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邵耀宗微微点头。
用炉子做饭,不需要人烧火。邵耀宗过来,也有人给杜春分搭把手,所以临近中午杜春分做饭的时候,四个孩子都没出来帮忙。
四姐妹平时习惯了闻到饭菜香就去洗手准备吃饭。
今儿迟迟没闻到,甜儿心慌,问小美:“娘做啥吃的?”
邵耀宗正好出来洗手,听闻这话道:“煮饺子。”
甜儿高兴地蹦蹦跳跳过来洗手。
邵耀宗悠悠道:“没做你们的。”
甜儿停下,“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邵耀宗道。
甜儿不敢信:“爹在跟我开玩笑吗?”
“让我替你们挨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邵耀宗问。
甜儿张了张口,“你,你怎么能这么小心眼?”
邵耀宗微微摇头:“不是我小心眼。这是你娘的主意。你们不听话,偷偷跑出去玩儿不说,还敢去滑冰。有没有想过万一掉冰窟窿里怎么办?你娘不舍得打太狠,你们却当她挠痒痒。你娘很生气,不光中午,晚上你们也别想了。”
甜儿不禁说:“娘想饿死我们啊?”
邵耀宗:“三天不吃饿不死。你爹我以前试过。”
甜儿不相信,朝堂屋大声喊:“爷爷,爹说的不是真的。”
“你爹说的应该是真的。”杜局出来说。
小美在屋里待不下去:“啥叫应该?”
“他俩趁我不注意把东西都锁起来了。我问他们锁起来干什么,他们说回头就知道了。我现在知道了。”杜局爱莫能助地看着她俩。
甜儿看看她爷爷,又看看她爹,见她爹微微点头,她不信邪地去厨房,果然橱柜上多了一把锁,正是大门上的锁。
小美趴橱柜上往里看,原本挂在外面的鱼和鸡都在里面,盐、油和挂面也在里面。
平平和安安见状也过去看看,顿时慌了,眼中晶莹闪烁,这次却不是装的。
安安可怜兮兮地喊:“爹,我饿……”
邵耀宗心疼,可一想到她们四个干的事,心瞬间变得冷酷如铁,“你们算计着爹替你们挨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爹也会疼?”
安安惨兮兮的表情凝固。
平平不禁说:“我们正长身体啊,爹……”
“三天不吃也不会营养不良。”邵耀宗善意提醒,“饿了就喝水。撑到明天早上就好了。”
甜儿惊叫:“明天早上?”
邵耀宗:“后天早上也行,我和你娘没意见。”
甜儿的嘴巴合上,不敢再说一个字,眼神示意小美上。
小美试探着说:“爹,我们是您亲生的吧?”
邵耀宗笑道:“不是亲生的,我们敢饿你吗?”
小美想哭:“就不怕人家说您是后爹?”
邵耀宗无所谓:“有你娘那个后娘作伴,我怕什么?你娘不怕我就不怕。敢说你娘是后娘吗?”
只是让爹替她们挨打,娘就不做她们的饭。
败坏娘的名声,那以后都得她们自己做——小美眼中一亮,“爹,煮那么多饺子,你们吃得完吗?”
邵耀宗:“煮一半。”
甜儿顿时知道双胞胎妹妹想说什么:“剩下的一半呢?”
小美点头:“我们自己煮。”
邵耀宗乐了:“你娘连挂面都锁起来了,你觉得会给你们留一半饺子吗?别做梦了。我要是你们,拎两瓶水回房,然后睡觉。饿的实在撑不住就爬起来喝点水垫垫。闺女,爹得吃饺子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堂屋去。
安安拉住杜局。
杜局摇了摇头:“你拉我没用。今年大年初一,供销社和百货商店不开门,有钱也没处儿买。”说着话把兜里的钱全给她。
钱换不来吃的,要钱有什么用。再说了,她们刚得了压岁钱,也不差钱啊。
安安没接,“爷爷,娘其实是吓唬吓唬我们吧?”
“你说呢?”杜局反问:“你娘的脾气像吗?”
安安老老实实摇头,不像。
可是她们做梦也没想到娘会饿她们,而且是两顿。
安安的眼泪出来了。
杜局瞧着心疼,可他一想到几个小的干的事,顿时对她们同情不起来,“爷爷真没办法。”
甜儿小声问:“爷爷给我们留点?”
杜局笑了,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你说,我端着饺子出来,能瞒住你娘吗?”
甜儿摇了摇头,她娘可聪明了。
小美问:“爷爷说不饿,吃不完呢?”
杜局:“你爹能吃完。你爹的饭量敞开了吃,你娘煮一锅他也能吃完。”
小美不禁说:“还是得找爹啊。”
邵耀宗端着盆出来,夹一个饺子:“想吃不?”
四姐妹同时点头。
邵耀宗塞自己嘴里。
四姐妹气得眼都红了。
邵耀宗:“我可不敢给你们吃。让你娘看见,我也得陪你们挨饿。”
平平小声说:“娘又没出来。”话音落下,杜春分出现在堂屋门口。
四姐妹吓得同时后退,离爹远点。
杜春分的视线从她们身上转向她爹:“你还吃不吃?”
酸菜饺子很好吃,杜局很喜欢,他更不喜欢挨饿,“吃!”
四个小孩的脸拉下来。
邵耀宗幸灾乐祸道:“还记得我跟你们说的话吗?”
躺着省点力气。
姐妹四人还是觉得娘不过吓唬吓唬她们。
杜春分以前干打雷不下雨,是心疼四个孩子。甜儿和小美虽然打小没吃过苦受过委屈,可被生父抛弃也是不争的事实。
平平和安安打小内向,风吹草动都能把她们吓得封闭自己。杜春分更不敢训。不敢打甜儿和小美,也是怕吓着她们。结果一个个都当她是病猫。
杜春分能狠得下心,说饿她们两顿不是开玩笑。
几个小的在外面站十多分钟,太冷了受不了进屋,看着三个长辈吃好刷锅刷碗。
堂屋里连花生瓜子也没有,姐妹几人不得不相信——娘来真的。
邵耀宗好心把暖瓶递给她们。
甜儿十分想有骨气地拒绝,可肚子不允许。
这里没有麦乳精,更没有奶粉,有红糖,可惜也被藏起来。四姐妹只能拿着干干净净的搪瓷缸子,拎着暖壶去卧室。
坐在屋里是又冷又饿。
不得已脱掉外套躺被窝里。
她们昏昏欲睡时,太阳偏西,天色暗下来。
中午那顿饺子一家七口吃刚刚好。没做四个孩子的,杜春分就没下那么多。留下的那一半正好晚上煮了吃。
杜局吃着饺子,问道:“真不给她们留点?”
杜春分反问:“哪天掉冰窟窿里淹死,你赔我?”
“我上哪儿赔去。”杜局好笑,“那是孩子,又不是鸡鸭鱼。”
杜春分:“你知道就好。不给她们点厉害看看,真以为我是纸老虎。”
邵耀宗问:“明天早上是不是早点起来?”
“起那么早干嘛?”杜春分问。
邵耀宗心说,当然是做饭给孩子吃。
“回部队。”邵耀宗道。
杜春分转向她爹:“你明天是不是也得去局里?”
杜局嘴里有饺子,只能微微点头。
“那我们上午也回去。”杜春分想一下,“明天起早点把你柜子里的鱼和鸡做了,天冷放不坏,留你回头慢慢吃。”
杜局本来还寻思着闺女和女婿睡了,给几个孙女偷点吃的。
他家大门上的锁只有一把,钥匙有三把。杜春分拿一把,还有两把钥匙平时用不着被他扔抽屉里了。
听闻此话,杜局什么也不敢做。
万一被闺女发现,他买的那些鸡和鱼得他自己做不说,周六也甭想去闺女那儿。
要搁以往,到这个点邵耀宗也会劝两句。
闺女不仁,当爹的不义。
饭毕,他洗漱后就跟杜春分回房。
甜儿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撑着手肘坐起来:“爹娘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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