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行了,你们别吵了。”皇帝听得头痛,“都别说话,朕来捋捋。”
他想了想,问道:“皇叔说,是你跟萧廉约了比赛?”
“是。”怀宁王答道。
“萧将军又说,萧廉与郑国公世子打马球有所冲突,他妹子因此打了萧廉。”
“是。”萧达也回答。
皇帝便问:“这是同一场马球赛吗?”
怀宁王抢先答道:“回陛下,臣与耿世子相熟,他看不下去萧廉屡屡欺负臣,所以帮臣打这场马球赛。耿小姐在旁观战,看到萧廉故意推兄长下马,还纵马踩踏,一怒之下就打了萧廉……”
“哦。”这下皇帝听明白了。
萧达忙道:“陛下,郡王这么说,未免失之公道。打马球有推撞,是常有的事,怎么就成了故意?若是害怕受伤,那还打什么马球。倒是耿小姐,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脑袋,这才是故意伤人!”
这么说也有道理。
皇帝问:“所以,你要郑国公府还你公道?”
萧达义愤填膺:“正是!小儿现下昏迷不醒,要是有个好歹,臣……”
皇帝点点头:“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吧?也难怪着急。”
“是。”萧达一副伤心的样子,“臣早年一直在外领兵,只留下这么一个子嗣,要是有个好歹……”
皇帝想想,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正要召见郑国公,那边内侍又来传话了。
“陛下,郑国公夫妇来请罪了。”
第205章 皇帝的疑心
郑国公夫妇一进殿,二话不说跪下叩头。
“臣没有教好儿女,以至于他们犯下大错,特来请罪。”
“臣妇家教不严,没有管好女儿,责无旁贷。”
“知道小女打破了萧公子的头,我们立刻去萧府赔罪,不料萧将军已经出门,所以我们就来见陛下了。”郑国公再次叩头,语气诚恳,“都怪小女,脾气冲动,臣认罚。”
“……”
郑国公夫妇的态度,让殿中三个人都静默了一瞬。
萧达已经做好准备,要跟郑国公府打这场官司,结果人家一来就认输,这还怎么打?
而且,这说辞他听着怪怪的。
意思是不是,他连赔罪的时间都不等,就迫不及待来告状了?
正常来说,儿女发生冲突,家长应该先沟通,沟通不了才会请人主持公道。
郑国公夫妇的反应,恰在情理之中。
这岂不是反证了,他萧达的反应不正常?
果然,皇帝的脸色温和下来,说道:“朕就知道,郑国公向来通情达理。萧将军,你听到了?你这脾气得改改,着什么急啊,这不就给你赔罪来了?”
萧达张了张嘴。
所以变成他的不是了?
可……
“萧将军,”郑国公转过身来,低声下气,“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孩子做得不好,是我们大人管教不严。萧公子受伤,你生气是应当的,不过看在他们年轻不懂事的份上,请你别跟他们计较,你有什么要求,老夫照做就是。”
“是啊!”郑国公夫人立刻接下去,“素素这个孩子,就是脾气冲动。他们兄妹从小感情好,眼看她大哥差点被马踩死,一时气愤才会出手。”
“还有池家小姐,她射杀萧公子的马,也是不得已。万一那匹马踩实了,我家小子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那样我们两家可就结下死仇了,你别怪她。”
“那个臭小子也真是的,二十来岁的人,还不知道控制脾气。论起来萧公子比他年纪小,年少轻狂也是有的,说几句狠话哪能当真呢?偏偏他要计较。”
“我家小子落马摔伤了腿,现下躺在床上,怕是要养个把月了。萧将军,看在他已经受到教训的份上,求你高抬贵手。”
“还有俞大公子和楼大人,那是犬子请来的,并不干他们的事。”
郑国公夫妇一答一唱,萧达越听越不对劲。
等等,他没打算说出射马的事啊!
也没迁怒到俞慎之和楼晏身上。
他又不是傻子,告个郑国公就够了,连俞家和楼晏一块告上,还想不想赢了?就连怀宁王,他都没打算计较!
说到怀宁王,他听着郑国公夫妇请罪,忍不住了:“不是,这事因本王而起,耿世子才是无辜受牵连的。陛下,您要降罪,就由臣来受吧!都怪臣,要跟萧廉斗气,才会惹来这些。”
说着,他捧出那块龙纹玉佩,又心痛又坚决:“臣、臣认输就是了。呜呜呜,臣错了,臣不该来告状,现在耿世子受伤躺在床上,耿小姐又要因此受罚,臣实在太罪过了。陛下,求您开恩。”
怀宁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巴巴的。
皇帝越看越是恼火。
就算怀宁王无足轻重,到底是宗室郡王,居然因为这么点破事,就逼得他跑来求情,还要交出御赐玉佩,至于吗?
萧家公子被打破头,确实有点过。但他刚才听着,郑国公世子也受伤了?
逼到射马的地步,可见当时情况有多紧急。
这样说来,耿家小姐怒而出手,也是情有可原。
倒是萧廉,先是激怀宁王下注,又对郑国公世子说狠话,最后被一个女孩子打伤了,怎么听都是自作自受。
萧达眼看皇帝脸色沉下,心知不妙,喊道:“陛下!小儿……”
皇帝打断他的话:“皇叔,你先别哭。这事朕听着,涉及的人不少啊!”他回忆刚才的话,“你们说的池家小姐,莫非是大长公主那位义女?还有俞大公子,是太师府俞家的吗?楼大人又是谁?”
郑国公回道:“是。池小姐与我家素素在一块儿,俞大公子则是犬子请来的。至于楼大人,便是通政司那位,他是随俞大公子一起来的。”
“楼晏?”皇帝惊讶,“他居然也会跑去打马球?”
怀宁王插嘴:“陛下,他们都是臣请来帮忙的。”
皇帝神情微动,吩咐胡公公:“去请楼大人。”
胡公公笑道:“陛下,楼大人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召见,奴婢这就去请。”
皇帝心道,楼晏果然懂事。
萧达却是心中一沉。
感觉不对,楼晏已经等在外面了,说明他早就做好准备趟这浑水了?
姓楼的怎么回事?他不是一向不掺和这些事吗?
这变故,打得萧达措手不及。
他有胆子来告状,是因为郑国公府不得圣心。
现在拉了这么多人下水……
等等,别急,楼晏未必会站在郑国公那边,他向来会揣摩皇帝的心思。
萧达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楼晏进来了,顺带加了个俞慎之。
“臣楼晏,参见陛下。”
“臣俞慎之,参见陛下。”
皇帝点点头:“平身吧。”
“谢陛下。”楼晏起身,身子有些不稳,便伸手按了按腰。
皇帝发现了,问道:“楼四,你这是怎么了?”
楼晏回禀:“臣方才下场打马球,不小心伤到了。”
皇帝拧起眉:“谁打的?”
楼晏停顿了一下,答道:“是萧统领家的公子,想来球杖无眼,不小心碰到了。”
皇帝心里不舒服起来。
怎么连楼晏也为萧家说话?
一个郡王,一个国公,再加上他的心腹宠臣,竟然都不敢得罪一个禁军统领?
怀宁王连御赐玉佩都输了,第一反应是进宫来求情。
郑国公只有一个儿子,落马摔伤躺在床上,却马上进宫来赔罪。
楼晏有他的信任,但还是不敢直言。
萧家什么时候这么势大了?
皇帝冷声开口,问的却是俞慎之:“俞推丞,听说你受邀参加了这场马球赛,且来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形。”
第206章 父之过
俞慎之恭声回应:“是,陛下。”
他理了理思路,开口道:“昨日下衙,臣收到书信,却是怀宁王与萧公子约战,邀臣相助。想到今日休沐,臣就应了,又顺便叫上楼大人。”
“我们练了半天,配合甚好,开局顺利,一直领先。想来萧公子急了,动作有些粗暴。球杖先打中了楼大人,随后在截耿世子的马球时,又将耿世子打落下马……”
皇帝眯起眼,重复:“打落下马?”
“是。”俞慎之抬头回视,目光坦然,一点也没有告黑状的自觉。
可是,对比前面三个不敢说的,皇帝对俞慎之这种做法,反而十分满意。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瞒着他什么意思?难道他没有判断力吗?
萧达忙道:“陛下,小儿绝对不是故意的,马球场上,一时收不住手也是有的……”
“对。”俞慎之立刻接下去,“所以臣一开始也没多想,然而在耿世子落马后,萧公子并没有勒马。”
这句话的意思太明显了。
萧达怒道:“俞推丞,你这是什么意思?暗示我儿故意纵马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