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井烹香
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有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金曼曼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那时,她认为答案是很简单的,任何事情也比不上活着,一个人, 一个拥有社会关系, 有亲人,有朋友的人, 他可以贫穷, 可以失败, 可以麻烦缠身,但只要活着那就始终还有希望, 对亲友来说, 活着总是比死去了好。
但是, 今天她根深蒂固的想法受到了动摇, 金曼曼发现, 就像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关心自己的亲友一样, 这世上也有一些时刻, 会很自然的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事宁愿死她也不会去做, 或者说,有些事在答应下来的一瞬间, 之后的生活便会比死了还要更难过。
帮助杀人,这确实是她接到过最刺激的委托, 但它会是结束吗?当然不, 它只会是一个开始,荀嘉俊在楚君身上曾经运用过相同的套路, 金曼曼昨天才见到楚君现在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还在喘气, 还有一博之力,但如果这一次脱身失败,下次再见楚君时,见到的或许就只是行尸走肉了。她要付出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服务,换取嘉俊在金钱和社会地位上的一些施舍——当然金曼曼很爱钱,但是,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如果混成楚君这样,那她就算是成为外岛第一贵妇又有什么用啊?!
一个曾经共谋杀人,工作能力也还算不错的漂亮姑娘,荀家父子会怎么享用,金曼曼甚至不愿去想象,恐怕连一般的NC-17都不足以标注,直接得上‘重口’了,荀嘉俊还是有些过于傲慢,他一厢情愿,把金曼曼当成又一个楚君,但他没有搞懂一点,那就是楚君的起点很高,她从来没接触过真正意义上的贫穷。
而楚君的阈值,也因此变得很高,轻易就会触底,承认自己被强迫,失去成为捞女的机会,让父母失望,甚至于不能再接受家中的金援,被迫量入为出,被逐出家门,和刚来S市的洋盘女合租,别说H家的包包,就连轻奢品牌都要考虑……这就是楚君的崩溃点了,也是楚君想象中自己的下限,她根本接受不了自己过这样的生活——这样普通的、大众的,相对于这世界上95%以上的人口都已经算是高端的生活。
但金曼曼不一样,金曼曼最穷的时候是真的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她多买一根画笔,就要多吃两天的馒头配辣酱,她的胃到现在都不是很好,受不了油腻咸辣,金曼曼真正的知道穷到银行卡只有两位数的日子是怎么样的,金钱已经泡透了楚君的骨头,把它泡得酥软,但金曼曼,她暴发的时间还没有多久,赚的钱、花的钱也不算太多,金钱恐怕连她的厚脸皮都没有泡透。
一个没有钱的人,固然会很爱钱,但在性命攸关的问题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割舍掉所有钱财,只图断尾求生——固然,最后的结果或许也不会一文不名,但倘若她能接受这样的结局,那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受的呢?
但,对嘉俊来说,楚君便已经是平民百姓了,他根本不知道金曼曼这样的草根女孩能有多可怕,金曼曼走出咖啡馆的那一刻,脸上虽然还挂着一丝残余的痛苦——她毕竟是个很善良也很胆小的女孩子,被迫做帮凶,这不是她能一口答应的事情,她需要时间去考虑,这一点荀嘉俊也能理解,而且自信他已经把金曼曼逼到了死角——但他不知道金曼曼走出咖啡馆的那一瞬间,就在盘算着,以‘一文不名’为代价的话,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Buyer不做也可以吗?在谋杀案面前,不做也可以的。积蓄不要也可以吗?在对生命的尊重面前,不要也可以的。工作室不开也可以吗?更不必说了,创业失败难道不是年轻人必备的经历?
金曼曼想,她或许一辈子都不能成为白手起家的大富婆,她最多也只能赚赚Buyer的钱,也还做不到顶级,但是,这样也好,她实在看到太多人,在如此简单的问题面前犹豫,当一个人什么都不要的时候,他完全是无懈可击的,但可惜,大多时候,太多人想要的实在是太多了,大多时候,或许有些成功人士在她的处境面前,会做另一种选择,会进行另一场豪赌,他们只是金钱上瘾,他们太舍不得钱了。
至于她?她或许很快就要重新变得精穷,还会狠狠地得罪一个混□□的富商,甚至连刚恋爱没多久的男友,这段关系也会因此摇摇欲坠,金曼曼曾经一度似乎什么都有了,但现在却一转眼又要把一切全都失去,跌落到比原本更糟。但很奇怪的是,她已经少了刚出发时那种急切的焦渴与饥饿,在嘉俊对她开出Offer的那瞬间,她没有任何动摇地明白了自己的选择,也接受了自己的选择,现在,她不再那样不安了。
金曼曼没有任何证据,她既不能把嘉俊和Crystal联系在一起,如果要追查禅修班的精神药物,最后可能还会查到工作室身上(如果能找到端倪的话),当然更不能说在监控中进行的汤圆喂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如果她现在去报警,最大的可能性是被送进宛平南路,嘉俊确实是很小心的,就连今天,他在关键对话时也是附耳轻言,录音是录不到什么的,而且,他从来没说过‘谋杀、药物’这些关键词,就算金曼曼录下来了,这些话也什么都不是,这些有钱人总是如此,把自己藏在一张又一张的包装纸下头,你永远也不知道那黑乎乎的东西是巧克力豆,还是假死的蟑螂。
她也没有什么对付荀家父子的凭据,但是,她能做的事也还有很多,金曼曼只需要挑选顺序,她现在反而放得很开了,她最想做的是找到林俏打她一巴掌,于是也就这么去做了。林家的大门一打开,她看清来人,就恶狠狠地用尽全力,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在室内回荡,林总愕然地捂着脸颊,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金曼曼,金曼曼把他往后一推,跟着闯进屋子里。“你女儿呢?”
说实话,她的体型和体力,相对林总颇有差距,林总也不是养尊处优的虚势男,他应该是有健身习惯的,不过,林总可能已经几十年没被人打耳光了,尤其是被‘准儿媳’赏耳光,他吃惊得说不出话,被金曼曼推得踉跄了好几步。“你——你——搞什么——”
金曼曼从怀里掏出她常演练的橡胶棍——如果是假宝具,效果可能更佳,但这东西她的确没有,倒是金曼曼上大学时候报过防身术的选修课,私下一直有联系,这也是她唯一不缺勤的选修课,她知道自己长得多好看,一有免费的机会,便立刻要抓住来掌握防身技巧。
所以,这会儿她挥舞得很有气势,像是举剑一样,对准林总的鼻尖,“把你女儿和儿子叫出来。”
林俏已经跑出来了,而且非常的震惊,张大嘴呆呆地看着金曼曼,“曼曼!”
金曼曼给她一个大白眼,“你是不是私拿了工作室的公章?!”
“啊?!”
林俏更惊奇了,她的反应有点儿慢,“什么?公章?你在说什么?不是,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禅修班的事情——”
她还停留在昨夜,而且震惊得不像是作假,金曼曼相信林俏也没有演戏的天分,她一向是很好懂的。当然,这改变不了事情的严重程度,甚至于说还不如就是林俏偷了公章,不过,金曼曼现在已经厌倦斗心眼子了,一个嘉俊就已经够了——嘉俊说起合同的事,无非就是要离间她和林俏的关系,毕竟,这合同不是金曼曼自己签的,那就只能是林俏拿了公章,除非,金曼曼能考虑到第三种可能——
“那你是不是在小单面前输过保险柜的密码。”
金曼曼转移橡胶棍,指向林俏的鼻子,并且在林总有异动的时候又转回来指着他,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林总竟为金曼曼气势所慑,或许,这也是因为他见到了林俏脸上恍然大悟后跟着浮现心虚的表情。
“我……我……”
没想那么多,是的,第三种可能就是林俏从来没真的把工作室很当一回事,她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仗着重要东西都在保险柜里,金曼曼不在期间,她可定没少带金曼曼来过,再加上有时候是她开保险柜来发公章的,只需要那么一次不小心,被小单无意间看到了密码……
“你知不知道,禅修班的药物供货合同是我们这里签的,你有没有答应过小单给他代开过专票?”
小单的确有这个需求,毕竟他后来都直接对接工厂,林俏吓得脸色刷白,拨浪鼓一样摇头,“没有,票从来没开过,合同——不可能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有太多理由这么做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自己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你没看明白吗?林俏,小单已经变了,他已经完全迷失了,F货本来就是犯法的生意,他从这条路赚了这么多钱,他现在去做禅修班,怎么会觉得私下借用下公章有什么大不了?他的是非观已经扭曲了!”
金曼曼几乎是咆哮地说,“只有傻子才会相信那样的男人,去和他赚所谓轻松的快钱,对,我说的就是你!只要钱,不要智商,道德包袱也不想背,用爱情戏码来做遮掩,你知不知道你也是工作室的老板,如果被查,你也得和我一起进去?运气稍微不好一点,你现在已经躺在泰国手术室被活割肾了你知不知道?昆虫都知道趋利避害,你连昆虫都不如!除了一有事就找爸爸,找哥哥,找妈妈,你还会什么?”
金曼曼从来、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骂过林俏,或者林俏一辈子也没被人如此理直气壮的斥责过,她人生中重要的角色都对她各有亏欠,以至于在她面前总有点儿气虚,她被金曼曼骂得直眨巴眼睛,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林俏人生中所有的伪装都被金曼曼一把揭开,她只能站在那里,面对自己扭曲而刻骨的钱欲。
就算是坐牢,金曼曼想,她也爽了,她真的有种喝了冰可乐的感觉,一股爽气直冒头顶,她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还有你。老逼登,逼逼叨叨在那装,我去病房打工赚钱有什么错?你一个灰色生意和吃白菜一样的老东西还给我上道德包袱?不是因为我和你儿子谈恋爱,Julie会拉拢我叫我去医院赚钱?就在那绕我,怂得一批,你不敢和Stefen作对无非就是怕他走投无路,和Julie爆出你们从前私底下的勾当吧,那天在别墅里的真的只有陈总和张总吗?”
“借用常阳和港联做的交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Julie最反感的就是毒药交易,就算是沾边都嫌辱没门风?把你儿子关起来不就是怕越扯越扯不清,只能做缩头乌龟希望Stefen放你一马,甚至于,希望我和Stefan联手干掉爵士,维持现状,让你能娶进白富美,顺便再和胡蜂一样逐渐侵吞Julie的嫁妆?”
其实,这些事金曼曼就更没有直接的证据了,全靠猜测,林总究竟是否参与,知情多少,就连林阳都不清楚——二房去位港联,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林阳还没进公司做事呢。
不过,她大概还是说中了一二林总的心思,使得他也有点儿气虚了:林总是江湖走老的人,他不会当面和金曼曼这样在气头上的疯女人对着干的,谁知道她身上是否还带了别的杀伤武器,就算这橡胶棍,抽中了也可以把眼球抽爆,或者留下难看的淤青,现在他不会吃这个眼前亏,真记恨她的话,背后耍阴招报复,这才是林总的作风。
但疯女人金曼曼现在也不在乎以后了,为所欲为的感觉真爽,人生都要毁于一旦了,又哪还有那么多以后,她重新把橡胶棍怼到林总鼻端,威胁地推了一下,叫林总滑稽地往后弯了弯腰。“我男人呢?你把他关在哪里?给我把人交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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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林总也挺疯的
金曼曼一向不认为自己需要谁来高高在上的拯救——如果她真的指望这个, 那么去外岛时,她不会错过这辈子能够到成就最高的男人,至少也不会错过他的孙子Bosco。
不过,她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反过来找男友家里要人, 扮演一个拯救者的角色。她多少已经习惯了自己处于男女关系中较卑微的下位, 承受着男方家人的挑剔,谁让她原生条件太差, 而来往的男人又多优质, 捞女似乎必须学会承受这些若有若无的轻视, 说实话,在林阳独立出来之前, 金曼曼从没有想过自己和林阳会有什么结果, 她觉得自己过不了林总这一关。
现在……当然更过不了, 但金曼曼想林阳大概也不会再在乎这些, 如果他还是此刻的林阳的话, 反正如果她是林阳, 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亲爹坐下来一起吃饭了——她去XX路接人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换作是她, 只是去和亲人吃个饭, 结果喝杯水就被药倒了,醒来已经被亲人塞进疯人院, 她该怎么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
这答案其实是无解的,金曼曼之前就听说过, 有富豪被亲属联手送进精神病院, 只能坐视自己的资产被侵吞,关键是后续好像还真在精神病院里服用药物服出精神障碍了, 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像是林阳这样, 送进来就有一份病历的病人, 还好林总没那么变态,直接标注要服强力药物,否则金曼曼都害怕林阳被困久了,又一直在吃药,不疯也得半疯了。
“你怎么样?”
林阳去接过她一次,金曼曼也来接他一次,或许可以算是礼尚往来,而且搞笑的是,两次都有林俏来打酱油,而且,两次被接的人表情都不好看。
“我的手机在你这里吗?”他问金曼曼,手里还攥着一张薄薄的病历残骸,很显然,刚才从病房出来时他试图留下证据,但效果不佳,“我要找律师——你们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吧?”
“算了算了。”林俏负责做和事佬,拉走林阳,“他们肯定是合规办事的,你要多少病历都可以给你弄出来。走吧,哥,找他们麻烦没意思的。”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个人是不能把家里人强制送医的,金曼曼听说的故事至少是十几年前,但问题是,‘按照道理来说’,本来就是很富有弹性的表示,当一个精神病人表示自己不是自愿被送医的时候,又有多少人会相信他呢?
说白了,有时候这就是关系的比拼,做得出文书,就不怕被追查,金曼曼也知道林总有恃无恐,他的律师团一定比林阳强大得多,而且,金曼曼找林阳出来就是为了让他帮忙,林阳要帮她的忙就只能借常阳的势,哪有追查的资本?只是金曼曼没有想到,林总居然如此下得了手,连对付儿子都这么狠辣。
“我觉得我只能承担一半的责任。”她对林阳说,“剩下一半,他多少还是在乘势要报复你之前在股份上的背叛——他们给你吃药了没有?”
“一开始吃的安眠药劲很大,到现在还头疼。”林阳几乎昏睡了二十四小时,才醒来没多久,刚搞懂自己的处境,金曼曼就来接人了。他形容有些憔悴,比平时要暴躁一点儿,大概是安眠药的副作用,不过除此以外看不出大碍,“发生什么事了?”
过去两天,发生的事情那可太多了,Julie、嘉俊、林俏、林总,个个都有一番故事,还有陈年旧案终于揭露谜底,半小时简直都说不完,金曼曼是带了汉堡薯条来的,她推断林阳一定很饿。
林阳也确实没进食,他一边吃一边听金曼曼说,林俏即便在车里已经听过一遍了,但也依然听得入神,车开得七零八落的,把林阳都开吐了——其实应该是安眠药的后遗症。
“所以,现在嘉俊手里的证据就是几份合同,还有可能被仿造的公章——你们去申报公章作废了没有?”
“今天已经叫人去做了,公章是还在手上,我看过的。已经去备案了可能发生的情况,但是那边说要讲得更清楚一点,明天得再去一次——你也要去,而且你要好好开车,你哥都被你开晕车了。”
金曼曼对林俏说话的语气已不如以往客气了,其实最后这半句实属迁怒,车开得没那么差,林阳会吐,更多的还是药效。不过,林俏唯唯诺诺,她现在是不敢和金曼曼犟嘴了,“……好的,明天我去,我去自己说明。”
林阳有点儿惊异,挑眉看了金曼曼一眼,金曼曼冲他扁扁嘴,不无告状的意思——你看你把你妹妹养得!
这意思是传递出来了,林阳笑了下,给了她一个赔罪般的眼神,他看起来比刚才要高兴一点儿了,不过,开口还是很冷静的分析,“备案主要还是为了换公章,起到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如果这件事真的败露,小单和你肯定都是要进去接受调查的,你说你不知道,要看别人能不能相信你。毕竟,你们是情侣关系,而且事发时你也在现场。你们工作室和他有没有什么账务往来?”
这也是林俏很关心的一点,工作室的账务是不是站得住脚,她在林家没来得及细问。这会儿正好看明细,“U盾一直在我手上,财务来往应该没有,只有一份合同什么的——”
“那问题就还好,只是会惹来麻烦而已,真的被牵连进去的可能性不大,找个好律师准备就行了。”
林阳说得很笃定,他甚至还冷笑了下,“是有多着急,我说老头子怎么突然发癫……这是怕你来问我吧,就是要欺负你才毕业没多久,社会经验不足吧。想定罪哪有这么简单。”
——他就是有这样的气质,任何难缠的问题在他这里似乎都是大白菜,金曼曼未必需要林阳帮忙,她也不愿意依赖林阳提供的安全感,但不得不承认,在遍地的猪队友中,林阳的靠谱着实令人感动。“你是说,你爸其实也掺和进了陈总、张总他们和二房的交易?”
“倒未必,至少据我所知,那天他没有去别墅。但是,二房可以和他交换的利益很多,而且让局面继续维持现状,对他来说是有利的,如果荀老爷子更改遗嘱,你觉得谁会得到港联大陆?”
答案是明显的,肯定是照顾有功的Julie,而Julie得到港联大陆之后,还需要通过婚姻来为自己的小孩找个好父亲吗?对林总来说,他将失去把常阳的股份危机安然落地的机会。嘉俊父子和他之间,分分合合,时而对立时而合作,在林家的出发点完全是自己的股份利益。
现在心照不宣的携手,也可能在明天继续互相算计,金曼曼这个变数在此刻需要消弭,于是嘉俊立刻搬出了他随意布下的棋子,而林总限制了金曼曼的外挂林阳入场。就算没有林俏突然的目击,嘉俊照样可以潇洒地甩出这个王炸,只要诈得金曼曼答应,那他们将占据全部主动。后续金曼曼到底是被林阳用筹码交换出来,还是陷入嘉俊的摆布,这都已完全是细枝末节。
但,林总没有想到的是,他捞走了林阳,林俏却被陷在里头了,金曼曼因此有了一定的准备,完全没被嘉俊糊弄不说,而且还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如果她什么都不要,工作室也不开了,直接找Julie摊牌。这一波她可能不能完全解决二房的威胁,但却可以直接解决林总。
林总和Julie的婚约一泡汤,二房处理掉爵士之后,绝对会如狼似虎地吞并常阳,他不能不把金曼曼的威胁放在心上,只能让步告诉她林阳的地址,在这一局里继续保持中立——他不再作梗,那金曼曼也没必要特意告他的状,如此只是把婚约继续置于不确定之中,还有可能的转机。
“所以,现在嘉俊以为你还在考虑,迟早屈服——作为一个捞女,你没有理由不配合他的要求。归根到底他没让你动手,只是让你提供情报创造机会,想要一个老人的命,有很多种不违法的办法,喂汤圆简洁有效,还有故意让老人着凉——给他喝过烫的饮料,在医嘱不能进食时喂食。爵士孱弱的身体,就是他尝试的本钱,他可以多次试错,就算被当场抓住,也不会有什么法律后果。”
“其实就算是被抓了,进去了,那又如何?判不了死刑的,情节模糊,还有他爸爸在,最多是五六年就放出来了。到时候他反而更无所顾忌,而且也要小心Stefen的报复。”
林阳的判断和金曼曼差不多,只要嘉俊不是直接掐死爵士——他也绝不会这么做,那么对这件事追责就是没意义的,他总会出来,而到时如果金曼曼还是眼下的打工人,她怎么和涉黑分子抗衡?就算嘉俊被驱逐出境好了,他也大可指使人来找她的麻烦。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原来的想法是,我去找Julie,和她合作设局,抓到嘉俊现行,然后结束工作室……换个城市生活。”
金曼曼其实还想出国来着,或者干脆移民,换了身份以后,被找麻烦的概率会减少,当然,这也意味着她和林阳怕是很难再继续了,除非林阳也愿意完全放弃国内的圈子——挪移生活重心,也就意味着林阳几乎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第一代移民很少有在海外创业成功的例子,林阳要和她一起走,就意味着他已经狠下心接受了阶层的跌落,以后,他一辈子最多也只是上层中产阶级了。
当然,还有财富的削弱,钱在国外肯定是花得更快,他的积蓄是否还能养他一辈子?林阳如果在海外能找到什么工作?他的学历可全都是内地的,金曼曼如果是用读书的名义出去,读完书她又能做什么?她还能找到Buyer这样有趣的工作吗?还能结识,还敢结识有钱人吗?
放下一切,重新开始,拥抱的是绝对的未知,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有时候割舍不下的并不是积蓄存款,而是原本稳定的生活模式,是自己在社会上立足的信心和资本。金曼曼不知道林阳会不会和她一起走,其实说实话,她也觉得这样走就像是认输出局,不管心里是否承认,都是个Be,坏人(至少是伤害她、威胁她的人),并没被解决,他们的罪恶也没有得到惩罚,金曼曼只是把自己摘出来了,选择了逃避,她避免了更深的坠落,却也似乎仅此而已了。
但是,除此以外,她还能怎么做,又或者林阳还能怎么做呢?相对于嘉俊父子来说,他们没钱没势,还能怎么出招?有些犯罪,即便是双方心知肚明,但它隐藏在层层马甲之下,永远不可能被揭穿,越有钱的人越坏,越坏的人,也越小心,他们是永远不会让自己陷于险境的,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一个小人物一念之间,便让一个大集团陷入险境,天降正义的环节。
在金曼曼看来,这已经是一条相对最好的道路了,她不知道林阳是否还能提供另一种选择,除非他愿意回常阳……不,现在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回去的问题了,而是林总凭什么接纳他回来。他们是两头败犬,虽然坚持了自我,但似乎也注定只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脱。
“结束工作室……换个城市生活,”她说,有些祈求地望着林阳,“我的想法就是这样了,你怎么说?”
林阳似乎也看出来了,金曼曼并不想走,他沉吟片刻,“或许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不过,不论怎么说,Julie是一定要找的,她或许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希望爵士活下去的人,现在她是你唯一的盟友,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怕了,那你毫无疑问当然应该找她。”
这和金曼曼的判断一致,她立刻问,“那我们现在过去?”
“不急。”林阳说,他拿过金曼曼的手机,看了下时间,“他们应该还没下班……我们现在直接去公证处。林俏,你开个导航。”
“公证处?”林俏很吃惊,“你去那里干嘛?”
“哦,不对,应该要先回家取身份证……那你把我们送回家好了,然后就可以走了,我们打车去公证处。”
林阳干脆地说,“我要去公证遗嘱,把遗产全都留给曼曼,之后我们再去找Julie谈方案。”
“噢……啊?!”
林俏差点把车开到花坛上去,金曼曼也有些回不过神,“公证遗嘱?!”
她的心一下提起来了,她已经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够疯狂了,但是,林阳这?
“不是吧,你的计划,真有这么危险吗?”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
一直忘记和大家说,禅修班用药,这个我不知道给大家说过没有,取材我身边的事情,我朋友在一个减肥训练班的垃圾袋里看到一大堆那种日本减肥药的包装……但是她也没去举报,没办法,说不清的很多事,也不知道学员是不是本身就知情
这个有钱人被家属送精神病院的事情也是真的,很早了,我觉得当时出过新闻,那时候制度不完善,现在为了防止被精神病,强制送进去(本人坚决反对)的那种都是需要所里出面的,自愿配合治疗的不算哈,文里做了一点夸张。
第173章 别做臭肉,做人
林阳到底有什么对付荀嘉俊的计划, 金曼曼尚且不得而知,不过她倒也并不担心林俏临阵倒戈,现在林俏的利益实际上和工作室已经完全绑定了——她还是太嫩了点,不像是嘉俊, 尚且还知道防范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