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果然是郑国公!
萧达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副打扮,显然不是从正门进来的,所以说,楼晏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掌握了宫禁?
“辛苦您跑这一趟。”楼晏以晚辈之礼拜见。
郑国公淡淡一笑,说道:“不知贤婿哪里用得上老夫?”
听着这个称呼,萧达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
楼晏新娶的夫人,是大长公主的义女,而大长公主又是郑国公的弟媳。
换句话说,楼晏是郑国公的侄女婿。
耿家女儿少,郑国公这是把他当成自家女婿看待了。
他们分明是一家人!
楼晏侧过身,指了指身后的萧达:“是萧将军想见您老人家。”
郑国公往后一瞧,向萧达拱了拱手:“萧将军,许久未见了。”丝毫没有因为他此刻的狼狈而露出异色。
萧达不免暗暗佩服,心里叹了口气,回道:“末将如今这处境,叫国公爷见笑了。”
想他往日与郑国公多有摩擦,甚至还打过儿女官司,如今落了难,反而依赖对方,实在是世事无常。
郑国公平静说道:“萧将军说哪里话?我们这样的人,每时每刻准备着上战场,今日安好,明日可能脑袋就搬家了,祸福实难预料。”
萧达受了这一天一夜的罪,正觉得凄凉,听得郑国公这句话,心中便是一酸。
如果死在战场上倒也罢了,他这算什么?屈死不过如此!
楼晏见他神情黯然,心知气氛堆够了,便开口说正事:“耿伯父,萧将军担心自己身后,弱妻痴儿无人照应,故而想托付于您。”
郑国公叹息一声,说道:“萧将军,你我都是领兵之人,同病相怜。你既相托,老夫没有推辞的道理。只要我郑国公府还在,便保你妻儿不受他人欺凌。”
萧达差点掉下泪来。
过去这四年,他没少惦记郑国公手里的兵权,想着儿子成器的话,可以谋算谋算。
没想到自己落入绝境,能托付的居然会是往日的仇家。
他稀里糊涂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神思恍惚地被押回正堂。
过了会儿,楼晏也回来了。
他也不催促,就那样坐着慢慢喝茶。
直到一盏茶饮尽,萧达终于开口了:“拿笔来。”
……
康王府。
书房的门紧紧关着,几个幕僚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试探着开口:“都一天一夜了,世子这火气应该差不多了吧?”
另一个摇了摇头,很不看好:“不好说。这可不是小事,你想想,换成你自己,能忍得下?”
前头那位代入思索了一会儿,往自己脸上拍了个巴掌。
没事想象自己戴绿帽子干什么?
“事实未必如此吧?”又有一个说,“世子妃头破血流,怎么也不像跟人私会的样子。”
他的同伴嗤笑一声:“单是那天的情形,当然不能说是私会,但加上前几天荣园的事,就可疑了。”
有人偷进荣园,带走小县主,世子妃明明知道这件事,却帮忙遮掩。
还有昨天,如果小县主是被人劫持的,为什么她不喊人,而是独自进佛塔呢?
可见与她相约之人,关系非比寻常。
至于为什么闹成那样,就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了。
“可是,萧将军没理由啊……”
先前那个幕僚摇摇头:“我也不相信萧将军干这种事。且等等吧,老朱去佛塔了,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密探老朱真的回来了。
幕僚们迎了上去,七嘴八舌:“老朱,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查到了吗?”
第417章 迟了一步
书房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敲响了。
康王世子正按着一个婢女,闻声怒喝:“滚!”
安静了一瞬,亲信幕僚的声音响起:“世子爷,老朱回来了,他在佛塔发现了一些东西。”
康王世子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了下来,推开那婢女:“出去!”
婢女不敢呼痛,急急系好腰带,应了声是,便开门出去了。
幕僚们知道康王世子的脾气,只有最亲近的那个,陪着密探老朱一起进来。
“世子爷。”
康王世子衣裳半披半露,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道:“有事快说!”
不知道他现在气不顺吗?还来烦人。
老朱禀道:“世子爷,属下去了趟光明寺。”
康王世子目光狠狠瞪了他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专门往他伤口上洒盐了。
老朱硬着头皮继续道:“属下将佛塔上下,仔仔细细查了一遍,发现二楼溅了一滴血迹。”
康王世子一愣:“什么意思?”
“那血迹是新的,也就是说,您带人闯进佛塔的时候,有人藏在楼上。”
康王世子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我们中计了。”老朱道,“萧将军没有撒谎,跟世子妃相会的另有其人。有人引萧将军去佛塔,用金簪在他身上制造出同样的伤口,然后把那个姜世安藏在楼上,等我们出了佛塔,他们安然离去。”
康王世子脸色乍青乍白。
既然能把姜世安带走,那么捏造假证据,也不是什么问题。
他按了按额头,过了一会儿,说道:“明天把萧达捞出来吧。”
亲信幕僚道:“世子,还是今天就去吧。拖久了,怕夜长梦多。”
康王世子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他心里有点不得劲。
冤枉了萧达,偏偏吴氏那个贱人又是真的出墙了,连个出气桶都找错了。
“那个姜世安的来历,查了吗?”
老朱回道:“给属下几日时间,既然知道他的姓名身份,应该不难查。”
康王世子点点头。
“下去吧。”
“是。”
康王世子独自坐了一会儿,这口气还是消不下去。
可是方才那件事被打断,他又没了兴致。
最后,他还是起身穿好衣裳,去了后院。
过了片刻,他在一面墙边停下。
里头传来小县主的哭闹声,一声声喊着要母亲。
以前,他最疼女儿,只要稍加皱眉,他就会百依百顺。
可是现在,他心里只有厌烦。
吴氏既然跟男人私会,为什么带着女儿?
那个姜十,为什么好像是冲着阿昀来的?
康王世子一桩桩想起往事。
阿昀出生的时候,他成婚不到十月。稳婆说,小孩子出生,差个十天半个月是常有的事。
然而阿昀长得壮实,一出生眼睛就乌溜溜地转。
他那个没脑子的母妃看了,脱口而出,像是在肚子里多养了半个来月。
那会儿,他嫌母妃不会说话,现在想想,说不定这才是事实。
还有成婚那晚,吴氏羞涩,屋里只留了一对龙凤烛,幽幽暗暗的看不真切。
父王看重他,少年时多有约束,只在婚前教导了房事,那会儿他还不大懂,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情形。
当时给她请脉的太医,好像也不是府里常用的……
以前他从未想过,现在细细思索,有太多空子可以钻。
如果阿昀真不是他的女儿……
康王世子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
夜幕还未降临,萧达的认罪书就呈到了御案上。
皇帝惊讶:“这么快?”
他还以为这样的案子,少说也要个把月才能理清。
楼晏淡淡含笑:“这几年,臣见陛下对萧达多有不满,故而早早收集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