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刀 第61章

作者:苏他 标签: 现代言情

  丁阳璞一身迷彩训服,步态矫健,精神头十足,刚拿着塑料杯接了两杯自来水端回办公点,靳凡来了。

  他先放下杯,回头拍了拍靳凡的胳膊:“看上去身体养得不错啊,挺好。”说着走回办公桌前,坐下,双手搭在桌前,抬起头,说:“坐。咱们有多久没见了?”

  靳凡要谈公事,就没有叙旧,确认所处环境安全后,拿出一份他在高铁上写的批准申请,是详细的事情经过,用来节省时间,再道明来意:“卡鲁在安加战地被击毙,胡江海接手他成了器官贩子,想我帮他复苏这条交易链,然后绑架了我的家人及其同事、孩子。请司令员下达指令,调派驯豹突击队解救人质。”

  丁阳璞眼睛和耳朵同时传递给大脑“胡江海”三个字,登时严肃。

  当年卡鲁在华国进行器官买卖这项犯罪活动时,核心点就在壤南,也就是他们的智囊团,由这里发出指令,全国各地黑网点分别配合行动,挖掘买家、联系卖家。当时华国很多私人医院的执业医师都是其中一员。

  他们之所以把指挥中心选在壤南,主要因为壤南紧邻安加,卡鲁只需要打通安加边境线内部,那在华国遇到一切突发情况都可以得到接应,顺利撤离华国境内。

  当时这个案子公安部不以为有外部势力介入,只以为是国内器官倒卖案,调查发现案情不简单,便联合军改前的稳州军区特战旅靳凡带领的驯豹突击队,展开对外军事行动,一举歼灭了这个跨境犯罪团伙。

  过程还是很惨烈的,靳凡下属指挥的特战二队殒没了一名飞行员、一名通信员。

  战斗机飞行员培养不易,通信员更要掌握庞大的专业知识。

  这成为靳凡后来申请退役的其中一个原因——

  那时他就给自己下了死令,不管是不是他亲自带的队员,只要是特战旅的兵,一定全力护佑,怎么带出去怎么带回来。但他没做到。

  丁阳璞快速看完他的申请,沉吟几秒,问:“你有胡江海贩卖器官的证据吗?你知道驯豹突击队是对外武装力量吧?如果可以确认的只有绑架这件事,那你应该报警,让公安部调遣武警去处理,不是军队。”

  “如果胡江海有能力击毙卡鲁,他不一定需要我来帮他复苏这条交易链,他明知道从卡鲁嘴里知道比问我更能达到目的。但他连绑架都干得出来,证明我是他唯一的路。这很矛盾。我有理由怀疑击毙卡鲁的是其他境外势力,胡江海在为他们办事。现在对外了,司令员可以下达命令了。”

  “你也说只是怀疑,他中间有联系过你吗?”丁阳璞问道。

  靳凡视线微微向下,片刻,点头:“我没确切证据,但他确实绑了我家人,如果她因此受到伤害……”靳凡停顿片刻,抬起头又说:“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但若司令员因此受到疏忽职守的处分,别怨我。”

  “威胁我?”

  “是。”

  丁阳璞突然笑了,也点头:“所以你现在确定了他们在壤南这里?”

  “我已经找人挨家挨户打听到绑匪换的车,早上得到消息,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换一辆车,换一张身份证,根据他们的路线,就是来了壤南。”

  丁阳璞挑眉:“这是正规途径得到的消息?”

  “不是。”靳凡开始是要根据程序办事的,但走程序,办不了事,他没那么多时间等,就动用了私人关系,找了交通管理局、朝阳公安局。

  “就这么急?”

  “就这么急。”

  “那你知道,如果我无法确认这个绑架案涉及了境外势力,我要承担随便调派军队力量的责任,这不比疏忽职守的罪小。”丁阳璞摆弄着工作时的手机,看起来很悠闲地说。

  现场沉默了。

  片刻,靳凡抬起头来:“920行动出发之前你说过,完成任务,活着回来,我可以对你刷一次脸。”

  “我是说公事吗?”丁阳璞皱眉。

  “你也没说不是公事。”

  丁阳璞站起来,给他那杯自来水:“我可以给你下这个令,但如果我说你这辈子只能跟我开一回口,你还要用在这次吗?你要知道公安部对绑架案也是严格对待的,很有可能最后你只是浪费一次对我开口的机会。”

  “没有下次。”

  丁阳璞一拍巴掌:“好。”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我刚才已经把你这个情况转递到了公安部,也已经对驯豹突击队下达了命令,联合公安部破获这起案件,解救人质。”

  他说完看了一眼手机,刚刚好用了十分钟,靳凡跟过去一样,一句废话都不说。

  靳凡离开后,他的私人手机推送了早间新闻,就那么巧,正好是对某地方干部滥用职权的通报。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不对这件事发表想法,只说他自己刚才做的这件事,只看罪名貌似是同一个,但他觉得不能混为一谈,手机锁屏,往桌上一扔,骂道:“放屁!人命是唯一重要,如果因为救命被批滥用职权,那这罪名我愿意再担五百年!”

  早,十点四十分。

  一名绑匪买了酒回来,旁边一个虎背熊腰的绑匪一边接过来,一边问他:“烟买了吗?”

  “买了。”跑腿的绑匪又从包里掏出烟来,吸吸鼻子,看着对面烂尾楼:“妈的刚才买完烟出来看见一女的穿得少,我照屁股摸了一把,反手就给我一巴掌。要是磊子让咱碰这俩女的多好。”

  “别他妈作死了,磊子急起来老娘都捅,他不让你干的事你也敢。”

  有一个绑匪叼着烟从旁边房间过来,也说:“你以为为什么再雇一个本地的去看着他们仨?就是磊子怕你这种拉链拉不上的脑子一热找死。”

  这人哼哈,一脸不屑,说:“我觉得这女的说得不错,活儿我们分着干,钱他一人拿,我们拿多少全看他心情。都是从少管所开始蹲的,凭什么?”

  一阵沉默,几人对视却无语。

  不知多久,叼着烟的绑匪提醒他:“不凭什么,这买卖人家雇主找的磊子,你孙彪有本事拉来这么大老板,我们也跟着你干,反正就认钱。”

  叫孙彪的这人不说了,确实,雇主找的高磊,高磊领着他们干的。

  “我们少露面也有好处,万一雇主那边失算了,这三人平平安安回去了,也省了咱们白费力气不拿钱还又回到铁窗老家。”

  “哈操,就属你幽默。”

  “回到老家我可不怕,我就怕这一趟活儿下来,没拿到几个子儿。”

  “我是不想再回去了。”

  他们闲聊扯淡,打起了扑克。

  丁阳璞一通电话打到公安部,卡鲁、胡江海、器官买卖、绑架,这些字眼一经出现,马上对刑侦总队发布命令,确认信息无误后,紧急成立专项组,联合驯豹突击队追击胡江海、解救人质。

  午,十一点三十二分。

  侯勇在壤南的出租房,武警破门而入,侯勇尖锐叫喊、逃窜,被当场摁在沙发,下一秒湿了裆。

  武警将侯勇带回临时审讯点,腕子上留了疤,正是靳凡上次打的。他缩着脖,不敢抬头,左腿不停抖,以缓解紧张。

  审讯员一屁股坐上桌,剥着橘子,橘皮的汁溅到侯勇眼里,他想揉,碍于双手从身后被铐而不能,“啊”了好几声,腿抖得更快。

  “之前胡江海是怎么联系你的?”审讯员挑这个时候问。

  侯勇眼很疼,无法分心,下意识回答实话:“我不知道你是说谁,我不认识这个人。”

  “谁让你算计靳凡的?”

  “我没有……”

  “手又他妈不想要了!”

  “是酒盖!我不知道他本名,就知道他叫酒盖儿,在壤南跑运输,他还骗我说做生意的,我来才知道他他妈就一开大车的!”

  “这个酒盖怎么联系!”

  “微信!但他已经很久没回消息了!我在这边出租房住了仨月了!”

  “有没有电话什么的!”

  “没有!他之前有一个外省的号,只给我打过一次,我也忘了存!”

  “你们有没有共同认识的人,他有没有带你见过他朋友!”

  “没有!”

  “有没有!”

  “哦他有个女人还在上大学!”

  “哪儿上大学?”

  “不知道,就知道是服装设计,是什么技术学院。”

  “见过她没有?”

  “见过,就见过一次!”

  “从哪儿见的?”

  “冰厂!”

  “长什么样,多高,瘦或胖。”

  “长头发,一米六多,不胖也不瘦,但是胸很大!”

  “有没有说谎?”

  “没有!我眼疼!我不敢骗你们了!”

  审讯员橘子吃完,也问完了,出了审讯室对监听的人说:“马上到冰厂找一下这个女的。”

  冰厂是壤南三道口一个酒吧的名字。

  审讯员是这个专案组的副组长,主要目的是追踪定位胡江海位置。

  靳凡提供了侯勇的信息,还有他让仲川到朝阳公安局请求调查的那几个绑匪的信息,再就是胡江海的住所空置已久的信息。

  组长把几个人的资料展示在会议室投屏,对其他成员说:“高磊,还有这几个,都刚出来没多久,犯什么事儿的都有,强奸,抢劫,贩毒,诈骗,全了。他们是从槐于收费站进来的。”说着比划一下,又道:“这个三岔路口监控损坏很久了,暂时不知道他们往哪儿走了,他们那辆车也再没出现过,不排除他们早已经换了一辆。”

  组长停顿一下,继续说:“十点三十分,壤南北街有人报案,说在湖光路上行,大顺烟酒那个路口被一个路过的人掏了包、摸了屁股。就是在这个位置。”

  组长说着调出道路地图,敲了敲湖光路上一点,又说:“道路监控我看过了,虽然捂得严实,但体型、习惯就是他们中一个叫孙彪的,我们可以把范围缩小在松江区。”说完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圈:“就是这一块。”

  副组长问:“靳凡到了吗?”

  其中一个组员说:“说是一点。”

  “胡江海一直没打来,就是在等靳凡找到他的联系方式。靳凡提供的所有线索,只有侯勇这条线是可进行下去的,所以我们从这个酒盖嘴里去套的思路应该是没问题的。”副组长说。

  组长接上:“靳凡来之前,尽量弄到胡江海的联系方式,等他来了让他打过去,探探口风。另外一边,抓紧时间在松江区地毯式搜索,找到他们藏匿人质的窝点。”

  午,十一点五十分。

  冰厂,员工宿舍,不到十平方米的蜗居,一张木板搭的床上装了蕾丝边的蚊帐,床上堆积着衣服和化妆品。

  靳凡站在门口,这间蜗居的女主人正在洗脸,洁面洗不掉睫毛膏,她扭头看靳凡时,眼圈下一片黑,但她不知道,她找不到她的镜子了,翻了床铺半天,衣服都甩到地上,也还是没找到。

  她拿起枕巾,擦了擦脸,扭头很不耐烦地说:“帅哥我说很多遍了我没见过她了,她跟一卖笑气的走了,笑气知道吗?”

  靳凡拿出钱包,拿出一沓钱,是他来时专门取的,放在她饭桌上。

  女人停住手,片刻,坐下来,跷起二郎腿,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干瘪的烟盒,摸出一根烟,点着抽了一口,仰头看他:“要不你重新考虑,拿这钱换点别的?我可以跟你睡一觉。”

  靳凡把钱包所有钱都掏出来了,这回摔桌上。

  女人闭眼抽了一口烟,有点无奈似的,终于松口:“我也不知道你找酒盖还是小洛,酒盖早失联了,小洛呢本来也不是冰厂气氛组的,是被酒盖带来玩的,只是酒盖欠我们老板钱,就给她下药,把她留在这儿了。”

  女人平静叙述,毫无情绪波动:“后来她一哥哥过来把她接走了,但好像也不是哥哥,只是个贩笑气的,在这一带活动。”

  “叫什么?”

  “叫凉岁,名好听,我专门问他看了身份证。”

  “有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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