纷叩拜,太子听闻动静,清俊的眉梢似动了一动,微笑迎了上去,将老太君率先托臂扶起。

  “老太君客气了,孤今日来,只是为了给老太君贺寿,因此便作友人谒见,不施君臣之礼。”

  老太君连忙垂目点头,与之寒暄一二,不好不请人进去,说了几句,太子便当先,从老太君之请,入了厅堂。

  这时魏新亭断后,于门外一瞥。

  殿下是有备而来,此际门外候了十多骑兵,并未下马,身材魁梧,神态倨傲冷峻,目视前方,眼中犹若无物。他们个个玉骢雕鞍,服帽烨然,配宝弓银剑,足可见身手不凡。

  魏新亭心神一凛,没有再做过多的揣测,转身疾步跟了上去。

  孟氏跟随老太君,藏于女眷之后,此际宜然等小辈再避外男已是不及,何况殿下为君,君臣本不须避讳,孟氏一见太子便为之心折,忍不住拽了宜然的手,将她的玉腕掐得生疼,不敢发声,只暗自闷闷地瞪了一眼母亲。

  孟氏心中想着,殿下何许人也,那是真正的龙章凤姿,华表玉容,自己的女儿宜然自是配不起她,可万一呢……若是能攀附上……

  当今太子从国姓朱,名又征。乃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子,皇后所出,母族便是世家,虽然当今之世世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世家联合起来,连皇权也还是要忌惮三分。有如此出身的太子殿下,容色气度,当是样样出人之上。难为人又谦逊友善,甚至有几分风趣,十分平易近人。

  东宫只有太子妃与良媛二人,膝下只有两女,还未有子……孟氏如此一想,激动了起来,甚至血液为之隐隐沸腾。

  女侍又捧羹,全为太子布菜,朱又征没怎么看,只一路与老太君言笑自洽,一片和睦,末了,环顾周遭,见众人皆立不敢坐,微微皱眉:“何须多礼,入座,今日只当孤为一友人即可。”

  于是众望所归的魏新亭牵头,先拱手行作揖,回复了朱又征,这才入座。随着他的入座,众人于惶恐间稍稍心安,随之一同入席。

  朱又征瞧着魏府这一大家子人,连同几个小辈,个个出水灵秀,像是江宁这地方极其养人,他的目光在云依斐精心打扮过的白里透红的俏丽脸蛋上停了一瞬,她似有所觉,小鹿似的,慌张地看向了魏修吾,魏修吾便皱了眉,朱又征微笑,别过眼看向老太君,姿态闲闲:“这筵席上,似少了一个人。”

  此言一出,方才因为魏新亭而稍有缓和的气氛再度变得无比紧张。

  没有人不知道,太子殿下问的是谁。

  一时间筵席上便如同现出了众生相,有人悲愁,有人窃喜,有人担忧,有人惶惑,各不相同。朱又征见老太君不答,眉梢微微一挑,露出些惊讶来。

  “怎么老太君过寿,他竟也不来么。”

  这件事若是传扬了出去,于魏赦的名声可不大好。

  自然,魏赦的名声本来就是不好的,不孝之名早就坐实了,倒也无甚奇怪。

  这时老太君仿佛才心中有数,赦儿今日为何不在。

  她是不知这些年来魏赦在淮阳有了什么奇遇,但二十五年前被他们捂得严严实实没一丝裂隙的事,竟能让魏赦挖出一条缝漏了出去,便知他身边定有势力。想必他此前已等到了风声,今日这才避了出去。

  他不欲与太子见面。

  若说是畏惧,或许是有,倒不尽然是如此。老太君有点清楚魏赦的狗脾气,怕是心里头觉着别扭,难以面对这段尴尬的关系。

  老太君垂首,声调清平:“回殿下话,赦儿他自打回了江宁,一直体内旺火,身体不适,昨儿又犯了病了,今早来时精神不济,老身便自作主张让他去歇了,先养好了身子,别的什么再说也不迟。”

  朱又征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点了点头,“一直听传闻,大公子乃是人中之杰,孤神交已久,时刻欲与之一见,没想到今日来,却是不方便了。”

  他又露出遗憾神色,微微垂目摇了下头。

  便见汤盅,那细可穿针的雕花绣球豆腐丝,不禁微微露出了些诧色。

  他用了一汤匙,味道鲜美而清甜,在神京绝难尝到。但毕竟是太子,吃遍五湖的,便只好将心头微微的震惊压了下去。只是那口带着一丝甜美的味道,却仍然滞留于舌尖,温滑辗转,始终不去。

  没有想到魏府之中,竟还有这般妙手巧思的女厨。

  ……

  筵席罢,太子未走,在魏新亭等人指引下游园消食,饭毕已久,午后天气热辣,热浪如水般逼人,魏新亭借故述职,与太子二人回了临江仙偏院一座阁楼,入书房,闭了门。

  魏新亭立刻叩头下拜,跪到了朱又征面前,匍匐不起:“殿下,老臣愚昧,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殿下今但有所命,臣无有不从。”

  席间他便看出,朱又征虽一路言笑甚欢,对他,却暗有指点之意,因此这才寻了由头,请太子单独会面。

  朱又征坐在高脚太师椅里,指尖点了茶盖,不复谈笑,脸色雍容淡漠:“你倒是聪明。”

  “孤南巡江宁,是为了见魏赦一面。”

  他道。

  魏新亭见太子落座,又朝他所倚之处挪膝跪了过去,叩头,以额头抢地,闭目:“臣罪该万死,请太子明示。”

  朱又征一双淡漠的凤眸扫到他的脸上:“魏知州,你我有着共同的敌人,有着共同的打在身体血髓之中的耻辱,而这耻辱却偏要活得张牙舞爪,在你我面前日日显形,实在惹人厌憎!”

  他低眸,凝视着魏新亭,漠然地勾了唇角:“魏知州,孤所说之人,你明白,孤的心思,你亦明白。”

  “陛下身子骨已不若从前大好,他若不是老糊涂,知道如何保障储君的天威,保障大梁的安稳,可他,偏偏要扶持一个来路不明的孽种,致使中宫见辱,忍耻多年。”

  他闭了闭目。前不久,父皇召见近侍所言之话,犹在耳畔——

  太子行事雷霆万钧,暴戾恣睢,非守成明君,来日或铸大错。可叹朕膝下无多皇嗣,宗室子弟亦血统不正矣。

  他不是守成之君,但他有开疆拓土之能。父皇却为何没瞧见!

  他纵容那贱婢所生之子,分走了几乎原本属于自己的全部父爱,还要他如何再步步忍让,把自己变成一个不争君子?

  朱又征只能保证自己活。他活,贱婢之子便必须要死。

  他扫了一眼伏地不动,只有双肩忍不住微微颤动的魏新亭,唇角微微下垂。

  “他是孤一生最大的耻辱,孤容不得。”

  魏新亭颤声:“臣明白。”

  “借你三千精兵,待孤回神京之后动手。”

  魏新亭再度闭上了眼,不知为何,这一刻,心中竟生出了荒谬的不忍。

  太子殿下欲除去谁,不过是手掌翻覆之间的功夫,魏赦自然难以保命。然而就在这一刻,魏新亭的心中,却感到了类似痛苦和不忍的情绪,他不能让这种情绪蔓延,始终没有抬头,对上太子阴鸷的目光。

  朱又征道:“但在回京之前,孤要见他一面。”

  魏新亭以头抢地:“臣自然办到。”

  他欲起身告退,朱又征又唤住了他:“还有一事。”

  魏新亭于是只能再度转身过来,弓着腰背,默默地立于一隅。

  “今日,掌厨之人是谁?年岁,容貌如何?”

  魏新亭一怔,他欲探究太子深意,但很快被朱又征的目光所挟,不敢深究,忙道:“是府上厨娘竺氏,年方双十,有一子,容貌算佳。”

  句句实话,倒也不偏颇。魏新亭心头掠过骇浪,惊愕之情难以言表,欲开口劝阻什么,只是到底不敢触逆太子。

  朱又征道:“孤所下榻之地,于南城雨花台柳巷,明晚,将她送来。”

  魏新亭大为惊愕:“殿下……”

  见朱又征蹙眉,他咽了口水,支吾道:“此女,乃是老太君跟前的掌厨,老太君年事高了,得了她不胜喜欢,离她不得,殿下要不……”

  后头的话,他没敢说下去。

  屋内静谧,魏新亭仿佛能听见自己有力搏动的心跳之声,急切得仿佛便要破出皮肉。

  朱又征冷漠而尊贵的俊面之上,蓦然,抽出了一道隐微的,便若初春柳条吐芽般带着丝丝明媚和煦的笑意:“孤不夺老太君所爱,便借她,一夜足以。”

  魏新亭不敢再辩驳,纵然他亦清楚,竺氏如今是魏赦心爱的女人,若让魏赦知道,定然又是轩然大波,这件事,唯有办得隐晦些,就是了。

  “臣明白,定不负殿下所托。”

  作者有话要说:  此朱非彼朱,架空,非明朝哦。

第45章

  不论如何, 魏新亭始终以为, 自己身为朝廷命官, 以公权去绑架一名弱女这事有悖道德,但既是太子所命,他也抗命不得, 便只好应下。

  回头又觉得绑架妇孺脏了自己的手, 魏新亭思来想去, 将这事告知了自己夫人孟氏。

  孟氏听罢, 先是大惊, 当即变了脸色,魏新亭负手立在一片煌煌的灯光里头,心浮气躁之际, 没空理会妻子, 便也不知她长久的沉默,是考虑到了什么。

  见她始终不说话,魏新亭也不再耐烦, 皱眉说道:“竺氏的事,我过不了手,便只好让夫人去安排了。”

  但一向嫌弃他多事并且碍手碍脚的妻子这一次却非但没有埋怨他的决定, 反而欢喜过望,拉住了他的右臂笑说道:“那好,我一定为太子殿下办得明明白白的。”

  魏新亭便算这事完了。

  当夜夫妻各怀心思抵足而眠,魏新亭是心乱,隐隐感到不安, 突然地想到昔日孟润梨那娟好素面,便似打了雨水朝生的朵洁白无暇的梨花,再想到她不离不弃地在他伤重垂危之际,衣不解带侍奉自己于病榻前的清减病容……脑中念头又是几转,想到了从小时候起便知道忤逆犯上,从不给他丝毫好脸色的魏赦。

  如今太子要借刀杀人,了结了他。

  平心而论,魏赦的存在固然于他是耻辱,但这二十多年以来,魏新亭却没动过亲手将他除去、永绝后患之念。起初动了意将他逐出门庭,是因孟氏与魏赦不睦,说了无尽魏赦恶言,加之自己却也对魏赦感到憎恶,更不想教魏赦坏了魏氏一门的宗法血缘。但要杀人,魏新亭是没有此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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