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打昨日房间里安静下来后,张崇对侧妃就打心底升起一股敬意。
敢摸虎须、还能平安而退的,可没多少人。
张崇瞅着侧妃的神色,想了想,添上一句:
“爷出府前特意吩咐,徐良娣身子不适,近日就叫她不要出院子了,好生休养。”
言下之意,徐氏算是被王爷禁足了。
周韫昨夜哭闹了一场,如今眼睛还有些红肿,时秋滚了个热鸡蛋,正给她敷着眼角周围。
她倚在榻上,甚是自在,听言之后,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声:
“本妃知晓了。”
她觑了眼那些账本,她不是傻的,现成的好处不会因为麻烦就不要,她轻哼:“东西本妃就留下了,张公公忙累了,且喝杯茶再走吧。”
张崇为了赶紧把账本送来锦和苑,忙得跑了一日,也的确累了,当下没拒绝,喝杯茶水才躬身离开。
他一走,周韫随手拿过一本账册翻开,翻了几页,她就扔了去。
时秋忙将账本皆收好,心有余悸地说:
“主子,您日后可别像昨日那般吓奴婢了。”
听到主子骂王爷那句混蛋,她当场险些就软了腿,辱骂皇室,那可是重罪。
周韫又岂是不后怕。
昨日是情绪上头,待回过神来,她身子都抖的,幸好王爷没怪罪她什么。
想到这里,她拧起眉,撇了撇嘴:
“徐氏当真被禁足了?”
“张公公亲自传得话,应不会有假。”
周韫眯了眯眸子,稍顿,她坐起身子,脊背挺直煞是好看,她不紧不慢地说:
“本妃刚进府,徐妹妹就病在床,本妃心中也不好受,吩咐厨房,日后送去鸣碎院的膳食,皆要最好的,若叫本妃知晓厨房的人亏待徐妹妹,本妃定不轻饶!”
时秋看了主子一眼,才点头应了下来。
听了这话,厨房正常的反应皆该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只可惜,徐氏的身子骨差,恐怕会是虚不受补。
但主子只说了最好的膳食,旁的却没多说,端看底下的人如何理解了。
便是出了错,也怪不到主子身上。
——
鸣碎院,来传信的下人刚走,泠玢就忍不住煞白了一张脸,慌乱地说:
“主子,这可怎么办啊?”
徐氏依旧柔柔弱弱的,她一手撑着额头,旁的多余动作皆无,却平白叫人心生怜惜。
她脸色格外平静:“你慌什么?”
泠玢一顿,不解地看向她:“……主子?”
徐氏低低地敛眸:“我身子不好,的确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
泠玢不解她怎态度变得这般快,但见她似心中有成算,也就渐渐放缓了些,迟疑地问:
“那……这每日的药,还喝吗?”
徐氏阖眸:“自是要喝的。”
既然主子爷能在昨日来看她,就代表主子爷心中还是有她的。
既如此,她安静待上一段时间又有何不可。
待正妃进府后,那时后院才能热闹起来,也才有……她的机会。
徐氏十分冷静。
但这份冷静也只维持到了午膳前。
厨房的人送来了午膳,徐氏定睛一看,整个身子都顿住,扯开嘴角,问来人:
“今日的午膳怎和以往不同了?”
饭桌上,摆着四五道菜,光看色泽,就叫人口齿生津,正是炎热的夏日,厨房还贴心地送上了一份酸梅汤。
可真真是再贴心不过了。
贴心到泠玢都纳闷地看向主子,这膳食有何不对吗?
徐氏袖子中的手紧紧掐住,顶着来人疑惑不解的神情,勉强地勾了勾嘴角:
“没甚,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她没再多说,挥退了送膳的下人,才手按着桌子,身子轻轻发抖。
俗话说,久病成医。
她病得久了,哪些东西是她能入口的,哪些是不能的,她一清二楚。
也因此,成了刘良娣口中矜贵不行的人。
但今日这膳食,看似极佳,却没一道她能食用的。
徐氏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只今日尚好,若以后都是如此,她该怎么办?
第14章
锦和苑的事没能瞒住。
即使傅昀下了命令封口,但昨日锦和苑的动静太大,想瞒也瞒不过去。
裘芳园,刘良娣正在和良妾钱氏说着话。
两人叫上了身边的婢女,正在房间摸牌,这后院寂寥,王爷不来时,也总得寻个事做打发时间。
牌打到一半,钱氏就抬头悄悄瞧了眼刘良娣。
刘良娣摸了牌,觑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说:“甚事?说吧。”
钱氏讪笑了下:“刘姐姐,昨日的事,您听说了吗?”
刘良娣不知装的,还是真的不知晓,模样甚是无辜地问了句:
“什么事?”
“就是……昨日爷去了徐良娣的院子,后来听说侧妃和爷闹了一通。”
刘良娣摸到了张好牌,啪地推倒,说上一句:“又是我赢了。”
才抬眸笑盈盈地看向钱氏:
“你看,你打牌也不用心,这不就输钱了?”
钱氏本就是商户之女,她进了王府,家中常送银钱给她,她可以说是府中最不缺银两,当下毫不扭捏地掏了钱。
刘良娣不紧不慢地将银钱放在手边,才话音一转:
“我们这位徐良娣,进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番作态,你又不是第一日知晓,这般惊奇作甚。”
说着,她轻嗤了声,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徐姐姐素来受宠,连侧妃的日子都敢去请王爷,王爷也纵着她,倒叫我等好生羡慕。”
羡慕吗?
钱氏抬头觑了她笑盈盈的脸颊,倒是一丁点都没看出来。
徐良娣得宠,也惯是清高,不爱和府上其他人来往,旁人往日心生嫉妒,却也无法,毕竟徐氏根本不搭理她们。
但刘良娣却不同,她很爱和后院的人打交道,整日笑盈盈的一张脸,明明是官家小姐,却比她这个商户出身的还要善于交际。
但那张笑呵呵的脸下,旁人也猜不透她是何心思,只能从她往日做的事来看,她和徐氏是不合的。
牌又来了一回合,钱氏动了动嘴唇。
她今日来送钱,也不是想说徐良娣,毕竟都打了几年交道,总有几分了解的,她想知晓的是,这位周侧妃是怎样的人?
如今管家事宜都在侧妃手里,她不得不谨慎些。
刘良娣扫过她一眼,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她说:“甭管侧妃是怎样的性子,既然昨日闹了那么一圈,爷都没罚她,还将库房钥匙给了她,足够说明爷对侧妃的看重了。”
她视线从钱氏的脸上一点点滑过,最后说:
“你可别傻,没徐姐姐那恩宠,就别往侧妃面前蹭,毕竟如今有人招了侧妃的眼,她总腾不出手来折腾旁人。”
她记着钱氏给她送了那么银钱,才会提点这一句。
钱氏讪笑:“刘姐姐说的哪里话,妾身怎会去故意招惹侧妃。”
刘氏慢腾腾地收回视线,心中嗤笑。
不会?那今日她也不会故意跑这一趟了。
爷的恩宠摆在那里,但凡有点心思的,都不可能不动心思。
至于她?不过是另有成算罢了。
想在这后院走得远,耐心是必不可少的,总归她是不着急。
刘良娣抚了抚发簪,娇憨地笑着:“好了,说这些作甚,该谁出牌了?”
裘芳园几人打牌打得兴起,锦和苑中却是一片安静。
周韫睡了一觉醒来,就进了内室看账本,只半个时辰,她就觉得头脑发疼。
她扔了账本,撇了撇嘴,抬眸问时秋:
“本妃记得,近日该有人进府了,何人来着?”
时秋日日记着这事,张口就说了出来:
“洛侧妃还需十几日,倒是有两位侍妾和一位良娣只有三两日就会进府了。”
侍妾不用多说,一顶轿子抬进来,只多两个包裹,孤身一人,连点声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