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池韫口中应着,随意上了楼,在走廊上来回走了一遍,指着其中一间道:“此间可有人?”
伙计说没有。
池韫便要了那间。
隔壁安安静静,偶尔有含糊的人声传来,应当是两个人在交谈。
过了片刻,隔壁门开了,有人走了。
只走了一个人。
那么,楼晏见的人还在屋里?
池韫开了门,走到拐角处状似看风景,驻足片刻,然后往回走。
经过隔壁那间,她脚步不停,假装随手推开了门。
她抬头往窗边看去,惊讶的表情已经酝酿了出来,道歉的话也到了嘴边,看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两个座位。
她的表情凝住了。
怎么会没人?
她刚才明明听到两个人在屋里,然后走了一个!
剩下那个到哪里去了?总不能从窗户跳下去吧?
念头一起,池韫毫不迟疑,奔至窗边,垂目往下看。
街上人来人往,毫无异状。
便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了过来。
池韫一惊,直觉手腕一翻,撞了过去。
还好,原来的池大小姐学过武功,脱身应该……
不难两个字还在脑子里,那人已经反手一错,架住她的手臂,随后一股大力袭来,她脚下不稳,蹬蹬蹬往后面退去。
直到被扭住手,抵上墙壁。
疼……
“……”池韫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池大小姐完全没有高手的气质。
见鬼的武功,也太三脚猫了!
她到底怎么学的?
一只手伸过来,揭开她脸上的幂篱。
楼晏那张冷肃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看清她的模样,他脸上闪过惊讶,随即皱了眉,说道:“池家小姐?你跟着我做什么?”
池韫眨了下眼,道:“公子在说什么?我只是走错了房间。”
楼晏冷笑一声:“走错了房间,会这样跑过来查看?还有,刚才在醉太平,你坐在乙座第九桌。要接着否认吗?”
池韫马上熄了找借口的心思。
差点忘了,楼晏过目不忘。既然被他发现,否认也没有用。
于是她脑子一转,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来。
“都说楼郎中才思敏捷,小女佩服。”
楼晏面无表情。
池韫低头看着自己被反扣着的手:“不过,男女有别,大人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楼晏垂目冷视良久,终于松开了。
他站直身躯,从袖子里抽出手帕,慢慢地擦着。
——这是嫌弃碰到她了?
终于有了点以前的样子。
他这个人,活像个贞洁烈男,最不喜欢别人碰他。
“说吧,跟着我有什么企图。说得上来,今日当无事发生。说不上来,只能请池小姐随本官回刑部衙门了。”
“……”池韫道,“这不好吧?小女说不出口。”
楼晏冷道:“看来你想去衙门了。”
“哎……”池韫飞快地觑了他一眼,犹犹豫豫,“那……我真说了?”
“说!”
池韫羞涩一笑:“不知……大人可有婚配?”
楼晏一愣。
池韫信口胡说:“那日一见,小女心生仰慕,寤寐思服。可男女有别,难得一见,只能出此下策……”
她还没说完,楼晏便冷笑起来:“你以为说这种鬼话我会信?”
池韫接得飞快:“那就用事实证明?若是大人同意,小女回家便告之长辈,请媒人走礼。听说大人喜欢钱,小女的嫁妆,粗略估算,大概有十万两。如果还不够,可以再挣……”
一长串话,说得楼晏额上青筋抽动。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池家这个大小姐,先前倒是有所听闻。
但那些市井流言,收集了只是以备破案之需。
不想这回亲见,果然是个性子粗野的。
哪家小姐会这样追着男人跑,还求亲的?
“够了!”他懒得再听下去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抓到,准备进刑房吧!”
说罢,转身出了房门,下楼去了。
池韫探头去看,确定他走了,拍了拍胸口,喃喃自语:“到底在见什么人?真够神秘的。”
过了会儿,小二上楼来。
“姑娘要走了吗?麻烦会个钞。”
池韫应了声,随手拿起账单,愣了下:“怎么是两份?”
小二笑眯眯:“那位公子说,姑娘是来找他的,所以由您一起付了。”
“……”
呸,这个死要钱的!
第27章 家宅不宁
回到醉太平,絮儿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小姐,您去哪儿了?”
“到街上逛了逛。”
絮儿就道:“您要去逛,等奴婢一起啊!街上这么多人,出了事可怎么办?”
池韫笑:“怎么会出事?我会武功啊!”
说到这里,她脸上笑容一僵。
见鬼的武功,以后还是当没有吧!
她岔开话题:“东西都买好了吗?”
絮儿答应一声:“买好了。”
“那我们回去吧。”
……
才进池家门,池韫便看到池家几个小辈候在堂外。
屋里时不时传来争吵声,还有管事的汇报声。
池璋也是才回来不久,看到她,愣了一下:“妹妹出去了?”
那他之前看到的人……
“是,出去买了点东西。”池韫转头吩咐,“絮儿,你先把东西送回去。”
絮儿答应一声,叫了几个仆役,从车上搬下大包小包。
池妤瞧见,嘀咕一句:“知道她有钱了,可真会买!”
池嫣很羡慕,问道:“大姐买了什么?”
“一些笔墨,书籍,还有药材。”
池嫣还以为是好吃好玩的,听说是这些,顿时没了兴趣。
池璋还想说话,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却是二夫人的声音。
“这明明是我们挣下的,凭什么给你们!”
然后是三夫人:“怎么就成你们挣下的?这是老太爷留下的产业,叫你们经营,已经拿了好几年的钱,还想怎么样?”
“经营不用心思吗?你以为经营就是坐着收钱?挣的钱不都拿来养家了?难道你没吃没喝?”
“二嫂,你可真不要脸!老太爷留下多少东西,我们还没算你们花用了多少呢!二哥在外头包伎子,一个月往少了算也得七八百两吧?这两年,少说也花了万把两银子。还有你自己,明明买的点绛阁的胭脂,却用寻常的罐子换了,生怕我们知道。这又得花多少?这些钱还不都是老太爷的钱!”
“你胡说什么?我的胭脂钱,是自己的嫁妆银子!”
“这种话你自己也信?你多少嫁妆家里人不知道?”
“我进门是没多少,可都这么多年了,还不兴做大了!”
“你拿什么做大?说来说去,还不是老太爷的钱!你把老太爷的钱拨到自己的私库里,我们都没要求彻底清算,现在连渣子都不给我们了?”
里头吵得热火朝天,外面站着的孩子们,都是一脸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