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不受宠的日常(女尊) 第39章

作者:凤久安 标签: 种田 宫斗 古代言情

第38章 帝君

  庆历二十八年夏, 汛期到来,大河频遭水患。

  御史状告皇帝,言说河道总督任雪十年治河无功,以致水患殃及黎民百姓。

  四皇女举荐水部司张秀接任河道总督一职, 皇帝允了。

  七皇女多次上书, 并将任雪多年来的治河功绩一一摆出, 呈上任雪治河心得《河道三要》, 恳请皇帝将其复职。

  “这十年来, 任雪在, 则河患无忧, 儿臣恳请母皇三思!”

  皇帝也允了, 命任雪为副河台, 留任察看。

  秋汛时期, 乾州堤坝决口,张秀欲调兵两万增援镇压, 当地驻兵不应。任雪出面,士兵百姓纷纷响应, 官府上下一心, 疏河道,固堤坝,恢复漕运。

  张秀吃了瘪,连夜飞书华京,向四皇女告状,添油加醋说了任雪已有“称帝”之心,百姓还要在河道边给她立祠。

  任雪是七皇女新迎的侧君父族家的远方亲,四皇女思索一夜,早朝前入宫面圣, 将张秀的来信呈给了皇帝。

  皇帝头疼了一夜,这会儿,容贵君正为她穿衣。

  四皇女说的话,容贵君听得认真,听罢还震惊道:“好生胆大的贼子……”

  皇帝不咸不淡说了句:“你闭嘴。”

  她接过信,也不看,只问四皇女:“祐儿,你什么主张。”

  四皇女心里没底了,但人已在这里,话也说了出去,不能不答。她斟酌着,说了要治任雪的罪。

  “何罪?你说说看。”

  四皇女想了想,不敢说重,迂回着答:“儿臣想,任雪应当不敢有反逆之心,但蔑视皇庭,私自调兵这事,不可不……”

  皇上穿好衣服,直接越过她走了。

  四皇女当场惊愣住,容贵君也愣了好一会儿,问道:“你可是说错什么话了?”

  四皇女想了许久,忽然心中一震,问容贵君:“君父,七妹这几日可曾来见过皇上?”

  容贵君说:“倒不是她来,这几日都是皇上召她,两人在书房说话能说好久……”

  四皇女如遭雷劈。

  是吗?母皇已经找小七谈过多次了吗?可她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四皇女心凉了一截,又不甘心,抬头问道:

  “君父,七妹人呢?”

  “这我不知。”容贵君摇头,他扶起四皇女,末了,也只是出言安慰道,“若是惹皇上生气了,你就哄一哄。她今日心情不太好,昨晚因着河患的事,头疼了一夜……”

  早朝时,四皇女神色恍惚。

  回过神,才听到皇帝开口,提拔了几个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四皇女细听了,惊觉到这些人正在乾州附近巡察。

  皇帝又擢升了三个御史中丞,暗示御史姚重“告老让贤”。

  皇帝慢悠悠安排完,随手撂了个奏折,拨弄着手串,问四皇女道:“祐儿,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四皇女心惊之余,不敢在朝中提任雪调兵一事。

  下朝后,皇帝叫来四皇女,喝了口茶,平静道:“朕已让小七往乾州去了,昨日就已出发。朕让任雪复职后,给了她一道令牌,用以调兵治河。”

  四皇女噗通跪地,哽咽着说自己错了。

  “你错在轻信了那些臣子们的谗言,祐儿,朕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你却次次令朕失望。”

  四皇女泪如雨下,胸中委屈不甘翻涌着。

  “姚重已向朕告病。”皇帝手指敲着一张折子,“御史,朕会择贤任之。”

  她道:“你回去吧。”

  四皇女擦了眼泪,丧着脸回府。

  几日后,七皇女亲到乾州巡察治河的消息传遍京城,姚重宴请四皇女,低声与她说:“七皇女走得是水道,途径祁阳再转旱道,现在船已快到岸了……”

  四皇女不语。

  姚重没敢再暗示。

  四皇女的正君侧君,家里都位高权重,这些臣子们,都有拥立四皇女的野心。眼见着七皇女此次要借水患立大功了,她们怎会不着急?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四皇女也知道。皇女巡察地方,是最容易出意外的了……

  只是她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放弃了。

  到底,是亲姐妹,她狠不下心。

  四皇女回府后,把自己关在书房,枯坐一晚,她抹了把脸,苦涩一笑。

  是了,她这样的人,本就做不了帝王。

  庆历二十八年冬,大雪夜,七皇女归京。

  她在乾州时,罢免了张秀,让任雪复任总督一职,与官兵百姓一同治理河道,同吃同眠。

  她带着功绩回京,毫无意外的,拿到了第一个亲王之封。

  庆历二十九年春,皇帝封容贵君宋廉为帝君,立七皇女赵亨为皇太女。

  炎夏,五皇女来问安,见襄贵君不在,直接到清宴宫来。

  今年,利皇子十八,要离宫成婚。

  妻主是他自己选来的,是个探花,今年二十三岁,叫卫兰,长的是浓眉大眼英气勃发,气质亦文雅端方。

  皇帝喜爱利皇子,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

  利皇子好不容易有看上的了,皇帝排除万千困难,也要让他得到这个探花。

  有婚约,就废掉。

  有相好,就休掉。

  之后再给这位探花锦绣前程,三品要职。

  利皇子高高兴兴离宫,见妻主眉宇间都是忧郁,也没多想。

  五皇女道:“君父,这样好吗?”

  “不管。”襄贵君道,“话我已经跟他说了,只是他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见个好看的就想抢到手里,这是皇上宠坏的,我掰不过来,他已经听不进道理了。”

  五皇女叹息。

  贺玉看着她,目光迟疑。

  五皇女知道他想问什么。她和贺谦修成婚已近五年,仍然还没动静。

  五皇女一笑:“玉君父想问什么?”

  贺玉:“什么也不问。”

  他说:“我这里有几本书,珠玉应该喜欢,你拿去。”

  “是什么?”五皇女凑上前看,见最上首是一本《圣凡训》,登时汗就下来了,抓过书翻着一看,见是真的《圣凡训》,里面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贺玉:“怎么了?”

  五皇女哈哈一笑:“没什么。”

  等她离开,襄贵君才问:“你当初进王府,那些教规矩的,给你的书叫什么?”

  贺玉想了想,摇头道:“想不起了。”

  他那段时日,整个人都是恍惚紧张的,从没注意到那些描画男女相合的“规矩”本子,还裹着别的皮。

  襄贵君就道:“我拿到的,就是《圣凡训》,面上光风霁月圣人之言,翻开净是些欢愉之图。”

  贺玉红了脸。

  襄贵君扬眉:“我那时躺着养伤,无聊得很。皇上叫人查我的身子,我便给他看,看完后,那些宫仆们就赏了我几本册子,有的没名字,我看了封皮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就拿了这本有名字的,说来讽刺,当时我也只认得简单的字,心中还怕万一翻开,那么多字,我有不认识的该如何是好?”

  贺玉:“你真看了?”

  “当然。”他笑着说,“我可是勤学之人。”

  他笑完,语气忽然有正经了起来。

  “到了宫中,听他们说,宫中有个持正,藏着许多书。我就想,这人藏的,一定是正经书。”他说,“从小,我姐姐教我开蒙识字,用的是私塾老师赠给她的《蒙训》,书都翻烂了,字也不是很清楚。到了宫里,拿到的那些锦帛包裹,金贵完整的书,却是春`宫。直到来你这里……”

  他看着贺玉。

  “忽然就觉得,儿时最向往的日子,实现了。”

  楼英很小的时候,躺在家中的土平房上,枕着自己的胳膊,望着星空时,就会与姐姐聊以后的日子。

  “以后咱们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每天吃得比员外家还好。”

  “有书!很多很多书!书里没缺页!字都能看清楚!”

  “别的呢?”姐姐问他。

  “别的……”楼英说,“给我妻主生个女儿,打发了她,我就回咱家,跟着姐姐,还过这样的日子,吃饱饭,躺在这里,看星星。”

  “哈哈哈哈!”姐姐大笑,“你当女人都这般好打发吗?”

  女人当然好打发。

  楼英想,只要她爱得多,就会分了心,心不在一人身上,也就很好打发了。

  贺玉把一本书放在了他手上。

  “什么?”楼英接来。

  “《西南山河异志》,有你家乡。”贺玉道,“怕你想家,自己一个人回宫哭。”

  “我从没哭过。”楼英笑着说,“真的。而且我家,早没了。”

  他把这本书,收进了怀里。

  利皇子成婚后没多久,就哭着进宫,抱着襄贵君的腿哭诉。

  “我不知道那是她的旧日夫君……我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我不会罚他的……”他的眼睛都哭肿了,“我是看她总是盯着他看,所以我心烦,以为他要勾我妻主……”

  襄贵君:“我与你说过,她有个结发夫君,是她开蒙先师的独子,读书时就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