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他
常蔓如往常那样接上:“不用了妹妹,出来时喝过了。”
琮玉见她停下,总算得空问人家:“你叫什么?”
“李西南。”
琮玉又看了常蔓一眼:“你跟常蔓姐是朋友吗?”
李西南笑了笑:“我跟蔓姐以前算是搭档吧,我姐成了植物人以后,我就去焰城了。那时候没经验,差点就折在那儿了,是蔓姐帮了我。后来认识了,慢慢了解了,自然而然地成了搭档,一明一暗,获取一些信息。”
琮玉恍然想起她跟常蔓认识就是在宝郡门口,她好像是去接人,却关上车门,走向了她。
她问常蔓:“咱俩认识那次,你是去宝郡接他?”
常蔓眉梢轻挑:“这都能想起来,记性不错啊。”
琮玉又问:“那怎么是好久不见?”
李西南先常蔓一步,答:“宝郡不让开了,蔓姐来了甘西,我也回了重庆,忙家里的生意。现在家里的生意步入正轨,不用亲自盯着了,正好过去的事还没结果,我也就回旧地了。”
“你跟陈既是通过你姐夫认识的?”
“不算,既哥这人仗义,从蔓姐那儿知道我的身份也没透露给我姐夫。我姐夫固执,不允许家里的人掺和这些事。我也理解,他主要是怕噩梦重现,怕我们也被打击报复。”李西南点了根烟,继续说:“是既哥先联系上的我,跟我说那时的形势不适合再多一个人搅和,我是听了他的劝才决定回重庆。他这么照顾我,我肯定投桃报李,就主动跟我姐夫坦白了我擅自去焰城那些事。”
常蔓问:“挨骂了吧?”
李西南撇了下嘴:“小挨一顿。”
常蔓想都不用想:“小不了。”
李西南接着说:“我姐夫是挺生气的,但后来可能是觉得我很多事办得还挺带脑子的,就同意我帮忙了。只是反复嘱咐一定要听既哥的话,有危险先保命。”
常蔓说:“这是要紧的。”
“嗯,我姐夫说虽然是文明社会,但狗要跳墙根本不管这一套,到时候大义可以不要,命得保住。”
琮玉听他俩一唱一和:“你跟常蔓这期间就没联系过?”
李西南从车前镜看了常蔓一眼:“蔓姐……她不接我电话。”
“这样啊。”琮玉知道了。
常蔓听着琮玉的语气,觉得别扭:“把你想象力丰富的小脑袋瓜暂停一下运转。”
“可能是你蔓姐的手机坏了吧,不然不可能不接你的电话。”琮玉坏透了。
常蔓不跟他们说话了。
李西南这时想起什么似的跟琮玉说:“后备厢有既哥给你备的东西。”
琮玉扭头看向后备厢,一个行李箱,一个旅行包,还有一个白色的塑料袋,上边一层全是暖贴和充电暖手宝。
最下面一层是一个纸袋,打开是红色的手套、帽子、围巾。
已经不是从前那套了,她却还是任由两拍心跳跳脱出轨道。
她看向窗外,又下雪了,睁眼闭眼间,她好像还是十七岁,陈既开车载着她和常蔓前往青木,发梢敛起一路的风霜,红唇对得起漫长的冰冷寂寥。
她偶尔幻想贫瘠的山岗长出浪漫,期盼爱意在每一个不经意的对视中滋长……
日子真是快。
李西南已经把话题拓展到了对目的地的讨论:“西塔坡这座古代建筑群历史可太悠久了,现在发展旅游业,白天晚上活动特别多,酒店也多,功能很全,咱们得选一阵子。”
常蔓也说:“我知道有一个古玩街,很长,很宽,一天到晚开放。”
“还有一趟街,玩儿的多,吃的也多。就像我小时候去我姥姥家那边逛庙会,这地儿好像天天有庙。”
“邱文博要来这地方我能理解,他办公室、房间都是假古玩。江北或许是想投其所好?这也能理解。”
“你用这个句式,是有不能理解的?”
常蔓扭头,看向琮玉,回答李西南:“我猜测不到琮玉去的原因。”
……
琮玉没怎么听他们说话,专心看外头的雪,刚上国道时,雪开始下,边下边化,后来越下越大,渐渐地积了一层。
微信铃声响起才打断她的注意力,她拿起手机,有两人发了微信。
陈既。
周林律。
她只点开了陈既的,他就发了一个“想”字,还没标点符号,看着就敷衍,例行任务似的。
她弯了下唇,佯装不懂地问:“想什么?”
陈既没再回。
三十好几的野人了,这都害臊吗?
她又笑了一下,托着下巴的手不自觉地盖住了嘴唇。
李西南刚才说什么?
选酒店是吗?
第88章
琮玉他们在共玉高速上行驶四百多公里,加上浪费的时间,用了差不多九个小时,到玛吉县时天已经亮了。
本想半夜找个服务区,窝在车里睡一宿,开半天也没找到,放弃了。
后面,三人轮换着开,中途除了下车抽烟醒神,没再耽误。
七点多,李西南把车停在路边,扭头看向靠一起睡着的琮玉和常蔓,伸手帮她们把毯子往上拉了拉。
琮玉睡得不实,稍有动静就醒了,看向窗外:“到了吗?”
“嗯,等下吃点东西,找个地方睡一觉,再出发。”李西南说:“我看那边有卖烧饼夹羊肉的,你吃几个?”
琮玉半夜吃了不少山楂糕,这会儿胃里正打鼓,什么也吃不下:“你买你跟常蔓姐的份,我喝点热水。”
“那我给你买个汤吧。”李西南说着话打开车门。
冷风灌进来,常蔓也醒了,往琮玉怀里缩了缩,迷迷糊糊地:“到哪儿了?”
琮玉拽了拽她的帽子,帮她盖住耳朵:“玛吉。”
常蔓脑袋在琮玉肩窝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还得开一天。”
“等会儿找个地方睡一宿,明天再走。”
“那要后天到西塔坡了,不耽误事吗?”
琮玉说:“西塔坡冬季古玩博览会周五预热,下周五开启,就算我们后天到也才周四,还得等几天。”
常蔓睁开眼,坐好,看她:“就知道你要去博览会。”
琮玉不否认:“我跟朋友约好了。”
“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琮玉没答,只是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另一只胳膊,平静程度丝毫不亚于拽下常蔓的帽子、帮她盖住耳朵那件事。
常蔓越跟她这样亲密接触,越能感觉到她翻天覆地的变化。以为问出这个问题后,她会故作神秘,或者像个揭秘者那样把悬念拉满……
但都没有,她越来越像陈既,仿佛不动声色已经取代原先的性格,成为她的本性。
陈既对她的影响,并不止于穿衣打扮。
窗外温度太低,车窗糊着一层浓雾,阻隔车内外的人,叫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常蔓和琮玉都在车内,常蔓离琮玉那样近,却觉得自己看不清了。
她一直以为琮玉是因为陈既才掺和进这些事,现在她有一种直觉,琮玉自己也有想追寻的答案。
琮玉抬头看到她眼里的落寞,把暖手宝放她手里。
常蔓握住,长吸一口气:“你比我想象中有本事,年轻,漂亮,还得到了我想要却没要到的人。这滋味。”说完靠在靠背,语气感慨:“三年停滞期让我像是老了十岁,还能不能结束了?”
正好李西南回来了,打开车门听到这句,边递给她们早餐,边问:“什么停滞期?”
常蔓不答。
琮玉接过烧饼,递给常蔓,说:“常蔓姐习惯了向上,突然没事做了,感觉自己的生命暂停了。”
李西南小心翼翼地分好汤,说:“有得势的时候,就有低谷的时候。感到停滞只需要耐住寂寞,总有再得势的时候。”
常蔓支起脑袋,看着李西南:“李总字字泣血啊。”
“装逼呢。”他笑了笑。
“你以前不会说这种话。”
“我爸这两年告诉我的,我一直觉得扯,这是第一次找到用武之地,可能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回答蔓姐的问题。”
“我可是有很多问题的。”
“你问嘛。”
他们俩说着话冷不防对视,默契地笑了。
琮玉在旁边像一枚又大又圆又亮的灯泡。
常蔓拿着烧饼,撕了一条放进嘴里:“你找旅馆了吗?在哪儿休息?”
李西南说:“前边往左有个连锁酒店,再开五分钟吧。”
“那别在车上吃了,到旅馆再说。”
李西南没有犹豫,放下烧饼,发动了车。
琮玉扭头看常蔓。
常蔓躲开,直接选择不看她眼神。
琮玉也不多嘴,是花总会开的,没缘分、硬起哄促成的,得不了好。
她伸手擦了擦车窗上的雾气,望向早晨冷清的街道,偶尔骑过去的一辆电动三轮,还有一些店铺刚刚推开的大门、贴在大门上的对联……
一月底就过年了,没几天了。
她拿出手机,翻看聊天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