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贯娘子 第232章

作者:老草吃嫩牛 标签: 励志人生 强强 种田 古代言情

  人家还一年之间,大摆六次宴席,其中他过寿,纳妾,认了两次干儿子,还在宫里官升一级,从末流掌印升到正六品掌印……”

  陈大忠是服气的,他提起酒壶给弟弟们添满,甚至允许老太太也吃一杯。

  倒完酒人家叹息:“如今说人家是傻子,却也不知道谁是傻子?反正咱家没有银子当水般的使着的时候。蓝家越来越旺那会子,还有人走门子去他家进贡。

  子野各地来京走门路的人,第一户去的就是钱府,那都是带着大笔钱儿来的,最后反倒是那钱太监不敢收,不敢轻易应允什么事儿,而是那蓝子立靠着他的名头拉出了一张网,就七扭八歪的,人家还正儿八经的能给这些人在吏部跑个好位置了!”

  陈大胜不屑的笑笑:“就是欺负外路人不懂行情呗,若真是孝贤,每年下面不知道往京里报备多少,给谁不是给,人家正儿八经的人物帮着下帖走关系,也就是千贯,有时候推举那人实在好,是不敢收钱的,却不像蓝家,什么钱儿他们都敢要,一万贯只是递贴钱儿,要跑正儿八经入流的位置,他家怎么也要卖上五万贯呢。”

  老太太倒吸一口冷气,脑袋里就把那五万贯堆了一下,神识压塌,她语气很不好的道:“既你说的那么好,他家也算是发迹了,如何初二便出了事儿?”

  院里又传来一阵孩子笑,还有烧爆竹的声音,陈大胜无奈的往外看看,又捏捏鼻子闷一口酒道:“您不知道呢,这事儿最后闹太大,就连我……也是收拢不住了,那唱大戏的越来越多,许到了最后都知道是个骗儿的局,却谁也不敢戳穿,就疯了般折腾,钱越收越多,最后钱总管都要把我爹从前那位置占了……我爹~就喊了我去,说,啊,别玩了,收手吧,差不离得了!”

  老太太肩膀一耸动:“你爹知道了?”

  陈大胜一摊手:“啊,反正就这样呗,大年初一钱伴伴跟晚辈们团圆吃酒,全家大醉,当晚钱库里的两百多万贯就进了……”陈大胜指指天上叹息:“反正就进了您别问的地儿了呗。”

  众人细想,齐齐哆嗦了下,老太太摇头如拨浪鼓般道:“不问,不问,我,我是个老糊涂,也不知道啥时候就死了,我知道个啥?门我都出不去,你,你就~你听你爹的……”

  说到这里到底不甘心,她就说:“那蓝家大爷就去顺天府告状了?那,那没事儿了?”

  陈大胜轻笑,端起酒杯与亲人碰了一下道:“是呀,没事儿呀,顺天府放假,让他初八去,可是蓝家大爷想不开,也不敢想开,他当天回去便预备了一壶毒酒,这都死了多日了。”

  老太太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如此~便好!冤有头债有主,蓝家其余人没事儿吧?”

  陈大胜摇头:“啊,没事儿,怎么说他们也是苦主,至多折损了家业,回老家再来呗……不修德都是这个下场。”

  陈大胜没有说,为了这一场闹剧,蓝家全族倾家荡产,如今在外依旧借着百十万贯外债,他们承诺了无数的好处给相熟的朋友,到时候让人家人财两空,蓝家也就离契约奴一步之遥了。

  这就如当日的陈家一般,无依无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大胜端起酒杯与哥哥们碰杯,喝完笑道:“有些人手里有钱,便是这人世的灾劫。”

  陈大勇点点头:“没钱好啊,省的闹腾祸害人哩,好歹命在呢。”

  陈大忠轻笑:“不然怎么办,咱家有个念佛的。”

  如此,便慈悲为怀吧。

第163章

  三月刚过,细雨绵绵,腿脚利落的安儿便开始跟根奴在家里家外配合着淘气了。

  如今就没有他们挖不到的洞,也没有他们上不去的地方。

  反正哪儿都去,就是不在地面呆着。

  想起从前孩子软绵绵的虚弱样子,七茜儿发自内心爱自己家的活猴,就是个折腾呗,娘就陪你折腾。

  这孩子一天天长大,家里省心的日子一天天过着,三月初三起小风那会儿,七茜儿心里堵了几天,就有隔壁攀墙的成师娘告诉她,恩,恭喜了,你又有了身子了。

  又有了是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七茜儿看着自己的肚子有些不敢相信,啊?这里咋还能住个人呢?

  可细想想,如今跟从前不一样了,那鳖孙时常回家讨厌,安儿也这般大了,再怀上一个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不止她又有了老二,陈家大房,二房,三房,人家接茬般的也都有了二胎,这便是人间规矩。

  七茜儿表面不喜不悲的,心里却十分慌张,不知该对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四房有喜,老太太高兴,陈大胜欢喜,因要了陈家长孙很内疚的佘青岭也分外欢悦,却只有从玥贡山回来的辛伯闻讯,便满面愤恨的对七茜儿说:“娘娘,您好歹也是老隐一般的人物,如何就在这后宅挣扎,过这样的日子?”

  七茜儿翻着他从玥贡山带回来土产,什么老参,鹿茸,鹿筋之类道:“呦呦,我这日子咋了?好着呢!您这话有意思,我该过什么样子的日子?情不移那样儿的?还是跟您一样,几万里为了不认识的人奔波劳碌,回来这些子土产还花的是自己的腰包儿,哎~完事儿人家还挺不领情。”

  辛伯脸上顿时便不如意了。

  看着背部又佝偻些的老人家,早就把他当成亲人的七茜儿叹息:“您啊,以后便别奔波了,年纪到了也该认命!您还能蹦跶几日?就想想,那从前史书上提游侠儿早没了,前朝也没了,白石山也没了,护国寺都沦落了,您算啥?便是您老心里的那个江湖?依着我看啊,它也早死了。”

  辛伯不屑抬杠,依旧蹲着,他这次出去力不从心的地方颇多,到底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如从前了。

  无奈的笑笑,好半天他才说:“娘娘说的是,这趟回来,我也寻思~就,就不出去了。”

  七茜儿心里松了一口气,表情到底欢悦起来:“对喽!不出去最好,我让人把我那破庙后面整出几分地,再给您盖个养老的宅子,您以后就在那边养老吧。我跟你说,我给你可找了养老的孙子,那孩子不错。”

  辛伯是个洒脱人,便不在意的笑笑:“江湖人,随地死了随地埋,要什么养老孙子!没得连累人家,您可甭为我操心了。老叫花这一辈子旁的不说,徒子徒孙都教出多少了,用您给我养老,丐门祖宗都要地里掩面羞愧了,真不用,您能有这份心就好。”

  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事儿的扭脸告诉七茜儿:“我就回去了,却还有一事儿跟您提一下,我看庆丰斗台那边儿起了个迁坟告示,娘娘可看到了?”

  七茜儿愕然:“迁坟告示与我何干?”

  辛伯却奇怪道:“怎么没关系,我记的娘娘从前仿佛提过,说是霍家庄人。”

  这个确实是的,七茜儿点点头,接着诧异问:“霍家庄迁坟?谁迁?为何要迁?”

  辛伯拍拍脑门叹息:“您还真是该操心的不操心,那告示头年就贴了,几场雨水下来那纸儿都烂了,那不是去岁末,咱皇帝老爷给顺妃娘家添了一千石么,老霍家庄那地儿,如今是人家刘家的了。

  人家刘家想起新庄子,没得地面上那么多外姓坟,就起了个告示说,清明四月前若有人认领,迁一坟给二十贯补贴,下月初之前剩下的那些孤坟,就聚拢了修义冢,要集体迁到百泉山上去。”

  事关自己生身娘亲,七茜儿这就上心了,她站起来道:“吖!我还真不知道。”

  辛伯看她着急,便关心问:“有坟儿?”

  七茜点头:“可不,有的!那啥,我倒是姓霍的,可我~算外嫁女,且不在人家族谱上,是生我的娘也在那边呢。”

  辛伯点点头:“哦,那娘娘就赶紧寻个好店,给老太太打副体面装裹,再给老太太寻个吉地找好日子迁了坟吧,我就是捎带说说这事儿,走了。”

  这老头说完便走,恩,赞他一句洒脱吧,心里咋就那么不舒服呢,你给人家担了几个月的心,人家到好,没事儿人一般。

  七茜儿吸吸气,摸着自己还干瘪的肚子呆坐好半天才对门外喊了句:“四月。”

  没多久,梳着妇人发髻的四月便从门外进来,笑眯眯的问七茜儿:“奶奶找我?”

  成家几年,身边这叫十二月的丫头也都大了,去岁起都在家里陆续配了小厮。

  家里最起先那批小子都还不错,陆续也都升做了各位置管事,赶巧四月跟春分对上了眉眼,他俩就在一起了。

  而今,外面都喊四月春分家的。

  七茜儿吩咐道:“跟你男人说,让他去老道营寻老爷回来,就说家里有大事儿……”

  眨巴眼儿三月十五,这一日黄历上写着易动土迁坟,七茜儿才换了素色衣衫,带着预备好的两口棺椁,寻了附近有名的一个王神婆去霍家庄给娘亲迁坟。

  直到现在,七茜儿也不知道自己娘埋在哪座坟头,索性就预备了两口棺材,把那位不知名的姨姨一起迁了。

  她是闺女,又是陈家的媳妇,就不能去霍家坟坑里给外姓人捡骨,找那王神婆也实属无奈之举。

  老太太担心七茜儿年纪小,又怀着身子,怕她哀伤之下动了胎气,便命李氏一起跟着去。

  坐在车上妯娌俩闲聊,李氏问起,七茜儿才笑道:“不瞒嫂子,我都不知道我娘亲姓什么,倒是那会子家里的老人都喊我娘娇姨娘,想来她的名字里有个娇。”

  七茜儿倒是小娘生的庶出,可她人品手段都是立得住的,便是坦荡说起身世,如今谁敢小看她。

  老太太照样派着宗妇相陪,甚至陈大胜都带着亲兵,换了素服骑着马一起跟着来了。

  单从这一点来说,人家真算作万里挑一的好女婿了。那一二般人家,就没有女婿去做这样事情的。

  李氏仔细看七茜儿的脸色,见她没有不悦,便伸出手拍拍她道:“活人呢,谁不艰难。婶子若有灵,看你过得好,也定然是欣慰的,可说好了,临来阿奶说了,我得管好你,没得一会子动土,你扎在那边哭的不起来的。”

  七茜儿闻言轻笑:“不会!我都记不得她,就知道她生的我。”

  其实还真没有多远,霍家庄紧挨着庆丰城,从泉后街出来两炷香就到了地方了。

  到了地方,陈家这车队也过不去了。

  陈大胜住马,又在车外唤人:“茜儿,茜儿……”

  七茜儿打起车帘想说我知道了,结果往外一看也是吓了一跳,那老霍家庄口上竟聚了好些人。

  从车这边看去,这一看就是齐刷刷穿着素服来迁坟的。

  陈大胜便看着那边问:“这,这是你霍家亲戚?”

  七茜儿讷讷:“我哪知道啊?”

  她仔细四处看了一圈儿,那些人打扮都普普通通,没有个特别富贵的,又细细看模样,也没有一个熟悉的。

  再扯了路过的一问,霍家庄之前这里过过好几姓,最后才被霍家买了地,成了霍家庄的。

  那些人看到远远的来了一堆拉着棺材的阔绰人家,也俱都好奇站起,纷纷辨认起人来。

  只每家都看过了,七茜儿与陈大胜的脸对他们而言十分陌生,便又失望的坐下。

  陈大胜边安慰,边唤了春分过来说:“你去前面问一问,是庆安伯家谁管的事儿,先把那做主的喊来,我要问话。”

  顺妃娘家封的爵位是庆安伯,陈大胜前年就受封郡王府世子,只他有正经的官身,外面喊他多为陈侯。

  再者,他爹佘青岭跟皇爷是正儿八经的姨表弟兄,顺妃虽是主子娘娘,却不是正位娘娘,人家曹家才算作大娘娘。

  便从皇家外戚排,陈大胜这样的亲戚本就比顺妃家的贵重,他去排队领那二十贯,这很不像话了。

  便是他去了,刘家也不敢接啊。

  春分去了一会,便引了好大一堆人来。

  等那群人来到陈大胜面前,便齐齐跪了给陈大胜磕头。

  这肯定是庆安伯家下仆在此,若有主家也不能跪的。

  带头的这个四十多岁,穿暗色老绸半长衫子,圆胖,小眼,厚唇,下巴胡子有些黄白杂色,他磕了头才抬脸有些惶恐道:“给世子爷世子夫人磕头,小的刘成,受主子令在此协管新庄子迁坟一干事宜,小的是真不知道这里牵扯了您家贵亲坟茔,若知道,如何,如何敢先起告示啊,这,这便是我家主家来了,也不能这样啊!”

  这位真吓的不轻,自打刘帧治没了,刘府的门楣算是塌了一半,便是家里有个五皇子,那也不成的。

  毕竟这是个没成事皇子的外家。

  佘青岭却是谁?皇帝老爷唯一认的兄弟,大梁隐相,正儿八经的郡王爷。

  都知道郡王世子,老刀出身的陈侯是后来认的儿子,那人家有先人坟在霍家庄,也正常。

  可他们正常了,刘家就倒霉了。

  坟茔本就是大事儿,没看普通坟刘家都愿意出二十贯呢,甚至有未认领的遗骨,人家也愿意起义冢妥善安排,这是不敢损这样的阴德。

  其实刘家莫名的委屈,要知道,皇爷若知道陈大胜家有先人在这块地方,他会问陈大胜,你这地方要不要啊?不然给你吧。

  还真未必封给刘家。

  而且人家刘家就是不要这块地方起庄子,人家也不想得罪陈大胜着一股子新贵啊。

  好家伙,皇家亲卫半壁江山,他们是疯了么?

  陈大胜脾气很好的叫了起,等这位管事起来,他才说:“不干你们的事儿,其实是我丈母的坟,我们也是前俩日子才知道的,很不必惊动什么人,今日谁也不要惊动,我们这边都安排好地方,一会妥当的接了骨就走了。”

  陈大胜对七茜儿的出身毫不在意,甚至燕京贵门里对各府出身,如今也不会太讲究。

  这是新朝,新爆发的人家多了去了,甭说契约奴,朝堂之上,从前刺配的大人都有好几个,不是刺配的人家也不能反啊。

上一篇:小淑女

下一篇:诸事皆宜百无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