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谢斯止不太会讨女孩开心,比起谢盈朝动辄就送她昂贵的资产,谢斯止从没在这方面用过心。
他只是会在每天晚上来到房间外,按动房门的把手,如果被她上了锁,他就在门口抽几支烟,而后离开。
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强行开锁进来。
在他开始发疯之前,许鸢平静地看着他,跟他说,每晚烟味都会从房门的缝隙里飘进来,她不喜欢。
那以后,谢斯止再没有在她门口抽过烟。
“你觉得我恃宠而骄了,对吗?”
许鸢并不喜欢“恃宠而骄”这个词,就好像,她是主人的什么物件。
“许小姐,您在我眼里是很完美的人,做什么都不会错。”丽桦笑着说,“我只是觉得,现在的谢先生,您在他面前可以不用拘谨,他也可以忍受您的一切,这不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最好的样子吗?”
许鸢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你不懂。”
她面对他不会拘谨,但总是在夜里做噩梦。
梦中是这几年经历一切,痛苦的画面尤为清晰。
她梦见父母从高楼一跃而下,葬礼刚刚结束,她就被青木帮带走。
囚禁着她的暗室闷黑油腻,屋外时不时传来男人的狞笑声,她想要逃,每每找到出口,都会有一座墙拦住她的去路。
墙面上映着的,是谢斯止的漂亮却阴暗的面容。
每次从梦中醒来,许鸢都会出一身冷汗。
继而去想,如果她没有走进这圈套,现在的她该在哪里,是什么模样?
而谢斯止,也并非可以忍受她的一切。
他对她容忍,只是因为现在的她无力逃脱他设下的囚笼。
但凡她要走,又或是身边出现了让他产生危机感的人,他就会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发疯。
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非要拴在一起,只会是对怨偶。
“真的不去参加晚宴吗?”丽桦又问了一遍,“听说今晚尹荔小姐也会来,你们很久没见了。”
许鸢灰蒙的眼睛,在听到这一句话时,微微亮了起来。
……
从前宴会,谢斯止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
他从不主动找人搭话,由于他过往的劣迹斑斑,别人也不敢靠近他。
但今非昔比,人是趋利的动物。
面对这位手段比兄长更为狠辣的新任掌权人,想要攀附的人不少。
谢斯止虽然装出了一点模样来应付,但仅有的那点耐心不足以支撑他等到晚宴结束。
他视线频频望向庄园深处的小路。
如果许鸢要来,应该是从那条路走出来。
但晚宴进行了一半,许鸢依然没有出现,这让他心情阴沉起来。
送去的裙子是他亲自挑的。
对美无感的人,请教了许多设计师才选出了那条很衬许鸢的裙子。
可许鸢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如果有可能,她会直接用剪刀绞碎了丢进垃圾桶也说不定。
“不好意思。”谢斯止走神了,他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男人,“您说什么?”
男人是H国政坛要员,他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谢先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我有个小女儿,和您年龄相仿,最近刚从国外留学归来,下次宴会,我带她来和您认识一下?”
对于青年才俊这个词,谢斯止不以为意。
从前这些人私下里对他的称呼,是“睚眦必报的怪物”,就算改口了,也并不能带给他什么好感。
他垂下眼眸,温和道:“难道您没有听说吗?”
男人一怔:“听说什么?”
他摇了摇杯中的红酒,散漫一笑:“我之所以抢走属于谢盈朝的一切,是因为看上了自己的嫂子。”
男人:“……”
“所以您的小女儿,我无福消受。”
谢斯止越过男人,打算离开宴会去看许鸢。
谢铎走过来:“你和伊恩闹翻了?”
谢斯止平静道:“啊,算是吧。”
“为什么?”
谢斯止和伊恩不仅性格投缘,更是利益相连,伊恩从前帮他做了不少事。
谢铎认识的谢斯止,虽然精于算计,阴狠毒辣,但并不是一个转头就会背弃朋友的人。
“月底是K国的传统节日,那晚整个城市的人都会走上街头庆祝,今年的活动由伊恩的大哥埃德温负责,如果活动上出了安全事故,埃德温难辞其咎,他公爵的继承人地位也会摇摇欲坠。”
“伊恩要我的人在活动上做手脚,制造一起踩踏事件。”谢斯止漫不经心道,“做到动摇埃德温地位的程度,至少需要牵扯上万人,我拒绝了。”
谢铎蹙起了俊挺的眉头:“他简直,把人命当儿戏。”
“不是因为这个。”谢斯止说道。
夜幕飘起了小雪,落在少年漆黑的眼睫。
“小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他眨了眨眼睛,雪片便融化在他眼底,“没有人的悲悯,更不会与苦难里的东西共情。”
“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蝼蚁,他们生来,就注定要成为少数人的铺路石。”
谢斯止对自己的剖析,也正是谢铎对他的认知。
——在谢斯止眼里,一切都是尘埃,只要碍了他的路,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清理掉。
某种意义上,他与伊恩是一样的人。
但那是从前。
谢斯止点了一根烟。
薄荷味的烟雾从唇间逸出。
他仰头,看了眼藏在积雪云背后昏弱的月亮。
“被她知道,又要在我的罪名簿上加一笔。”他忽然笑了。
他不敬天地,不畏鬼神,血液生来就是冷的。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他对生命的漠视,除了许鸢的目光。
一想到,她会因别人的受伤而难过,漂亮的脸颊被苍白覆满。
谢斯止就会抑制住许多残酷的念头。
闹翻时,伊恩用一种阴翳且惋惜的目光盯着他,嘲讽道:“陷入了感情的你,真软弱啊。”
谢斯止没有否认。
谢铎:“伊恩不会善罢甘休。”
谢斯止弯弯唇角:“随他。”
谢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久前,我看见了尹荔,她正要去找许鸢,手里捧着一个礼盒,说是费迪南德院长送给许鸢的礼物。费迪南德与伊恩都姓弗拉克斯曼,他突然送礼,我不认为,是什么好的征兆。”
谢斯止夹着烟的指尖一顿。
隔着晚宴层层的人海,他蓦然回头,望向许鸢住处的方向。
第64章
迷迷糊糊时,许鸢被带到了一辆车上。
尹荔抱着她,不停催问司机:“能不能开快点?”
许鸢把眩晕感甩出脑袋:“盒子里装了什么?”
不久前,尹荔来到她的房间。
保镖没有拦她。
因为尹荔的邀请函是谢斯止亲自送出的。
他请她来庄园,是为了让许鸢心情好一点。
尹荔带来一个盒子,说是费迪南德院长送许鸢的礼物。
许鸢打开,里面是空的,散发着一阵刺鼻的味道。
她就是那时感到头晕的,紧接着,尹荔说带她出门吹吹风,清醒一下。
保镖距离两人十米外跟着。
今晚客人很多,进入庄园的车子也多。
在经过一辆车子时,尹荔忽然就把许鸢拉上了车,而后车子飞速冲出庄园。
“我、我不知道啊。”尹荔手足无措,“费迪南德院长只说把礼物交给你,然后上这辆车子就可以逃脱了,谢斯止把你囚禁这么久,我只是想救你出来。”
“如果他想帮我,为什么要在盒子里放迷药?”许鸢看向前面的司机。
尹荔也发现自己被人算计了:“完了……可老院长是个好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司机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尽管如此,许鸢依然看到帽檐下的金色发丝和一双特别的眼睛。
“伊恩·弗拉克斯曼。”
伊恩随手摘掉帽子:“你很聪明。”
从建校日舞会,再到弗拉克斯曼庄园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