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贯娘子 第51章

作者:老草吃嫩牛 标签: 励志人生 强强 种田 古代言情

  那一个个的,都守着自己家门口,有勤快的,又不知从那边拖了抹布,扫帚出来在那边勤奋打扫。

  老太太看着门口的字儿,心里描画半天,不认识,便扭脸问七茜儿:“茜儿,咱家门口写的这是啥?”

  七茜儿给她念了一遍,老太太就有些不愿意了:“不是说,是咱家柴房吗?”

  七茜儿不在意的笑:“没事儿!这个也不在他们卫所的记录上,就扯大旗应个名儿,明年若有人来占屋子,看到这贴条便不敢下手,等到事儿结了,名分定了,咱就去衙门写个自己的名儿,落了地契房契就好了,您安心,有我呢,总不可能给旁人站了!”

  这样老太太便安心了,却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指着最后一套宅子问:“那富裕这套,给你……”

  七茜儿不等她说完,便笑眯眯的拿着纸条小跑着过去,刷了浆子一贴又写:“大梁亲军金吾前卫所副千户游骑将军常连芳宅”。

  恩!没了!满了!谁也甭想来了!

  老太太眼巴巴,颠颠的跑过来,听七茜儿念完便有些不愿意了:“你这丫头胳膊肘往外!你那三个堂哥哥家里可是啥也没有呢!那,那你四叔再不好,那也不能不管啊?咋就给了小花儿了,人家什么人?他缺你这点东西?”

  七茜儿轻笑:“他缺不缺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啊,这段时日你家臭头倒是欠了人家不少。奶!咱做人得有良心是吧,您看人忙前忙后的,你现在吃的用的,多少不是人家小花儿给送过来的?那亲生的也就不过如此了。我看您那亲生的还不如人家小花儿呢。”

  老太太撇撇嘴:“他家那么有,啥也不缺……”

  “再有,他也是个老三,我还不信了,他爹娘舍得给他弄套万贯的大宅子。”

  一听万贯,老太太又有些承受不住,她就恨不得把泉后庄几十套大宅子都拢到她家去。

  七茜儿扶着她回屋,边走边说:“奶,您看您,都咋想的我?咱这个地方在外围太招眼!那要是满眼看去都是姓陈的,却也不像话不是!

  那明儿户部的官儿肯定有话说了。哦,你个区区六品的官儿!竟然占了这么多宅子?对大胜名声不好!”

  “那,那你哥哥们……”

  “您放心!庄子后面我都给他们三看好了,一准儿没跑!少说也得是咱住这样的,这不是去了信,他们也没回信么。现下是不知道三位哥哥在哪位将军营帐下司职?等到明儿得了信,我才好给他们写个条子,也名正言顺不是!”

  “那,那你四叔?”

  “四叔啊,我可不沾他家!抠了我们臭头多少银子了?我不找他算是好的!您还怕他吃亏,一对鬼精的,那乔氏可是个好整的?你看昨晚,人家随便哪个拿出来,最少那都是五百两打底,他!一个大子儿我都没看到……”

  老太太理亏,迅速挣脱七茜儿,颠颠的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我那啥,我看看咱那火……午饭也得预备了。”

  陈大胜忍笑在后面跟着,这小媳妇啥心思他是一眼能看穿,却绝不会戳穿。

  嘴里轻轻哼了一声,七茜儿斜眼瞪这臭头,可未等她说出酸话,陈大胜却一把拉住七茜儿,带着她便来到院里马棚的角落,从他的马兜内掏出个不小的包袱递给七茜儿。

  如今七茜儿力大无比,这包袱入手便觉着压坠。这个份量,除金之外没旁的东西。

  七茜儿打开包袱,刹那便觉气紧,无它,这真是满满一包袱纯金的首饰。

  她伸手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掐丝如意云纹的金镯儿,这手艺一看便是内造的东西。

  伸手将镯子套在胳膊上,七茜儿就问:“哪来的?”

  陈大胜说:“攻打燕京,南门进的宫。”

  “死人身上扒的?”

  陈大胜老实的眨巴下眼睛:“不是,就路过一个大宅,大宫殿,里面跑出几个女子,求我别杀她们,我不杀女人,她们就给我塞了一包这个。”

  七茜儿满意的点点头:“恩,挺好。”

  说完,她把王氏的那个玉镯子丢进包袱,手上留了那个金的。

  戴好美滋滋端详一会,她抬头笑眯眯的问:“你怎么不给你奶?”

  陈大胜抿嘴笑:“奶把我碎银子都收了,还有昨晚那五十两……其实,这次要不是你那信,下次四叔来,我就给他捎回来了。清官他们把东西都卖了,我想着,现下也卖不出好价格,就送回来存着,四叔……我没想到他会这样。”

  七茜儿看看胳膊上的镯子,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陈四牛!乔氏!遭雷劈的王八蛋!!”

  陈大胜面色窘然,半天才期期艾艾的来了句:“骂错了,都是,都是一个祖宗。”

  七茜儿才不管他怎么想,却一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掂着脚尖亲儿子般的赏了他一口:“表现不错!以后也这样!你乖!”

  只要知道把钱儿交给她,那就是个好乖乖!必须奖励!

  亲完,她抱着包袱探着脑袋看向正堂,见老太太不在,便蹑手蹑脚的小跑着进去,迅速躲进西屋藏东西去了。

  她却没看到,陈大胜已经五雷轰顶般,整个人的魂魄都飞了。

  好半天儿,陈大胜缓慢的倒退,一直走到墙根,就靠上去,一下一下的开始用后脑勺磕打墙壁。

  琢宁关守备戍军千户所外,陈四牛对着寒风打了个喷嚏。他坐在门房的长条凳上,对着寒风已经足足吹了一上午,千户大人一直忙,就未曾召见。

  才将倒是说忙完了,开始叫进了,却喊的是旁人,一直就没喊他。

  这出来进去不少人,都曾经是将军帐下的军士,相处这么些年,谁都认识谁,然而每次都是陈四牛与人笑脸相迎,旁人都是冷脸相对,要么当成没看到。

  简而言之,这出来进去的,便没人能看的起他。

  “呦,陈校尉这是吸了凉气了,来来,我给您添点热水。”

  看门的老伯倒是良善,见他打喷嚏便从屋里提出一个铜壶来,给陈四牛手里早就空了的水杯斟满热水。

  陈四牛道了谢,便很珍惜的端着热水慢慢喝。

  一边喝,他偶尔还会摸一下胸前鼓鼓囊囊所在。

  这次,他备下了足够的孝敬,只盼的千户大人看在他这些年孝敬的份上,别让他跟着大军一起迁到左梁关守关去。

  看门的老伯提着铜壶进屋,便有在屋里说闲话的小厮笑眯眯的过来问:“那是谁啊?这都讨厌一上午了,大人不见就走呗,这死皮赖脸的也好意思?”

  老伯填满铜壶,将壶架在铁盆上,先是看看门外,这才挪动两步悄悄附耳对这小厮道:“那个就是陈怕死!”

  “是他!!”小厮听完惊讶,接着便捂着嘴笑了起来。

  陈四牛这人在琢宁关戍军里有个响亮的绰号,陈怕死。

  其实,他这个绰号从前在谭家军里就有的,他这人吧,是做什么都成,脏的,苦的,累的他统统不怕,就怕正面迎敌。

  那时候他上战场就晕厥,等到打完了,他就晕晕乎乎,晃晃悠悠的自己回去。

  不管上官治了他多少次,用鞭子抽,用刀比划着撵,他就是晕,倒下没有一两个时辰都起不来的。

  后来,在谭家军里任职的上官翼之跟谭士元闹掰了要散伙,他要带人走,那谭士元便塞了一堆垃圾兵卒给他带走。

  陈四牛便从谭家军,混到了上官翼之旗下,那时候建制散乱,上官翼之还是个从五品的将军。

  现在么,人家是琢宁关戍军里的正五品上官千户。

  现下,他们这一支戍军又领了新的旨意,要被派到左梁关去了。

  左梁关那地方,甭说不能跟琢宁关比,那就是个苦寒的边关,出去就是荒草无边的边塞,谁愿意去啊?

  恩,上官翼之倒是愿意的,他从五变正五品,当官的么,什么地方不是个踏脚,只可怜跟着他的这些军士,现下都在各自寻找门路,找着关系换地方。

  陈四牛自然也是不想去的,他在后面做的好好的,虽大家看不起他贪生怕死,可这五年下来,那不贪生怕死的不都是死了么。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要那些破名声做什么?

  陈四牛很想得开,为了保护他这份不必死,押运粮草的好活计,这些年他也没少给上官千户送好处,一年四季凭着哪次不是一二百两的孝敬。

  听到身后门房响起一片的哄笑,不用想,陈四牛都知道这是嘲笑自己呢。

  他不在乎,也习惯了。

  他只摸着心口鼓鼓囊囊的东西想,这一次是五百两,千户大人便是一年的俸禄又有多少呢?

  可,这到底是五百两啊!这是自己四个侄儿,提着脑袋在杀场挣回来的卖命钱儿,自己以后要怎么见他们呢?

  又一阵冷风吹过,陈四牛便缩缩脖子,往门洞避风处躲了躲。

  他一直等,一直等到下响,再没人来拜见了,那里面的通传才想起他来,就很轻慢的对他扬扬下巴道:“你,跟我来吧,千户大人叫你进呢。”

  陈四牛赶紧放下手里握暖的杯子,陪着笑脸跟对方道:“劳烦小哥了。”

  这位也不爱搭理他,就一路带着他穿假山,过花亭,最后竟然到了一处饭厅所在。

  陈四牛进了地方,迈到厅里便跪下了:“卑职拜见千户大人!”

  那上面的人并没有叫起,只自己在那边哗啦哗啦刨饭,一直是吃到半饱,灌了几口汤,上官千户才抬头不在意的说:“起来吧!”

  陈四牛赶紧爬起,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包,躬身,双手举过头递到上官千户面前。

  上官千户没有接银,却对饭厅的一个小厮歪歪下巴。

  这小厮上去接过包,颠颠,对上官千户比了一个巴掌。

  上官千户看到便笑了:“我说,陈四牛,陈校尉,你这一次次有意思么?你说这些年,我在你这里都拿了多少了?我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个押运上的校尉这一年才拿多少?我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还没见过你这般给着上官银子,白给朝廷干活的!你,你是这个!!”

  他从筷子里分出一个大拇指比比。

  陈四牛嘴巴抿抿,到底说:“家母年迈,家里顶门的儿子就只有我一个了,属下不敢死!”

  上官千户闻言便笑了:“没,没让你死啊!去边关而已么,你这话我听着就觉着虚了!”

  可陈四牛却说:“离家母太远,家里的媳妇又是继妻,侄儿们都在外郡,小的,不敢离她老人家太远……”

  屋内悄然无声,好半天,上官千户吐了一段鸡骨头到陈四牛面前。

第37章

  半截鸡骨头落在陈四牛的脚面,陈四牛低着头,卑微着的一言不发。

  厅内的咀嚼声如鞭子一下一下的抽着他的心,一直到那拿着银包的小厮从后堂出来,在上官翼之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后,上官千户好像是呛着了,使劲咳嗽,还嘀咕到:“娘的!呛死老子了,这是谁整的菜?”

  厅内再次安静,陈四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惶惶然把背躬的更低了。

  许久,上官千户才咳嗽几声,干笑起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哎呀!我的陈校尉!陈老弟啊!”

  他终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来到陈四牛的面前,静默,继而双手扶起他躬着的身躯热情道:“哎呀,陈老弟啊!怠慢了啊,你这一次次的,总是搞这些作什么?太没意思了,我以为我们交情到了,你就是拿了包点心过来,让我尝尝呢,这是,是干什么呢?见外不是?”

  陈四牛无比惊讶的抬头,孙子做的久了,他也不会用平常人的方式琢磨事情了,遇事就往坏处想。

  难不成?上官千户不愿意管这事情了。

  心里畏惧,五脏瞬间焚烧成灰,他膝盖一软又要跪下,却被上官千户大力扶起,还热情的将他拖到一边的小客厅,进去之后便一叠声吩咐:“来人,来人!这些没眼色的,我处理公务饿的急了,尔等也处理公务么?这群瘟猫,来人来人!赶紧给陈校尉上茶!哦,拿你们太太的那二两散芽来。”

  上等的散芽在名贵的瓷器里漂浮,这种杯子让人望而生畏,陈四牛不敢喝,就眼巴巴的看着上官千户。

  然而上官千户那张满是胡须,总是不拘细行的脸今儿却端起斯文来了,他却有所思,眼珠子也在乱动,偶尔他的目光与陈四牛交错,竟伸出手让他道:“哦,你喝着,喝着。”

  说完继续想事情。

  也不知道这位想了多久,反正陈四牛身上的汗是干了湿,湿了干的反复周转,直到上官千户终于放下手里的茶杯,对外吩咐道:“来人!取笔墨来。”

  取银那小厮便奉来笔墨纸砚,上官千户便在小客厅,提笔就写了一封信,写好吹干,还叠好放进信封,又封了腊,这才交给站起来的陈四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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