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鹊啊
补课结束还有十几天假期啊。
总不能天天都在网吧过吧。
贺让骁稍微一思索,“上网。”
“你有没有想去玩的或者什么特殊的安排?不是上网补课这种。”程尔捏着笔追问。
贺让骁一下反应过来,懒洋洋支在课桌看她,“你是想打听我想做什么,然后滥竽充数完成愿望?”
被看穿了,程尔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不是。”
贺让骁抬了抬眉骨,语气懒散,“不是要帮我实现愿望,那是想约我啊?”
尾音被笑吞掉,意外蛊人。
程尔被他盯得脸颊发烫,说不出话。
她拽着试卷,往旁边挪了点,“你当我没问。”
后半节课贺让骁很安静,他一直在写程尔出的竞赛题。
薄削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弓着骨节线条分明。下午他打球,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绿色篮球服,绷直的手臂青筋明显。
虽然累的满头大汗,程尔却觉着他没有难闻的味道,热汗顺着脖颈往下淌,少年初成散发的荷尔蒙气息蛊惑人。
贺让骁做完习题丢给程尔,自顾自打开游戏,收割完作物,又点开一部老电影。
“《杀手》好像下个月重映,你要不要去看?”
贺让骁顿了下,眼睛慢条斯理移向她,“你要请我看电影啊?”
程尔胆怯怕泄露少女心事,摇摇头,“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给你买票。”
贺让骁唇淡淡勾了下,半晌,不咸不淡说:“你糊弄我?”
“我没有。”
“那你请我看电影,你不去,让我一个人?”
“我没说请你看电影。”
贺让骁呵了一声,“说出你的真心话了吧,你只是想完成任务。”
程尔被他的话术绕住了。
她紧紧地攥着笔,不知道怎么解释,急得手心冒汗。
程尔还没批完习题,贺让骁收起手机,抱着书和本子离开阶梯教室。
程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沮丧地低下头。
程尔回教室时,贺让骁早不在座位上,程尔为方才猝不及防的争吵沮丧,题目也写不进去。
她很想问问贺让骁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但她不敢。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程尔塞好书包,拎着就往外跑。
刚到学校门口,就被叫住。
汪姨从榕树下走出来,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程尔朝她跑过去,“汪姨,你怎么来了。”
汪姨笑着打量程尔,看着看着眼睛里泪花滚动,嗓音哽咽,“瘦了。”
程尔拉住她手摇头:“没有,还和以前一样。”
汪姨摸摸她下巴,“都尖了。”
程尔不想汪姨伤心,安慰她:“他们说这样漂亮。”
“胡说,你这就是瘦得脱相了。”
程尔和汪姨来到校门口的冰室,汪姨将保温桶打开,“我炖了你最喜欢的莲藕排骨,趁热喝。”
馥郁的香味弥漫,程尔被勾着有点饿了,她点点头,没有辜负汪姨的心意,喝了大半桶排骨汤。
汪姨欣慰地看着她,跟她商量,“等你高三了,别在学校吃,去我家或者我给你送。”
程尔张嘴推辞被汪姨严厉的眼神堵回去,汪姨说:“高三非常时期,营养必须跟上。”
两人许久没见,续了会儿旧两人才离开,汪姨执意将程尔送到春荫街才离开。喝了汤心情好了不少,回到春荫街心情又沉下来,她要怎么哄贺让骁。
公主脾气真的善变。
程尔拎着保温桶往家走,夜晚的春荫街沉睡,一切都静悄悄,当然一切不和谐的声音也无处遁形。
“贺让骁,老子给你说了多少遍!狗屁比赛老子不管!老子不会送你读书!”
一道男人的爆呵惊醒了声控灯。
程尔站在楼下,忽然顿住,心脏遭了迎头重击,双脚比灌了铅还沉。
“你次次考得好有屁用?能给老子买酒还是什么?”
“女表子生的野种就算读书也是野种!”
程尔看着楼上声控灯明明灭灭,脸上难过极了。
男人咆哮:“滚!滚出去!”
紧接着传来一道很重的摔门声,程尔睫毛颤了颤,但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程尔快速闪到暗处靠墙躲起来。
贺让骁从楼道里一跃而出,他穿着冲锋衣,没有拉拉链,两片布料松垮地敞着,手指勾着书包挂在肩膀。
他从光亮走进黑暗,五官神情全都隐匿在黑暗中,程尔只觉着他的骨架高大,融进夜色的落寞寂寥,仿佛压弯了少年的肩。
书包丢在脚边,他后背直直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窸窣声。
借着微弱的光,程尔看着他剥了一颗糖,含在嘴里,他低下头,扣着拉链往上拉,冲锋衣将少年的身躯完全包裹。
像一道屏障,只要穿上冲锋衣,释放冷意,他变成钢筋水泥,百毒不侵。
贺让骁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听见贺建明一口一句表子野种,他用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堡还是被轰得面目全非,废墟之上一片黑。
“咔嚓——”咬碎了糖果,舌尖尝到一点甜味。
不可否认,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糖。
他低迷地垂着头,少年的背弓着,周遭气压很低。过了会儿,他从衣服里拿出手机点开。
屏幕的白光照亮他满是痛苦的脸,贺让骁在屏幕上按了按,好多消息他一条都不想回复。
胡乱地按了按,他忽然瞥见一道影子,直直地扭头看过去。
四目相对,空气凝滞。
程尔呆滞着,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解释自己的存在,紧张到呼吸都变得困难。
贺让骁按灭手机,缓缓直起身,衣料摩挲出窸窣声响,不大不小,却格具压迫感。
程尔抱着书包扭身就跑,谁知道腿麻了,刚迈出一步,就被贺让骁拽住衣领,定在原地。
仿佛有几万根针同时扎着腿,程尔难受得忍耐着,眼睛都憋红蒙上一层雾气。
“跑什么?”贺让骁嗓音冷淡。
程尔欲哭无泪:“脚麻了。”
贺让骁只当她在找借口,轻嗤:“让你听墙角还辛苦你了,要不要给你找个按摩?”
程尔是真的钻心的难受,她微微弓着背,皱着眉告饶:“真的麻了,你让我蹲会儿。”
贺让骁睨着她,松开了手,程尔顺势蹲下,手指捏着脚踝揉捏,笼在一动不动的影子里,暗暗松了口气。
贺让骁垂眸看着她发顶,几秒后蹲了下来,盯着她脸看了几秒,仿佛在确认她话的真实性。
“难受?”
“很快就好了。”
贺让骁转身把书包拎来,丢她脚边,“你垫着坐。”
程尔不好意思也不敢坐贺让骁的书包,她摇摇头,咬着牙站起来,一个踉跄不稳,贺让骁陡然扶住她。
手心贴着少女的纤薄的身体,薄薄的布料阻隔不了热意渗透,程尔又惊又慌,从他手心逃离,心跳如雷。
“想好了么?”贺让骁忽然开口。
程尔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次偷听的理由。”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
怪只怪他爸声音太大,可是她不能说。
程尔心虚,视线四处乱晃,扫过他手臂时忽然定住。
呼吸一并被停住。
贺让骁冷白脖颈和锁骨处现出一道长长的淤青,从脖子蜿蜒到衣领里,鲜红骇人。
程尔大概能想到她锁骨处的淤青怎么来了的,她呼吸着滞住,抓住他手臂,声音轻颤,“你受伤了?”
凑近了看,锁骨不光有淤青,耳下连着脖子的那片皮肤被锐器划破了皮,渗着血。
滴滴答答往衣服里淌。
程尔慌忙找纸帮他擦。
贺让骁脸上的表情荡然无存,抽回手臂,挡了下,冷声,“不用你管。”
程尔心尖被刺痛了一下,她再次抓他,“你流血了,需要去医院处理伤口……”
现在天这么热,万一伤口发炎溃烂了怎么办,程尔越想越害怕。
贺让骁却不以为意,挡开她,眉峰拧着,“不需要。”
程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翻脸,好似之前的熟稔都不复存在,她想不到靠近他的办法,急切说:“那你去周寄那儿,我给他发消息。”
程尔仰着头,眼睛里蓄着水汽,快哭了似的看着他,贺让骁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不害怕?”春荫街里谁把他们一家当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