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俞慎之微微笑,神情自若:“萧将军,下官任职大理寺,习惯推理案件。以当时的情形,很难相信,萧公子不是故意的。”
“你血口喷人!”萧达转身向皇帝告状:“陛下,俞推丞是怀宁王请去的,想来早有立场,无法公正处事!”
俞慎之竟不否认:“陛下,萧将军这么说也没错,臣与萧公子在场上对立,故而对他的行迳很难不生恶感。倘若当时池小姐没有将马射杀,那么现在陛下要断的,可能就是一场人命官司了。”
“陛下!”萧达喊道,“他危言耸听!”
他越是这样,皇帝越是反感,冷冷道:“先听他说完,是不是危言耸听,过后再论。”
萧达被这一句话堵的,难受极了。
俞慎之却神情轻松,还向他拱了拱手,继续说下去:“随后,臣下马与萧公子理论,说他这样做不合规矩,然而萧公子有恃无恐,甚至喝问臣与楼大人,他敢打人,我们敢吗?”
他停顿了一下,吐出一口气:“正如他所言,臣与楼大人有职司在身,岂能与他争这样的闲气?少年郎,正是收不住脾气的时候,放两句狠话,难道我们还与他计较?臣想息事宁人算了,不料一时没留神,耿小姐冲上去了。事情,就是这样了。”
皇帝缓缓点头,问萧达:“萧将军,你有什么话要说?”
照俞慎之的说法,萧廉何止自作自受,还要重罚才是。
纵马踩踏,其中所怀恶意不言而喻。
要是踩中了,轻则残废,重则谋杀!
萧廉并无官职,他哪来的底气这样对一个国公世子?还不是他老子给的!
看出皇帝生气了,萧达冷汗直流,“扑通”跪下,争辩道:“陛下!俞推丞只是一家之言,小儿绝对不是故意的……”
“一次不是故意,两次三次也不是故意?”皇帝质问,“皇叔刚才说了,萧廉昨日就对他出过阴招,今日更是接连打中楼晏和郑国公世子,你叫朕怎么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这……”萧达冷汗直冒。
皇帝这是怎么了?怀宁王无足轻重,郑国公府也不得他欢心,为何今日却站在他们那边,反过来斥责他?
莫非因为楼晏?可他也没说什么啊!
就凭俞慎之一番话?皇帝对俞家有这么信任?
“萧将军,你说萧廉现在昏迷不醒?”
“是。”
皇帝道:“既如此,朕就当他受过教训了。不过,他这般胆大妄为,不罚不足以正视听。方才郑国公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萧廉出身将门,空有一身武艺却不用在正道上,是你这个当父亲的没教好。你罚俸半年,回去思过吧!”
萧达抖了抖嘴唇,看到皇帝脸色阴沉,到底不敢再争辩,跪下谢恩了。
怀宁王听了,心中一喜,马上喊道:“陛下英明!”
郑国公夫妇也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谢陛下恩典!”
皇帝心里舒服了一些。
果然,再信重的臣子,也得不时敲打一番。
得让萧达知道,不能越界。
“郑国公,萧达罚的薪俸,就给你儿子养伤吧!不过,耿小姐确实冲动过头了,姑娘家如此暴躁,将来如何为人妇?郑国公夫人,你要好好约束。”
“是,臣遵旨。”
郑国公夫妇千恩万谢。
皇帝又勉励了俞慎之几句,说道:“行了,都退下吧。为了这么件事,耽搁了政务,朕晚上又要熬夜了。”
众人忙又请罪。
皇帝摆摆手,说道:“楼四,你正好留下,帮朕理一理奏疏。”
“是。”
皇帝挥挥手,让胡公公也退下,很快屋里只剩他们二人。
“你为何要帮萧达说话?”皇帝张口质问。
楼晏答道:“臣以为,陛下不想降罪萧将军。”
皇帝冷冷道:“为何不能降罪?他儿子连郡王都敢欺负,也太过了!”
楼晏叹了口气,说道:“陛下,禁军统领掌皇城戍卫,您若与萧将军离心,臣怕便宜别人。”
皇帝瞪眼:“你这个别人是谁?”
楼晏低下头,没有回答。
皇帝不快:“你也遮遮掩掩了?”
楼晏无奈道:“陛下心里知道的,萧将军并不是您自己挑的人。”
皇帝当然知道。
三年前,他被拱上皇位,这些人手都是康王离京前安排好的。
以往,有萧达守着皇城,他甚是安心。
可康王世子一回来,他就不安心了。
因为萧达第一时间就去见了康王世子。
“陛下,您今天这样做,萧将军心里怕是不爽快。”
皇帝冷笑:“怎么,还要朕这个当皇帝的顺着他吗?”
楼晏沉默片刻,才道:“陛下这样做也好,叫萧将军知道一下本分。若是他还不知道,陛下便可以着手安排,找一个知道的禁军统领。”
这句话,说到皇帝的心坎上。
他点点头:“朕就是这么想的。禁军统领,要听话才好……”
第207章 药酒
出了宫门,郑国公笑吟吟向萧达拱手:“萧将军,多谢了啊!”
萧达脸色难看,哼了声,甩袖而去。
本想借机打压一下郑国公,没想到皇帝的反应出乎意料。罚俸半年,虽然不疼不痒,可这是在打他的脸!
还有萧廉,本想过阵子给他谋个差事,现在皇帝亲口说他胆大妄为不走正道,这事算是泡汤了。
总之,这一状告得血亏。
萧达还是想不明白,皇帝怎么会站在郑国公那边的呢?
俞慎之跑来御前奏对,是俞家表态了吗?
还是说,世子说对了……
郑国公府,收到消息的老夫人松了口气。
大长公主笑道:“您瞧,没事了吧?可惜陛下还是给萧家脸面,只罚了半年薪俸。”
“这就够啦。”老夫人道,“明着只是罚俸,暗地里萧家亏的多了。”
度过难关的郑国公府欢天喜地,留她们下来用饭。
过后,老夫人送了一匣子珍珠给池韫:“好孩子,拿回去做首饰。”
这是感谢她出手相助。
池韫笑着接了,与大长公主出了郑国公府。
上车时,池韫道:“义母,您先回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大长公主点点头,只嘱咐她一句:“早些回来。”
池韫恭送她离开,再招手叫来自己的车:“出城。”
……
楼晏出了宫,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先是打马球,再是告御状,一整天都不安生。
他上车闭目养神,寒灯知趣地坐到外面去,不打扰他。
马车驶得飞快,过了一会儿,楼晏忽然惊醒。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
他撩起车窗的帘子,却发现景物不对。
“寒灯,这是去哪?”
寒灯探头进来,笑嘻嘻道:“公子别问,等会儿就知道了。”
楼晏纳闷,这个寒灯,什么时候也会自作主张了?
幸而没让他等太久,车停了下来。
楼晏发现是城外那座别院。
寒灯伸手:“您请。”
楼晏跟着他,到了书阁下面。
寒灯停下不动了。
楼晏看了他一眼,举步上楼。
寒灯笑眯眯进屋,看到坐在桌边的絮儿,觍着脸上前:“姐姐,已经照你的吩咐做了,是不是赏我杯茶?”
……
推开书阁的门,书架层层排列。
顺着走到底,有少女坐在窗下,手里握着一卷书在读。
面容如玉,眉目如画。
看到他过来,她抬起头,露出笑容:“来了?”
楼晏停了一下,才在她对面坐下。
“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