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书名:庶房媳妇
作者:春未绿
文案:
都云大家族中是非多,吴兴沈家这样的大家族更是如此,人丁兴旺规矩多,嫡房庶房更是势力交错。
能从湖广的一个小官之家嫁到顶级世家的徐湘湘原本应该是很高兴的,可是嫁过来才知道自己高兴太早了,心高的庶房媳妇的婆婆,万事不管的老好人公公,科举落地正伤心的相公,熊孩子小叔子,还真是一地鸡毛。
可这一地鸡毛的日子过好了,庶房媳妇也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就连徐湘湘自己都没想到她有一天会成为一品诰命夫人。
一句话简介:小官之女的逆袭
立意:好生活都是过出来的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湘湘沈矜 ┃ 配角:沈家一家人 ┃ 其它:
作品简评:
士族林立的大齐朝,寒门闺秀要出头可不吝易,徐湘湘原本十分发愁,却未曾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居然嫁到鼎甲豪门了,虽然是世族庶房,她也足够满意了,低门娶妇,她准备如履薄冰不出错,可没想到惊喜还在后面,说好的世家大族明争暗斗呢,她相公怎么一出手就帮她解决婆媳问题啦!
本文作者在景物描写方面语言优美、情节感情层层递近,尤其是通过以女主为一个窗口,描写在士族鼎盛,科举兴盛时期,各方角力下男女主的情感弥足珍贵,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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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婚事(上)
天空中一轮红日破晓开来,金光闪耀下,湖广江陵府的码头人声鼎沸起来,做工的行商的赶考的人群络绎不绝,沿着码头往下走,有一排青瓦白墙的屋宇,这是江陵府最繁华的地带,这里住的人大多也是江陵府的官员。
江陵府是湖广中心,荆楚之地,物阜民丰,因为湖泊河川众多,这里吃鱼虾抑或者是鳝鱼泥鳅者众多,江陵府的官员们每日食鱼虾者不少,尤其是炎夏,今日徐通判家却是格外多了起来。
往常给徐家送鱼的贩子姓龚,今日他找了不少挑夫过来帮忙,再有他儿子浑家也全部过来帮忙。
有那挑夫不明所以,便问道:“老龚啊,这徐通判家里满打满算也就十口正主,咱们运好几百斤的鱼,他们吃的了这些吗?”
龚小贩笑道:“你这就有所不知道了,徐通判的千金要出阁,这鱼啊有的是用来做鱼糕的,有的是喜宴上要用的,咱们这点还怕不够呢。”
江陵的鱼糕一向有名,是喜宴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挑夫是本地人当然也知道,他一听说原来是这事儿,了然一笑:“徐通判向来不是十分大方的,这般大手笔,恐怕是徐大小姐嫁了个好人家。”
龚小贩跟徐家送鱼七八年了,又是江陵本地人,对徐家的事情也略微听说了一些,徐家出身屠户之家,偏祖坟冒了青烟,徐屠户的儿子从小就是当地有名的神童,十一岁就中了秀才,从此一路青云直上官拜一品,这徐家改换了门庭之后,二子皆中进士,一时煊赫。
这神童便是徐通判的爹,死在吏部尚书任上,原本徐老尚书还在的时候,徐通判在翰林院,标准的天子门生,只可惜自从徐老尚书死了之后,徐家长子再无长进,在江陵通判这个位置上待了八年了。
还好江陵富庶,又是家乡,徐通判一家在此很有几分面子,虽然和徐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不能比,可人家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
龚小贩想到这里,不禁摇摇头,自己一个做小买卖的操别人的心作甚,人家徐通判好歹是江陵的大官呢。
徐通判家住的是标准的二进的宅子,穿过影壁从宅门进去之后,倒座房里住着徐家的下人,出来招呼的是徐家的管家陈顺儿,他摸着山羊须迎来送往。
他浑家是太太身边的得力之人,知道送鱼虾的过来了,忙捏着银子过来,给完银子,又穿过垂花门过了影壁后再往正房去。
此时,徐通判的夫人张氏正拿着聘礼挑好东西,她难得的养了女儿一处,又借钱置办了嫁妆,若是不留下些聘礼,怕是明年入不敷出,所以她既要顾着体面,又不能吃亏。
她下首坐着一位姑娘,发同漆黑,眼波若明,纤纤十指似栽葱,曲曲双眉如抹黛,托腮看着忙碌的张氏,她便是徐湘湘,徐家的大小姐。
“娘,您说沈家怎么就提起跟女儿的婚事了,若非是有方大人来这么一遭,就连爹都不知道呢。”
说起来这些日子徐湘湘跟做梦似的,她自婴孩时家中因为祖父的原因倒也算得上钟鸣鼎食了,祖父位高权重,又得皇上信任,她们一家在京师可谓是过的安逸舒适,可祖父一死,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父亲守孝完再起复时,只分到江陵,一个六品小官做了七八年,完全看不到尽头。
这让徐湘湘的婚事也十分坎坷,以前在京师时,爹娘那是非三品以下官员的儿子不考虑,甚至在她很小的时候开始攒嫁妆,在最困难的时候她这笔嫁妆都没动过,即便父亲官位几年如一日的不变,但是她很清楚,爹娘是绝对想让她嫁个好人家,从而更上一层楼的。
可是江陵这个地方,虽然比不上江浙一带,还算富庶,但是让爹娘看的上眼的人几乎太少了,或者说有那真正位高权重的,还不一定看的上他们。
所以徐湘湘的婚事一拖就拖到了十八岁,甚至于小她两岁的从妹都快要出嫁了,她才得了这桩婚事。
好在不负所望,徐湘湘的这门好婚事便真正让徐父徐母扬眉吐气,也让徐湘湘这个十八岁的老姑娘的地位忽然水涨船高了起来。
对,她的夫家便是鼎甲豪门世家的吴兴沈家,本朝虽然科举开始兴盛,但世家依然在士林中执牛耳,尤其是沈家一门双相,沈家子弟高官故旧尤其多,比如湖广总督便是沈家人,得知此婚事,还特意送了贺礼过来,这让爹娘也十分有面子。
张氏笑道:“所以说人家大家族可不会做哪些魑魅魍魉的丑事,只有市井小人才这样呢。”
徐湘湘想这个说法倒也不对,可她也知道张氏信奉世家信奉读书人的缘由,祖父徐老尚书很早就出类拔萃做了官,当初徐父完全可以找一门高门婚事,就别说高门婚事了,便是门当户对的也一大把。
况且当初张氏在家也并不受宠,外祖父连个举人也未曾考上,还害了一场大病,家资都散了不少,就是在张家最困难的时候,徐老爷子感念一饭之恩,上门为长子提亲,张氏感激涕零,在她心目中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读书人才是真的信守诺言是好人。
只见她说完,又看了看徐湘湘一眼:“你二婶她们昨儿晚上还酸溜溜的,要我说,这还不是她家太着急了,她家女儿还没及笄呢,就跟疯了似的,最后找了个商户子,还沾沾自喜呢。”
这张氏对弟妹白氏有意见也是因为白氏曾经要替徐湘湘做媒,张氏夫妻去打探过,那家的儿子长的跟个三寸丁似的,家风也一般,虽说家境殷实,但是女儿配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委屈了,所以张氏总觉得白氏是成心的。
徐湘湘劝道:“您倒也甭生气,您先想想怎么还方大人这门人情呢。”
她跟沈家的婚事连爹娘都未曾听说过,若非是方大人过来,徐家从上到下都不知道,这方大人还帮忙穿针引线,起初徐通判还担心是骗子,亲自着人去吴兴沈家问过,甚至拿到了沈家族长的信,这才放下心来。
张氏拿了一座玉观音让丫头收着,又坐下道:“方大人看的是你祖父的面子,你祖父这个人交友广阔,又是个热心人,到处都有朋友,他哪里是要我们还人情,我估摸着,他是帮忙还你祖父的人情呢。”
倒也不是不可能,徐湘湘生平也没几个佩服的人,要说最佩服的人便是这个祖父了,他实在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她们受他的余荫太多了,只是他壮年暴毙,徐家从此便走了下坡路,父亲在江陵任通判不挪窝,二叔在安陆任县令多年升迁无望。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便看到陈顺儿家的进来了,她生的胖乎乎的,就走了这么几步路已经大汗淋漓了,只见她掏出帕子擦了擦脸,复而笑道:“太太,咱们的鱼虾都买回来了,奴婢已经给了银钱。”
“你坐。”张氏虽然出身小家,但是她做过多年尚书儿媳,若非公公早死,她很有可能是首辅的儿媳,所以她一向治家严谨,下人们在她面前无不是战战兢兢,不敢打马虎眼。
陈顺儿家的在绣凳上坐了半边,屁股不敢真的坐实了,一五一十的跟张氏说起家中支出,徐湘湘听的叹气。
徐家虽然是个官身,但是除了供徐湘湘的弟弟徐广读书外,家中伺候过老太爷和老夫人的老人要赡养,偶尔还要资助读书人,甚至为了升官,徐家如今就是个空架子罢了。
可她也知道,有些钱不得不花,赡养伺候过长辈的仆人能轻而易举的就博取一个孝名,证明对长辈的敬重,资助读书人那证明他是个惜才之人,这样会吸引更多才俊,还有同上官应酬,若是上官能在考核里写个优,那也值得了。
所以张氏精打细算,依旧缺钱。
“大嫂——”
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徐湘湘抬头一看,原来是二婶白氏过来了,和苗条的张氏相反,白氏生的臃肿非常,年轻时候还只是丰腴,现下下巴多了三层肉,走路时腰上的肉好似要冲出腰带似的,她身后跟着一个梳着丫髻的年轻姑娘,对徐湘湘一笑。
张氏则对陈顺儿家的道:“你让枣花赶紧过来摆膳。”
这白氏听到满意一笑,又看到一抬抬丰厚的聘礼,脸上颇有些笑不动,“到底是大户人家,给出的聘礼就是和一般人不同。”
张氏往前站了站,微微挡住了她的目光:“弟妹和侄女儿都进来内室吧,还没问你们昨儿过来睡的惯不惯?”
俩大人往前走,徐秀丽往后挽住徐湘湘的手,小声跟她道:“阿姐,你可真是好命,我娘念叨一晚上说你日后就跟咱们不一样了。”
若是旁的人家也就罢了,沈家这样的人家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徐湘湘自然知道,但是面对这个一向喜欢跟她比的从妹,她笑了笑:“什么不一样,还不都是一样的。”
徐秀丽看了看徐湘湘那故作谦虚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道:“大姐,虽说沈家是好,可一去上千里,你要再回娘家可就不容易咯。”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了,每天早上七点更新哟。
解释一下之前的文案我已经改了,现在是全新的故事,依旧是种田文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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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婚事(下)
这个道理徐湘湘也很明白,人离乡贱嘛,更别提她这样的小官之女,嫁到沈家那样的大家族,听起来是不错,甚至一度跨越了阶级,她就成了事事都依附别人的人,娘家离的远,许多事情还不是任婆家人搓圆搓扁,这也是许多地方宁可嫁知根知底的,也不想女儿外嫁。
但是,徐湘湘想的明白,她爹娘也想的明白,若是那立得住脚的人,去哪里都不怕,那怯懦不堪的,就是嫁到邻里间也不一定好过。
她看着徐秀丽道:“妹妹别总说我,你不也是要嫁到江夏,虽说离的不远,可到底行商总是不能着家,你可不能轻忽大意。”
徐秀丽论嘴皮子就从来没有说赢过从姐,现在被她这么一说,想起自己要嫁商户,不自觉比人低了一等,商人重利轻别离,若非是未婚夫视她为珍宝,她还真的不想嫁过去,再说了黄家出手大方,非寻常商户能比,好坏都想了一遍,她就住了嘴。
有客人过来的时候,早膳都很丰盛,粥就熬了好几种,如红稻米粥、枸杞粳米粥、甜糯红豆粥,点心备了苏杭过来的龙井糕、连升糕,再有洪湖的红心鸭蛋,几碟精致小菜,显然这样的菜色白氏和女儿都十分满意。
她们一家时常精打细算,家资颇丰,但是总不会多用一分一毫,每次来徐湘湘家中大吃大喝,还好徐家二叔久在安陆,见面不多,张氏一年也接待不了几次,也不会这般小家子气。
吃完饭后,张氏对徐湘湘道:“你带你妹妹先去房里玩,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办,过几日你就要出阁了,我这里也少来,若是有要什么,让梅花过来便是。”
徐湘湘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她略略蹲了蹲身子,行完礼之后才带着徐秀丽一起去她的闺房,她的闺房在西厢,很是亮堂,屋子里到处都是红色的布幔喜庆的很。
这个住了七八年的家,她终究很快就要离开了,想想一开始来这里的不适应,到后来徐父和张氏对她的疼爱,她还真的舍不得。
站在门外,她看了很久,徐秀丽不了解她心里的想法,径直过来好奇的看着屋里的所谓的陪嫁。
“秀丽,你的婚事我多半是没法子过来了,我早早准备了新婚之礼给你,你可莫要嫌弃。”
一听说有礼物可以收,徐秀丽早就忘记了早上跟徐湘湘闹的那点不快,尤其是打开盒子看到的一对永结同心的精致玉佩后,她更是喜笑颜开。
自从祖父死后,家中一落千丈,小时候她们在京师每季都有八套衣裳,长辈会送首饰,后来外放之后,一年能买一次金钗步摇都稀罕的很,现在看到这一对玉佩,可想而知她多高兴了,高兴之余,又尴尬自己好像没有跟从姐准备礼物,不禁有些讪讪的。
徐湘湘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她只是想自己就要出门子了,也不必再为以前的事情结什么仇怨。
等徐秀丽走了,徐湘湘的丫头梅花不免为她打抱不平:“小姐,二小姐可什么都没跟您送,您又何必出血给她,她可不会记着您的好,您还不如把东西都留下,日后去了沈家也多一幅头面不是?”
梅香缓缓道:“傻丫头,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二太太一家子人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她们不送礼给小姐,而小姐送给二小姐,那岂不是扬了咱们小姐的名声。再说了,只不过是一对玉佩而已,日后小姐进了沈家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梅花性子急躁,梅香性格稳重,徐湘湘身边原本六个丫头,到最后也只留了这俩最忠心的。
徐湘湘站起来道:“这什么荣华富贵我不知道,可是广儿若是能借着沈家的东风,日后家中东山再起也并非难事。”
这么些年无论爹做的多么好也仍旧升不了官,就像江上洪水泛滥,爹带着人修堤坝,拿人命去堵了两个月,可升官的却是爹的同僚,徐通判仍旧只是个万年不变的通判,他这辈子也就如此了,可徐广自小聪明伶俐,若是能借着沈家的东风,必定日后完全不一样。
徐广这个弟弟和她感情一向都好,对她这个姐姐更是一片孺慕,那么她就更不能看着弟弟龙潜水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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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八,大吉,宜婚嫁,徐湘湘着一身红色的嫁衣,由喜娘搀扶着出去,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红,在大大的盖头下只能随着喜娘走。
她连新郎官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估摸着进了正房之后,就听喜娘说跪下来,身边的红绸有旁人拿着,那个人想必就是新郎官了。
“拜别高堂。”
她听到徐通判说话,“尔等结发为夫妻,当恩爱两不疑。”
徐通判性格木讷,但是对徐湘湘是真的好,她喜欢喝恩施玉露,她爹会在第一捧新茶要上的时候专门买给她喝,即便家中捉襟见肘,他也会专门请先生教导她学问,这么多年她早就知道有些爱不是用嘴说出来的,他永远都是用最沉默的爱去温暖她。
“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会好好待湘湘的。”
徐湘湘想,原来这就是未来相公的声音啊,还挺好听的。
拜过高堂之后,徐湘湘就要被背着出门了,背她的是她的亲弟弟徐广,徐广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小声道:“姐,我好不容易存够了银钱才去换了一张银票,你偷偷收着。”
这个傻孩子,徐湘湘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滴在他的后脖颈,徐广微微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去。
还记得她满了十八岁之后,知州的公子笑话她,这个傻孩子想冲上去打架,平时他可是个连脏字都不会说的乖孩子。
这个家她生活了十八年,平时虽然不是事事如意,可许多事情都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