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侯 第30章

作者:风储黛 标签: 甜文 励志人生 古代言情

  可惜了。他心里想。这件事,他只能、必须替太子完成。

  与之同卧的孟氏,根本不知丈夫所想,她只是心中无比振奋,无比激动,隐怀希冀!

  殿下驾临江宁,落脚雨花台,招人侍夜,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向孟氏证明着这是一次机会。从今日白天见着了太子起,孟氏便动了邪念,这邪念落在心坎上,随着太子的行止贵气暴露无遗,便似野间蔓草般疯长!

  若是能够攀附上,这是多大的机会啊!

  孟氏抬起右臂,将五指压在自己的胸口那不断砰砰跳动的心脏上,一阵心猿意马,半晌不动。

  ……

  今日又是阿宣小休的日子,儿子想要宣华街的焰火棒,竺兰命人绕道拐去了宣华街的一条巷道,买回阿宣要的物件,再回魏家,天色已晚。

  阿宣兴致勃勃地回了魏府,竺兰却恍然间想到,自己前不久放出去的外债,还没有收回来。

  出师以后竺兰便到了江宁,算是认得了不少人,有的同门混迹得不如何,又改了行,手里的银两周转不开,便朝竺兰借。算算日子,是到了还的时候了。

  竺兰给钱,让车夫调转马车,她想此去若是顺畅,大概天擦黑便能归来了。

  车夫收了钱办事才牢靠。这个人用了这么久,竺兰对他也是信赖的。

  但这一次便出了大事。

  晚间凉雾涌起,沾湿了竺兰的右侧发鬓,她手里捂着绣荷包,一动不动地想着事,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觉得车外的空气似乎愈来愈阴凉,竺兰心头一紧,拨帘朝外看去,车马悠悠,却并不是前去要债的石子巷的路!她心中既惊讶又愤慨,以为车夫露了原形,故意走远路讹诈自己,便推开了车门,喝道:“停下!停车!”

  从魏府南门拐出来,七弯八绕,竺兰已完全不认得这段路。这一定是诡计。

  她是经过事也担得起事的,当下虽然既惊且怒,却还没有失态,恐惧到不知所措的地步,见车夫闭口不答,竺兰更是恼火,伸臂去扒拉他的胳膊,但蚍蜉终难撼动大树,车夫不仅纹丝不动,却还大力地一甩马鞭,噗呲一声,马臀犹如着了火,奔跑得更快了起来。

  竺兰心神凛然,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车夫要讹诈自己。

  她张口便呼:“来人!救命!”

  一边死死扒着车夫的臂膀,一边高声叫喊。

  但苦于巷子太深,无人应会,竺兰渐渐地有些心冷,咬牙,俯身去一口咬在车夫的肩膀上。这一口是用了力气的,尖锐的牙齿几乎刺破了车夫的皮肤,他吃痛地嘶嘶叫喊,分出一掌去抵住竺兰的额头,将她脑袋反掌扣住撞在车马的车门之上。

  砰一声,竺兰撞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一双如玉笋般的细嫩臂膀,还扒着他死死不肯撒手。

  车夫便冷笑道:“夫人,我劝你好自为之,一会儿侍奉得贵人得意了,还怕以后不能飞上枝头么!”

  谁要飞上枝头!

  竺兰脑袋晕着,却气急不已,喝骂他:“贼人,速将我放下,否则便别怪我了……”

  竺兰天生嗓门细弱,便是威胁恐吓,也不能让人感到丝毫害怕。

  于是那车夫冷笑了一声。

  见他仍然不为所动,竺兰深知,若一直再这么扒他臂膀,咬他,终是徒劳无功。眼见马蹄奔得愈来愈快,而车夫还在不断用鞭子抽打马臀,再这么下去,他将自己彻底引入了无人之地,便一切都晚了。

  竺兰咬咬牙,拔下了头上簪的一枚垂珊瑚红珠却月薇灵簪,手掌抵住鸽血般颜色的红珊瑚珠,尖端朝向车夫,她银牙紧闭,眼眸忽露厉色,便如同对曾经那个轻薄无耻的金牙汉般,朝着他的肩膀奋力刺了下去!

  本有更好的下手地方,那便是颈部,但恐将一击致命,背上人命,竺兰终是不敢。

  好在这个地方,也足够令车夫吃痛,松了手里的马鞭和缰绳,急急地刹住,竺兰因为马车的去势收之不及,整个人便如同皮球般骨碌碌地从车上翻了下去,肩膀几乎直坠于地,俯冲而下,整个骨骼似都为之击碎般疼痛。

  但她只滚了三四圈,便停了下来,而那车夫,却捂住受伤的肩膀,尽力去够缰绳,任由那马车载着他呼啸而过,离自己愈来愈远。

  竺兰吃痛,从地面勉力爬起,紧紧捂住了受伤的肩膀,面色惨白如霜。

  膝盖撞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砖上,也磕肿了,她踉踉跄跄地起身。

  此际,天色已暮,钩月上悬。巷子里的风清冷,呼啸如箭。

  远远地传来道道交错的狗吠之声,但细听,还隔得很远。

  这个时辰这个地方,想必是不会有什么人来的,竺兰暗暗地想。

  但她想错了,就在她艰难地爬起身,好不容易,用自己伤重的身子挪动了半步,忽然之间,巷中窜出了一群人来,他们张牙舞爪地拎着哨棒,便如同蜈蚣般游出深巷岔路,竺兰愕然之间,已被堵死了去路。

  方才临危不惧的勇气,随着自己的重伤已被抽去了大半,她的身体感到一阵疲软,脑袋一阵发昏,仿佛立即就要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她听到无比下流粗俗的话从他们口中说出。

  “就是这个妇人?”

  “生得美貌,就是屁股小了些,胸脯小了些,过瘦了些,也不知道骑起来怎么样。”

  “貌柔骨酥,当然让人若仙若死哈哈,速速绑了送给爷享用就行了。”

  竺兰捂肩痛斥:“无耻!你们这帮淫贼,小人,恶徒,我会去府衙告你们的,让你们全部蹲进大狱!”

  “呵呵,居然还嘴利!我稀罕!”一人扛起了哨棒,吹了个口哨,便大喜道,“兄弟们,擒了!左右是个破过瓜的,我骑一回爷也不会知道!”

  “是!”四五人肃然道。

  他们伸出魔爪,狞笑着朝竺兰奔来。

  竺兰托着发重昏沉的脑袋,又瘸着一条腿,伤着一只肩膀,跑不动,几乎两步就被捉住了,吃痛的肩膀被人扣住,一把带了过去,她便像没了线的木偶,被随意甩到一旁,跌出了几步。

  坠地之时,身子忽而又轻,似落入了一对温暖而坚实的臂膀之中,鼻间是清清冷冷的沉水檀香,她的心神刹那之际松懈,整个人犹如下了水的豆腐块般瓦解开来,软成了一汪溪流,静静地靠在了来人肩头。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竟很想抱怨一句,为何来得这么晚?

  可是蒙他搭救,已经便是她的福分了,她不是他的什么人,也从无任何许诺,没答应做他的人。他本可以不必如此的。

  魏赦收拢了臂膀,将竺兰抱到墙角,扶她坐下,一手搭在她脱臼的肩膀上,低低地道:“痛么。”

  竺兰很会忍痛,她摇了下头,只是面孔却依旧发白,白得吓人,雪白若腻的肌肤上挂满了因为疼痛而沁出的汗珠。

  魏赦的心紧了紧,下手却没手软,右臂扳她的香肩轻轻一口,竺兰一阵剧痛,忍不住呼了出来,额汗涔涔而下,虾米般缩成了一团,四肢颤抖。魏赦抱紧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声地道:“莫怕,无人可伤你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魏赦的声音,可以如此诱人。

  她一直以为他和宣卿虽生了一张脸,却是两个极端的人。可这一切让她惶惑。

  甚至从今晚他的出现开始,她已经迷糊,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了。或许是撞晕了头吧。

  她头昏脑涨地靠在被夜色浸润得微凉的黛色青砖墙面角落,看着他雪色衣袂浮动,如搅碎在水中的一片月色。看他长姿孑立,广袖鼓风,衣摆如莲。那一刻,竺兰想到了儿子那张肉嘟嘟的小脸蛋,他用一种童稚的,充满了崇拜的口吻夸赞魏赦,说,他的干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他们打得胳膊腿乱飞,她岿然不动。眼中,似只有那道白鹤般孤傲而高洁的身影。

  阿宣说,干爹很厉害,能教训得了千户李玄礼的儿子,替他摆平他的难事,让他能够安安心心在白鹭书院修学。

  阿宣说,他的干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并且非常疼他。有时候他会想,如果爹爹在,大约也就是干爹那个样子了,也是一样地疼爱阿宣。

  竺兰懂,在儿子心里,就算宣卿回来了,对他的好也未必就能比过魏赦吧。

  最后一声惨叫声落地,须臾之后,竺兰再度落入了那个怀抱。

  被魏赦抱起来的瞬间,她的手忍不住滑了上去,落在他的胸口,紧紧地,揪住了他胸前衣襟。

  魏赦惊讶地垂目,看了一眼被攥得褶皱的外裳。娇小的女人从无一刻这般柔顺,在她还是苏醒的状态里,这般依偎着自己。他的心跳仿佛为之静止了,呼吸亦不敢过重。她的食指细而长,肌肤白嫩,将他的衣衫揪得甚至勒住了他的肩背肌肉了,身子兀颤着,魏赦难以言说那瞬间的感觉,便像是一种满足,更有着一种宁静,忍不住,连声音也变得无比轻柔:“莫怕,已经没事了。”

  竺兰轻轻点了一下下巴,发出猫儿似的“嗯”声,混着轻轻的鼻音。窝在他怀里,有着浓浓的依赖感。

  魏赦脸颊发热,抱住她,拥严实了一些,踩过地上呻.吟着的人身体,横抱着竺兰往巷道更深处走去。

  月色被他的双足踩下,在他的衣襟领口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边。

  竺兰晃了个神,微微抬起头,看向魏赦的脸,指尖仍揪着他的裳,不肯松。

  他的面容本来白皙,月色之下便如一块天然带光的萤石,说不出地好看。竺兰的心跳得很快,又急又重,便似什么枯枝残叶在烧起来了一般,噼里啪啦地在心上响成一片,惊破了此时月光下的宁静和温柔。

  如果魏赦一直便如此刻温柔,就好了。

  脑袋昏昏的,竺兰晕睡了过去,临睡去以前,这般轻轻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英雄救美真是亘古不变的套路呀。

第46章

  月光被一路撒落脚后, 过了一道颓圮的篱墙, 头顶蒙络的紫藤树影将它彻底地拒之门外。竺兰渐渐地恢复了几分意识, 抬眸看向周遭。

  虽然身遭漆黑,惨淡不见人,但她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是魏赦置办于江宁的别院。

  她的伤口隐隐作痛, 恢复了意识, 便松开了抓住他衣衫的手指, 魏赦停了一停, 看向她。

  竺兰神色不自然,又带着焦虑,忍不住道:“这么晚了, 我不回, 阿宣一定怕极了。”

  魏赦抱她入房,低低地道:“我会让人向阿宣报信,你受了伤, 回去让他见了只会更害怕。”

  竺兰知道,她也很感激魏赦,顿了一下, 没再说话了。

  推门入里,魏赦将竺兰放落在一侧云床上,替他用棉被搭上腰肢双腿,折身去,挑起了屋内银龙般的灯火, 在浩浩如昼的大片灯光里,魏赦沾了血气的白裳,显得有几分凛然肃杀之气。

  魏公子在竺兰心里一直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这还是第一次她见他如此凶悍,对十几个打手不但临危不惧,还能全身而退。

  此刻细细一想,那些人,究竟是何人所派,他们口中的老爷是谁,亦让竺兰有几分惶惑。

  她在脑中飞快地搜寻着自己从前得罪了什么人,只是头之前撞在了马车上,到此时仍昏沉沉的,没甚力气,她一时想得头痛不已,只好作罢,用食指欲按自己被撞出了大包凝成了指甲盖大小淤青的伤痕。

  正头痛着,眼前仿佛已不能视物般,模模糊糊撞见魏赦又回了,蹲跪在她云床之下,抬臂,轻轻拨开她的额发,露出底下雪白若腻的肌肤,额角处狰狞的沁出了点点血痕的淤青。她仿佛看到他的瞳孔震了一下,自己却没躲,好像忘了似的。

  魏赦手里握着一枚药膏,用他的长指挑开,在掌心揉匀,食指的指腹点了一下,下一瞬,冰冰凉凉的药膏触感便落在了受伤的额头上,竺兰更是吃惊,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般,有过躲闪的迹象,但被魏赦阻止了,她便不再躲,嘴里说道:“魏公子,我可以的。”

  魏赦看她眼神都不对焦了,道:“连我都看不清了吧,逞什么能。”

  好了,看来这一晚上令人错觉的温柔终于要过去了。他才不是宣卿呢!

  魏赦不管她此刻想着甚么,指腹替她涂抹药膏的动作极其细腻小心,仿佛掌下是什么珍宝般,唯恐伤了碰了,竺兰的呼吸都放轻了,一动不动地望着魏赦,作声不得。

  他替她涂抹好药膏,又低低问道:“还有哪里受了伤?”

  闻言,竺兰微微活动了一下,膝盖还隐隐作痛,应该是跳车的时候磕肿了,与额头的伤一样。

  她咬唇,指了指右边膝盖。

  魏赦看了一眼,没说话,径自撩开了被衾,一臂托起她的右足踝骨,替她脱去鞋袜。

  竺兰吃惊,妇人脚是不能让外男胡乱摸的,她挣扎了一下,却被魏赦摁住,她挣扎得便更厉害,扯得膝盖闷闷作痛,忍不住发出轻轻地嘶声,魏赦抬眸睨了她一眼,声音偏冷:“你从前的男人只教你逞能了?不许动。”

  教他不容置喙的命令式口吻唬住了,竺兰鬼使神差般从了命。但只是恍惚了那么片刻,魏赦便已卷起了她的小腿绸裤,将绸裤一路卷上了膝头,竺兰不由地恼羞,心中暗暗地想道,有夫君在的时候,她何须逞什么能呢,可是她后来,再也没有他了啊。

  她咬住了唇,“魏公子,我自己真的可以的。”

  魏赦哪里会听她的话,好在他举止规规矩矩的,除了上药,别的什么也不摸不碰,难得见他这么正人君子一回,竺兰都露出了几分讶色。

  须臾,药膏抹匀了,魏赦替她将绸裤放下来。

  以为这就完了,但竺兰却听到了他更过分的请求:“能走到净室么,我可以抱你过去。”

  竺兰想,这要是让他得逞了,他会不会更加得寸进尺,要替她宽衣解带,还要……竺兰一阵脸热,一看魏赦,他倒正派得很,八风不动的模样,倒显得她小人之心了一般。

上一篇:掌心宠

下一篇: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