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大长公主见他们连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便知郑国公心有成算,笑道:“这不是不放心吗?冠杰怎么样?没有大碍吧?”
“无妨,就是落马扭伤了,养些日子就好。”
耿冠杰露齿一笑:“婶娘安心,这点伤小意思。”
老夫人回头数落他:“还敢说!二十几岁的人了,这么不知轻重,知道萧家小子什么人,还跟他们混一块?这回伤好了,你别在家里混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军营去!”
耿冠杰叫屈:“祖母!明明是您叫我在家多留一阵子的!”
“谁知道你留下来会惹这么大的祸?还好你两个妹妹反应快,不然你这脑袋瓜子,就让马蹄踩成烂西瓜了!”
说着,老夫人对池韫和颜悦色:“好孩子,这回多亏了你。”
……
郑国公府安排得有条不紊,宫里可就闹开了。
皇帝正在处理公务,忽然内侍来报,说怀宁王求见。
他心里奇怪,怀宁王是个胆子小的,平日只会吃喝玩乐,从不往他面前凑,怎么突然来求见?
还没决定见不见,怀宁王的哭声已经从外头传进来了。
“陛下啊!您救救微臣!您再不管,臣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皇帝听得头大,只得吩咐:“让他进来。”
“是。”
怀宁王一进门,便趴在地上哭道:“陛下,臣要死了,求您救命!”
皇帝按了按额头,说道:“皇叔有事好好说,什么死啊死的,也太难听了!”
怀宁王立刻收了哭声,喏喏道:“陛下恕罪,臣就是着急了……”
皇帝叹了口气,想着怀宁王向来乖巧,便和颜悦色地问:“皇叔被人欺负了?谁敢欺负你啊?”
怀宁王擦了擦眼泪,说道:“是萧达的儿子,萧廉。”
“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他打马球的时候,故意挤我!”
皇帝哭笑不得:“就因为这点事?”
“当然不止了!”怀宁王叫了起来,“这个混账小子,赢了臣好多东西,还不肯收手,想骗御赐的龙纹佩。臣一时气恼,就叫人来帮忙,跟他约了比赛,一场定胜负。结果他出阴招,对臣的人下手。臣哪能站着让他打,就叫人还手了。结果,结果……”
“结果怎样?”
“也没怎样。”怀宁王硬着头皮说,“就是不小心打破了他的头。不过臣的人也受了伤啊!比如耿家小子,差点让马给踩了……”
皇帝听明白了:“原来是皇叔不小心打破了别人的头,怕人家来告状,所以先到朕这里来求情的。”
怀宁王忙道:“不是,臣就是来告状的……”
他可是照俞大的吩咐,一五一十说的。
皇帝听得想笑,来告状的人,会直接说告状吗?这个皇叔真是个老实人啊!
他不在意地挥挥手:“行了,朕知道了。不就打破了他的头吗?一点小事,朕看萧达不会来告状……”
话还没说完,内侍就来通禀:“陛下,萧将军在殿外求见。”
“……”皇帝刚说完就被打脸,心中暗恼。
这萧达怎么回事?平时看着挺好的,竟然这么不懂事。
他冷冷道:“宣。”
很快,禁军统领萧达进来了,跪下见礼:“臣萧达,参见陛下。”
皇帝点点头,问:“萧将军所为何来?”
萧达看到了怀宁王,却没放在心上。谁不知道怀宁王是个蠢蛋,八成告状也告不好。
于是他道:“陛下恕罪,臣本不应该为这点小事来打扰陛下,只是事关小儿的性命,不得不……”
“行了,不就是皇叔打破了你儿子的头吗?”果然是这件事,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也说是一点小事,有必要到朕的面前来告状吗?朕叫皇叔赔你医药费就是了。”
萧达听得一愣。
怎么回事?怀宁王还真告成功了?
第204章 三家的官司
回俞家的路上,俞敏问兄长:“大哥,怀宁王去告状真的能成功吗?”
俞慎之晃着扇子,说道:“当然告不成。”
“哈?那大哥你……”
俞慎之悠然道:“萧达掌着禁军,是陛下的信臣。怀宁王去告他儿子的状,再怎么添油加醋,陛下心里都要怀疑一下。等萧达进宫,摆出萧廉的伤,受训斥的只会是怀宁王。”
“那你……”
“故而,这个状不能明着告。萧廉使阴招,想害怀宁王落马,不能提。他不打球打人,甚至想纵马废了耿世子,也不能提。他的背后站着平王世孙,更不能提。以怀宁王的脑子,想不到那么多事,如果提了,陛下就会怀疑他的用心。”
“那要怎么告?”俞敏不解地问。
俞慎之笑道:“从怀宁王的角度去想,他恐怕只意识到萧廉欺负了他,但究竟是怎么欺负的,却又说不上来。相反,萧廉被打破头,是明摆的事实。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萧家要让他负责。”
“怀宁王胆子小啊,哪里敢跟萧大将军对着干呢?他越想越害怕,心里又憋屈,就壮着胆子进宫告状去了——名为告状,实为求情。”
俞敏恍然大悟。
“陛下先听怀宁王这么一说,定然觉得这是一件小事。而且,从怀宁王的只言片语里,还能推断出,萧廉欺负了他。那么萧达再进宫告状,就没有用了。”
“也不能说没用吧。”俞慎之道,“萧达要告状,肯定会夸大萧廉的伤势,后面就看郑国公府的了。”
说到这里,马车到了太师府。
俞慎之让俞敏先进去,自己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大哥,你去哪?”
“去宫门候着,身为一个懂事的臣子,应该去等候召见了。”
“那我……”
“你去跟我母亲说一声,我晚些回去用饭。”
俞敏见他神情从容,放下心来,乖巧应道:“好。”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到了宫门前,他看到了等候召见的郑国公夫妇。
另外,还停了一辆没有徽记的马车,车前坐着个眼熟的小厮。
俞慎之下了车,伸手就撩那边的车帘,果然看到楼晏坐在里面,手里拿着文书在看。
“就知道你会来。”他大大咧咧地坐上去,“反正都要来,刚才和我一起多好!”
楼晏看着不请自来的俞大公子,叹了口气:“你不来也无妨。”
这件事,主要牵扯三方。
一是怀宁王,二是萧家,三是郑国公府。
至于他们两个,只能算是证人。
楼晏是必定要来的。
他才提了通政,皇帝正是信重他的时候,遇事岂能不报?
何况,他与那些勋贵纨绔,本无来往,突然跑去平王府打什么马球,要不要解释?
而俞慎之,这桩官司的几个关键点,都与他无关,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别来。
他们三家打官司,被牵扯进去,一个不好,麻烦上身。
俞慎之笑道:“像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呢?”
楼晏看了他一会儿,吐出两个字:“谢了。”
说来说去,他是为交情而来。
……
“陛下!”萧达跪倒在地。
“怎么,你还不满意?”皇帝拧着眉头,“要朕叫皇叔给你赔罪吗?”
皇帝生气了。
萧达意识到,自己被坑了。
他是来告怀宁王状的吗?当然不是啊!
怀宁王算什么?一个闲散郡王,告赢了也没意思。
他是来告状的,但告的是郑国公府!
不能让怀宁王把他带到坑里去。
萧达当机立断,喊道:“陛下,您误会了,与小儿下注打马球的,虽然是郡王殿下,但是打伤他的,另有其人!”
皇帝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萧达缓了口气,说道:“回陛下,打马球的时候,小儿与郑国公世子有所擦撞,这本是在所难免,不料耿家小姐竟然一杖子敲在小儿脑袋上,将小儿打得头破血流。现下小儿昏迷不醒,臣心痛难忍,只能请陛下主持公道!”
皇帝听懵了。
又是郑国公世子,又是耿家小姐,刚才怀宁王又说萧廉是他叫人打的。这到底谁跟谁起了冲突,谁又打了谁?
怀宁王叫了起来:“萧达,你胡说什么?萧廉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
萧达理直气壮:“脑袋这个地方,谁说得好?走的时候是没事,可我儿一到家就大吐特吐,吐完就晕了。现下还躺着呢,郡王殿下不信,到臣家里瞧瞧?”
怀宁王冷笑:“他要装晕,别人有什么法子?”
“那郡王殿下非要罔顾事实,臣也没有法子。”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