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许鸢总共只见了他两回,但他身上有种和谢斯止相似却不完全相同的气质。
谢斯止某些时候还能装出一副无害的少年模样,而伊恩·弗拉克斯曼,比谢斯止更趋近于一条罪恶阴暗的毒蛇。
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伊恩踩下刹车。
尹荔惊呼道:“怎么停了?谢斯止的人正在追来,我可不想被他剥了皮晒成肉干!”
伊恩看了眼腕表上的定位——谢斯止的人离他们不过两公里的距离,追上来只是迟早的事。
“逃不掉了,现在,要请许小姐下去拦住谢斯止。”
许鸢忍着晕眩的感觉,平静道:“在你绑架我之后吗?”
“我是在帮你,逃离谢斯止的掌控啊。”伊恩的语气很理所当然。
“你利用院长和尹荔,试图用药把我迷晕带走,就是对我的帮助?”
伊恩目光盯着她:“像你这样牙尖嘴利的宠物,该拴着链子锁起来好好教训才对,可谢斯止被感情带偏了理智,不光收拾不了一个女人,就连对朋友的承诺也要背叛。”
他笑容阴郁。
目前看来,谢斯止对这女人的在乎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多,他绝无可能在他手中把许鸢带走。
不过他没有打算就此罢休。
弗拉克斯曼家族的人,一向喜欢看热闹。
对于背叛了朋友的人,也很乐意看他陷入痛苦的境地。
“他允许你离开庄园,刚好同一天,福利院就遭遇袭击,是否过于巧合?”
伊恩抬起眼眸,从后视镜里对上了许鸢的视线。
她听见他的话,拧起漂亮的眉头,但一瞬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有种致命的美感。
外表柔弱得如同一朵被雨打湿凋落的桐花,可灵魂里却有着奇异的坚韧。
她与他对视,那清醒的目光,让伊恩也为之诧异。
“你最好祈祷,永远不要落在我手上。”
伊恩唇角弯起一个阴冷的笑,“谢斯止不舍得为宠物打上标记,换我,可不会留情。”
原本只是想用她要挟谢斯止。
可这露水一样清澈的女人,即使身处危险也带着独有的倔强。
一想到她会用怎样的表情哭泣求饶,而抵抗无用,身上被留下专属的印记,就让人兴奋不已。
难怪谢家兄弟都会栽到她的手上。
谢氏的车子就要追来了,伊恩按开车门。
尹荔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人,连忙拉许鸢下车。
外面大雪纷飞,许鸢受迷药影响,肢体的协调性很难掌握。
她踉跄着跪倒在路边的雪中,裸.露在外的肌肤一下就被冷意侵染红了。
伊恩迅速把车开走。
“对不起许鸢。”尹荔快哭了,“谢家送来邀请函后,费迪南德院长找到我,说你很可能被谢斯止囚禁了,我只是想帮你,我真的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凛冽的寒意抵过了迷药的药性,许鸢温和道:“不怪你。”
“裴霁言怎么样了?”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他被谢斯止打晕了送回了国内。
尹荔眼泪流了出来:“他父亲把他关起来了,前几天才放出来,他也在想办法帮你离开这里。”
许鸢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
别说她曾是谢盈朝的女人,现在又被谢斯止据为己有。
就算从前她没有家道中落,裴霁言的父亲对儿子喜欢她这件事也很不满。
“别哭了,这不一定是坏事。”许鸢为她擦掉眼泪。
“怎么不是坏事?”尹荔哽咽道,“谢斯止马上就要追来了,谁知道他会怎么对你?”
“不用为我担心。”许鸢轻声问道,“我记得,裴家是做医疗行业的,对吗?”
尹荔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点了下头。
几辆轿车停在路边,谢斯止下车。
风雪很大,一瞬间就围裹了他的黑色大衣。
他脱掉外衣披在许鸢单薄的肩头,目光则落在尹荔身上。
许鸢身边的安保一向严密,除了今晚。
如果不是尹荔,伊恩根本无法接触到许鸢,更别说把她带出庄园。
无论伊恩的外表看上去再怎样漂亮柔软,也掩盖不了他对女人的残忍手段。
谢斯止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但从他紧抿的唇线中可以看出冷冽的怒火。
只差一点,这愚蠢的女人就要把许鸢送到伊恩的手里了,而许鸢总是那么傻,对于身边的人无条件相信。
他根本就不该心软,就不该让任何人接近她。
谢斯止额前的碎发沾满雪花,让原本就冷的肤色看上去更加苍白。
在察觉到他要动怒的前一秒,许鸢冷静地抬起手臂,把尹荔挡在身后:“我欠她一次,你不能动她。”
这句话并没有令谢斯止暴戾的情绪消失。
他粘着落雪的眉梢挑起,凝视着面前的女孩。
“那年你伤了谢文洲,我请尹荔和尹宸来庄园作证时,欠下的。”
她不提,谢斯止几乎要忘记这件事了。
他对过往的一切都模糊了,也几乎快要忘记,在乎着他的许鸢是什么模样了。
他放弃了找尹荔的麻烦,抱起许鸢,走回车前:“送尹小姐回家。”
“她不是你的私有物,你不能这样对她!”尹荔忍着冬夜的寒意喊道,“她根本就不快乐,不顾她的意愿关着她,总有一天,她会枯萎的。”
谢斯止脚步一顿,才落下的眉尖又蕴起了阴冷:“照你说,我该怎样呢?不管不顾,无所作为,任由像你这样打着尊重自由名号的人,把她送入地狱吗?”
“这是最后一次。”他回头看着尹荔,一字一句道,“再有下回,你走不出谢家。”
……
车内,暖气开到最大。
许鸢的身体已经对迷药产生抗药性了,不多会儿,就完全清醒了。
她身上的落雪融化,谢斯止拿手帕,一点点擦去她肌肤上融雪的水渍。
许鸢躲开了他的手。
伊恩临走前的话,不断回响在她的耳畔。
“那晚你说,不想小孩见到血腥的一幕,所以才没有射杀那些人,是假的?”
“是。”谢斯止坦然承认。
他不认为,现在的伊恩会那么好心,放弃能挑拨他们的机会。
这句是假的,但前一句是真的。
谢斯止没有富余的同情心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许鸢不喜欢有人死在面前罢了。
“为了达到目的,你连最起码的道德都不顾了吗?”
谢斯止静了静:“你认为福利院的袭击者,是我安排的?”
许鸢语气漠然、仿佛笃定了他是一个会利用屠杀小孩子达到目的的杀人魔。
窗外,大雪遮住了视线,车子行驶在茫茫的雪中。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我有什么理由那样做?”
他对她的好,一概觉察不到。
倒是他的坏,可以无限叠加,甚至凭空捏造。
“我告诉过你,你的命有人想要,你信过吗?”
“你只会认为,一切都是我为了把你困在庄园而危言耸听。”
“在你眼里,我是囚禁你的恶魔,保镖存在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防止你逃跑。”
“在事发之前阻止袭击,不是我的义务。”谢斯止眼底蕴满冷漠,“你是我在乎的人,这样的事件就不会停止,逃离我身边,没有了我在你身旁,到那时死的人只会更多,代价也只会更惨烈。”
用最低的代价让许鸢明白,离开他的保护会遇到危险,谢斯止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就别在乎我。”许鸢声音冷淡,“别爱我了。”
谢斯止的指尖搭在腕骨的佛珠上。
那一刻,他几乎把手下的珠子捏碎掉。
“你在乎的,不是别人会死,只是想我心甘情愿留下,你的眼里,就只能装得下算计和利益吗?”
这一句话,让谢斯止沉默了很久。
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大雪中明灭,寂静的车内可以听见他呼吸的声音。
沉重、缓慢。
“是。”他很平静,“就像你的眼里,只装得下恨我。”
袭击福利院的是樱泉帮的人。
当初他们从学院礼堂绑走许鸢。
为了问出她的下落,谢斯止一枪一枪打碎了在场几个人的关节。
樱泉帮的人想要他和许鸢的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