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耳东兔子
朱仰起哈哈一笑,举起筷子:“开玩笑的,您去拿吧。“说完,看了眼对面的人,他环顾了一圈,这么一圈扫过去,发现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他兄弟仍旧是帅得独占鳌头,即使穿得像个傻逼,穿什么棒球服啊,老喜欢把自己打扮的跟个运动员似的,但那些女孩子就跟瞎了眼似的眼神一直往他身上瞟,于是,他没头没脑地丢出来一句,“我怎么瞧着你又帅了,感觉比暑假那时候还帅,但说实话,你的衣品我真的不敢恭维,你能不能穿穿白衬衫啊大哥,你这么好的身材,你不穿衬衫,天天穿这么休闲干嘛?”
同样,朱仰起的衣品陈路周也不敢苟同,天天穿得花里胡哨跟个圣诞树似的,挂一身鸡零狗碎,走起路来跟条狗似的,都不用抬头看,听那零七碎八的锒铛声就知道是他来了,陈路周冷笑:“你让我模仿谈胥啊?也就他天天穿个白衬衫。”
“又不是只有他能穿白衬衫,西装衬衫,猛男标配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审美被你养刁了还是怎么了,反正看我们学校校草也就那样。你知道我那美院同学怎么说?他说,我从来没想过高中的校草是陈路周,他妈到了大学校草还是陈路周,我妈都换了两个,校草还他妈是陈路周。”
陈路周:“……”
店里人还挺多,人头攒动,三三两两围了几桌,热气腾腾的香味萦绕着整个店面,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忍不住让朱仰起回想起暑假那时候,只不过耳边充斥的不是庆宜方言,而是地道的北京话夹杂着各地方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了会儿。
“你们学校是不是北京人特别多?”
“还行。”
朱仰起叹了口气,又问:“你们寝室关系怎么样?我们寝室有俩傻逼,天天吵架,我实在受不了了,两傻逼其中之一真的是极品,长得其实还行,一有女的给他示好,他就把人照片发寝室群里,一个劲儿的评头论足,然后,一关灯就开始聊学校里的美女。”
大学跟高中不太一样,高中聊女孩子聊得比较纯,单纯聊感情,但大学男生之间聊女孩子聊到最后多少都沾点荤,无非问来问去就是想问那几句,有些男生还把这种事当作炫耀的资本,给室友看自己和女朋友床照,说不上露骨,但总归让人不舒服,陈路周和李科在寝室玩狼人杀的时候碰见过几回,所以陈路周不太喜欢跟别人聊徐栀。
最后,朱仰起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了句,“我刚微信问你,你说家里出了点意外,你家里到底出什么意外了?”
“他俩离婚了,打了两个多月的离婚官司,陈星齐被他带走了,我单独立户了,谁也没跟。”
朱仰起瞠目结舌,张着一张能塞鸭蛋的嘴,久久不能回神,又怕问多了让他更烦心,更何况他今晚本来就心情不好。于是,愣了好半晌,才砸咂舌,只无关痛痒的说了一句,“那他明年评不上模范企业家了。”
陈路周无动于衷地扯着嘴角笑了下,“……你还没你那同学幽默。”
朱仰起看着窗外三两成群的学生好友,兴起说:“我今晚要不去你寝室挤挤?”
陈路周喝了口酒,“别了,我那寝室床现在睡我一个都挺困难,我给你开个房间,你住酒店吧。”
朱仰起瞧了瞧两人的身板,确实,他是宽阔,瘦高。自己现在则是无比的硕大,得寸进尺地说:“那给我开个总统套。”
“套你妈,”陈路周笑着骂了句,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去准备去结账说,“说实话,就我目前这个情况,你要真是兄弟,就自己卷个铺盖去公园长椅上躺一晚。”
“呸。”
最后开始开了个标间,陈路周也没走,就在酒店睡了一会儿,那会儿已经快四点了,天边隐隐有些泛白了都,陈路周半睡半醒间,听他还在那说自己悲惨的大学生活,有些生无可恋地转头看了眼朱仰起,朱仰起看他眼睛都熬红了,立马闭嘴,“行了,睡觉。”
结果也不知道几点,朱仰起当时还以为应该快七八点了,但是窗外天色还是很暗,然后听见有人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就迷迷瞪瞪问了句,“几点了?”
陈路周正惺忪地闭着眼睛靠在床头醒神,就这种感觉最难受,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被生物钟活生生憋醒,他靠了半晌,捞过一旁的外套,给自己套上,嗓子都熬哑了,沙哑得不行:“五点。”
朱仰起也浑浑噩噩,手搭在脑袋上:“你们学校的早课都这么早吗?不过今天周六啊。”
他翻身下床,弯腰弓背耷拉坐在床边穿鞋,脸都快贴上膝盖,声音清晰了些,有条不紊地说:“我回去陪她吃个早饭,等会回寝室补个觉,醒了你要还在,你自己先玩会儿,我下午有球赛你要想看,我让徐栀出来接你,学校没校卡进出有点麻烦。”
朱仰起也是听了个丁零当啷碎,迷迷糊糊又睡回去了。
*
但徐栀睡过头了,昨晚跟谈胥吃完夜宵,回到寝室又熬了一个大夜赶新一轮的结构图作业,因为今天下午有陈路周他们系的球赛,徐栀估摸今天是没时间赶作业了,周日又要去郊区航拍,所以也是将近三四点才睡,醒来已经七八点了,立马从床头底下摸出手机给陈路周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徐栀:早饭吃了没?
徐栀:下午球赛几点?
陈路周一直都没回,徐栀早上起来喝了杯咖啡继续赶图,临近中午的时候,又给他发了一条:???哥?
许巩祝也被她卷得不得不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扶着楼梯一边下床心有余悸地跟徐栀吐槽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结构图老师那句话,你的横线得给人一种平静感,竖线要挺拔庄重,曲线要优雅,你说说这几个词怎么展现?我昨晚居然做梦都梦见她给我的结构图上的作业评语是,你画得很好,下次不要再画了。不行,我明年得转专业,我实在受不了这么天天熬大夜了。”
手机进来一条微信,但不是陈路周。
徐栀看着手机,叹了口气。
许巩祝刚下床,穿上拖鞋,“怎么了?跟陈大校草吵架了?”
“不是,”徐栀穿着睡衣,脑袋上夹着兔子耳朵的发箍,一张脸素面朝天,干净细腻,那双圆圆的眼睛回头看了眼许巩祝,胳膊肘挂在椅背上,画笔夹在手里优哉游哉地转悠着,思忖了片刻,说,“巩祝,帮我个忙行吗,我有个朋友过来——”
许巩祝:“是不是陈路周下午的球赛你去不了了?让我去帮你喊加油!?”
徐栀:“不是,我那个朋友是复读生,今年高考失利,明年想考我们学校,他说最近复习不进去,想来我们学校看看找点动力,白天想逛逛我们的学校,我下午要去陪陈路周,你下午帮我带他逛逛校园?”
许巩祝失落地说:“可我想去看大帅哥打球。”
徐栀说:“我也想看我男朋友打球呢。”
许巩祝瞳孔地震了差点:“……靠,你俩在一起了?不是他还在追你吗?”
徐栀嗯了声,“我打算等他比完赛跟他说,不过他今天一直都不回消息,你知道他们比赛下午几点吗?”
话音刚落,刘意丝正巧从图书馆回来,把包挂在凳子上,“球赛吗?下午三点吧,不过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到陈路周正好跟赵天齐他们从寝室楼里出来,估计打算去球场了。”
大概一直到一点半,陈路周都没有回消息,徐栀换了身衣服准备下楼,这会儿球场人还不算多,三三两两围着一圈人,还有不少穿着短裙的女生,应该是人文院的,弄得煞有介事,篮球宝贝都召唤上了。
北京的天确实干爽,昨天下过雨,这会儿场地已经全干了,就是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所以看着整个场地不太干净。这会儿裁判道具都还没上,球场上就几个男生在热身,三四个篮球砰砰砰接二连三地砸在篮框上,偶尔还有女生上去,场面很随意了,果然是系篮球赛。
陈路周靠在篮球架下跟人聊天,徐栀进去的时候,跟他聊天那人大约是认出了自己跟他是同省,眼神跟他示意,陈路周转头看过来,两人暗潮汹涌的视线就在那么热闹的人群里,平静地对视了大约五秒,陈路周不动声色地转回头去,视线无动于衷地看着球场上几秒,又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约又几秒过去,他才懒洋洋地从篮球架上直起身,顺势弯腰从篮架旁的整箱水里随手捡了一瓶水,一边拧开一边朝她过来。
陈路周把水拧开递给她,盖子捏在自己手里,“起挺早啊?”
“你手机呢?”
“在寝室充电,没电了。”
“你打球不带手机?”徐栀喝了口水说。
陈路周笑了下,张开胳膊,“你要搜吗?真没带,昨晚跟朱仰起睡外面,没带充电器,回来就睡了一上午,醒来的时候才插上。”
“朱仰起来了?”徐栀一愣。
说完把水递还给他,陈路周把水拧回去,拎在自己手里,嗯了声,“我等会回去拿手机,他睡醒可能要找我,或者你给他发个微信,说咱俩在一起,让他直接找你。”
“朱仰起找你你记得要手机,我找你,你手机就在充电,陈路周,你是不是腻了?”
“你也有脸说这话,”他低头瞥他一眼,淡淡地说,“咱俩要腻也是你先腻。”
徐栀蓦然盯着他的脸,也没顾上四周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伸手要去摸他的嘴角,“别动,你嘴角怎么了?朱仰起是不是太激动打你了?”
“反应还挺快啊你,”陈路周撇了下脸,没让她碰,“没事,他不小心的,会打球吗?”
徐栀:“不太会。”
陈路周笑了下,“投篮会吗?”
“嗯。”
两人边说着,边慢吞吞走到篮球架的边上,旁边只有两三个人在做热身。
陈路周把水随手扔在篮架的垫子上,脱掉身上的黑色运动服外套在她耳边低声说,“那咱俩投十个,你要赢了,你说那个更有劲的要求我可以考虑下。”
第74章 男朋友·陈路周
篮球场上没几个人,但旁边围着一圈人,三三两两,目光时不时在他俩身上探,旁边还有几个男生在起哄,吹着口哨,陈路周过去要球的时候,看着身后的徐栀忍不住窜着劲儿调侃了一句,“路草牛啊。”
陈路周没搭理他们,从他手上捞过球:“我陪徐栀玩会儿,你们这会儿要训练吗?”
“你们玩你们玩,”对方立马拱手让球,觉悟很高地垫了一句,“没事,咱比赛可以输,女朋友先追到手再说,玩儿,陪她玩儿!”
……
两人一上场,徐栀便看见球场边沿就走了几个女生,她看了眼正在找手感的陈路周,“哎,你们班啦啦队队长走了。”
陈路周哦了声,目不斜视地看着篮框,人沿三分线站着,随手扔了个,一条圆润的抛物线,啪,球进了,场下气氛组男生在起哄,吹口哨,海豹式鼓掌,整个球场瞬间热闹起来。
徐栀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几个开始往外搬水的女生,又说:“你们班啦啦队队长,现场脱粉,还搬走了物资。”
陈路周刚捡回来球,往地上拍了两下,这才回头往球场外看了眼,笑得不行,“神经病,那是我们院的学姐,隔壁还有大二的比赛,你那个江部长也在打,物资是他们的。”
徐栀哦了声。两人面对面站在罚分线站着,陈路周说完,伸手把球给她,徐栀刚要去接,他胳膊往回拉了下,冷淡地垂睨着眼看她:“想赢还是想输?”
徐栀逗他说:“当然想赢了,我刚刚酒店都定好了。”
陈路周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那我让你四个球,你十个,我六个。”
徐栀:“我建议你干脆,认输。”
“那不行啊,”陈路周挺有原则地拿着球在地上拍了下,然后随手又朝着篮框扔了个,圆润的抛物线从她头顶刮过,哐当一声稳稳当当地砸进篮筐里,又进了,徐栀压力倍增,只听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低声说:“你多少也得努力一把啊,不然想睡我这么容易?”
他素来坦诚、心贯白日,可这会儿幽深的眼神里好像夹杂一些别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情绪,瞧她的时候好像危机四伏的丛林里隐藏在树丛最凶狠的那只猛兽,直白、带着冲动。
她的心跳没来由猛地快了些,她不知道陈路周到底是不是说认真,从刚才到现在,其实她一直以为陈路周在开玩笑,这会儿却越发觉得他可能来真的,“你认真的?”
陈路周站在原地,看着她不太自在地微微别开眼,视线落在别处,冷淡地:“嗯。”
不然他能怎么办,刚在球场本来都不想跟她说话,可看她一个人站在那,他又不忍心。
其实来北京之前,他俩见过一面,谈胥说话很直接,问他是不是跟徐栀谈恋爱了,陈路周没回答,只反问了句跟你有关系么?谈胥说是没什么关系,你俩只认识一个月,她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陈路周,你其实压根也不了解她,她是个很自私的人,也会嫉妒别人学的比她好。
她还挺轴的,之前学校门口有家打印店坑了她五块钱,她有阵子把微信名字改成“xx打印店是黑店”用了很长时间。而且她道德观很淡,路上看见个老太太摔倒了,她肯定不会扶,因为她怕别人讹她,她习惯性明哲保身。她唯一解决问题的方式和途径就是暴力,你如果去过我们学校就知道,我们学校布告栏里到现在都还是她的A大喜报和处分单贴在一起。还有,她以前除了蔡莹莹还有个好朋友,后来那个女生进了戒毒所,她身边都不是什么好人。
哦,她妈死后,她爸抑郁症很长时间,还自杀过一次,她说她爸是个很温柔的人。她那阵子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出门的时候都要把所有的刀具收好,上课有时候走神,忘了自己有没有收刀具,还得翘课跑回去看,还有,其实她一直都抽烟,高三抽得很凶,你不知道吧。
陈路周,我以前在一中待过一段时间,都说你脾气好,家教好,成绩又好,不说完美无缺,但是像你这么干净优秀的人应该挺少的。她的生活是你没见过的混乱,你的出现对她来说,是降维打击。或者说,她是一个很容易走歪路的人,但她能考上A大是我在一步步拉她,高中两年都是我跟她朝夕相处,她的错题本是我订正的,她的学习习惯是我手把手教的。
陈路周当时听完,意外但又觉得不是很意外,谈胥口中的徐栀对他来说很陌生,但又觉得,徐栀好像确实是这样。但他感觉,谈胥是她的精神导师,而自己除了跟她接接吻,也没什么实质上的交流了,就觉得自己真他妈是个便宜货。
话音刚落,球场外有人小声地叫了一声徐栀的名字,两人齐齐转过头去,许巩祝带着谈胥站在场边上,谈胥穿着白衬衫,戴着一副眼镜,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但镜片底下那双眼睛坚定地盯着徐栀。陈路周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拍着球,徐栀刚要走下去,就看见陈路周把球高举过头顶,手一推,一边把球扔出去,一边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
“如果你现在下去找他,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没耐心陪你耗下去了。咱俩就到这。”
徐栀这会儿才知道陈路周今天这一天都在别扭什么,“你昨天是不是看见了?”
他冷着脸没说话,有点扫兴地把球扔地上,没兴致了,人往场下走去,弯腰从地上拎了瓶水拧开喝了口,旁边的人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中场休息,立马过来问陈路周要不要喝奶茶,班长说给他们几个上场的一人点一杯。
陈路周仰头喝着水,本来想说不要,想了想,还是回头跟人要了一杯,万一徐栀想喝,你他妈真的便宜货,在吵架还想着她要不要喝奶茶。
这种威胁性的话语其实对徐栀没什么用,徐栀直白冷静地看着他说:“你真这么想是吗?陈路周,我以为你跟我一样。”
球场边上其实人还是蛮多,他俩站在篮架旁,大约是瞧他俩气氛不太对劲,所以没什么人在他们附近逗留,后面垫子上坐着一群男生,好奇的目光会偶尔打量,但也没人敢往他们附近去靠,旁边经过的人也是刻意绕开。
陈路周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靠着蓝框架,冷笑了一下,“得了吧,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别人追我,你就差在旁边摇旗呐喊了,你要真在意我会这样吗,昨天晚上谈胥来找你,你陪他吃宵夜我理解,但你多少跟我说一声吧?你拿我当什么,真拿我当炮友了是吧?”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他,而且我以前也跟你解释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他以后也不可能会喜欢他。陈路周你是不是傻。”
“但他喜欢你。徐栀,就你觉得我傻,在我这,我从来都是拿你当女朋友对待,不然你以为你真能随随便便亲我,如果是谷妍来找我,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我不会瞒着你去见她。既然你觉得无所谓,那咱俩不如就算了。”
说完,陈路周从篮架上起身,经过篮下正好截了别人刚投进的球,冷冷淡淡地运了两下,就再也没回头看过她一眼。
*
徐栀让许巩祝送走谈胥之后,自己回寝室坐了一下午,结构图令人平静的横线看着也不怎么平静,徐栀喝了半桶子的饮水机的水,也没冷静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绪了,自从她妈去世后,家里一团乱,林秋蝶去世前,手下的工程出了点纰漏,一大堆工人发不出工资,林秋蝶是工程负责人,私下里跟他们关系还不错,见她出了事,一个个都找上门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讨钱。老徐社恐应付不过来,老太太只会拿着擀面杖打人,因为见识过那些人到底有多难缠,平日里人好好的时候都客客气气,笑脸相迎,人一走,什么尖酸刻薄的话就捡什么说,还有人抱着半月大的孩子就在他们家门口安营扎寨,死乞白赖地怎么赶也不肯走,非要到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