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许鸢给了他一记耳光。
……
夜。
玻璃书房。
在N国这一年里发生的事,被谢斯止以文字的形式写了份报告递到谢盈朝的书桌上。
男人正在阅览。
谢斯止以一个懒散的姿态,靠着男人对面的椅子。
他目光飘忽着,落在书桌的桌面上。
一年前他纵火烧了玫瑰花田。
火势还未蔓延到这里就被扑灭了,因此书房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和从前一样。
透过那些摆设和布置,他的思绪被带回了那个夜晚。
经由这里的一切,他似乎看见了大火燃烧时,这里发生的种种。
想到不该想的东西,他垂下了眼睫。
在谢盈朝面前,很好地掩饰住了眼里的阴沉。
“我要你去N国与金斯莱家族谈合作,你却把金斯莱家族给掀了。”谢盈朝声线危险,“怎么解释?”
每隔一个月,都会有人定期跟他汇报谢斯止在N国做了什么。
谢斯止这次是突然回来的,因此关于N国发生的事,早上的谢盈朝还不太清楚,一天过去,他才了解了全部。
N国内乱,政府军与反政府军打了许多年,通讯设施被毁得差不多了,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
金斯莱家族是屹立在N国的,最大的军.火贩子,他们同时为政府军与反政府军双方提供武器,所有想要进入N国的军.火,都必须要搭上金斯莱家族这条线。
谢氏想做N国的生意,也不能例外。
可就在一个多星期前,N国爆发了一场严重的骚乱。
金斯莱家族所在的庄园遭遇到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袭击。
那场大规模的流血骚乱持续了三天。
三天之后,金斯莱家族凭空从N国消失了,只留下了庄园里的一地面目全非、死前被人折磨过的尸体。
对外的名义上宣称是骚乱,但谢盈朝得到的消息并不是那么回事。
所谓的恐.怖分子,其实是N国的政府军,而他们铲除金斯莱家族所用到的武装,来自谢氏海外的军.火工厂。
这件事的背后,必然与谢斯止有关。
只有他人在N国,也只有他,能悄无声息地调动谢氏海外基地的军.火。
谢斯止淡淡道:“金斯莱家族说白了只是个靠着地头蛇身份,做战争生意的二道贩子,有他们在中间抽成很碍事,掀了不是更好?这样,谢氏就可以直接与买家接触了。”
谢盈朝:“你口中的买家是指政府军一家?”
“有何不可?”
“曾经N国反政府军开出天价,试图买断金斯莱家族全部的军.火渠道,被拒绝了,你猜这是为什么?谁都知道,战争会带来什么,但战争之所以能延续,是因为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尤其对于军.火商而言。”
“在和平国度,军火商的存在就像阑尾一样多余,只有战火连天的地方,才能发挥价值,同时得到价值。”
“与政府军交好,铲除了金斯莱家族,令反政府军短期内无法得到武装供给,等战争一结束,那片土地就融不下谢氏了,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了颠覆谢氏在海外的生意吗?”
谢斯止满不在乎道:“为什么不能是为了和平呢?”
谢盈朝嗤笑:“谢氏做军.火生意,你跟我提和平?”
谢斯止:“哥,你去过N国吗?”
“这与我们正讨论的事情有关吗?”
“但凡对N国有所了解,就应该清楚被战火摧残的国度是怎样的人间炼狱。”少年盯着男人的眼睛,“凡是知名的军.火贩子,脖子上那颗人头都贵得很,被暗杀是家常便饭。我算不上什么有爱心的人,只是不想夜长梦多,提心吊胆地活着。”
“哥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身边的人吧?”
“我实在不想看见,有朝一日,你和你身边最亲密的人,也出现在国际佣兵组织的悬赏名单上。”
“当然,如果你认为我做得不够好,非要让N国的战火持续下去,过段时间我再回趟N国就是了。”谢斯止语气平静,“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盈朝端详他:“我很想知道,这一年你在N国经历了什么。”
谢氏的势力遍布全球,可他并没有给谢斯止提供任何的支撑和依靠。
说白了,派他去N国是流放,是惩罚。
全因为他那夜烧了谢盈朝珍视的玫瑰花田,挑战了他身为谢氏掌权人的权威。
N国常年战乱、暴动、饥荒、凶案,谢盈朝没想过他能活着回来。
可一年过后,谢斯止非但没死,还与N国政府谈成了一笔生意,让金斯莱家族的人消失在了N国。
这不得不让他诧异。
“听说你刚到N国不久,就被金斯莱家族抓去关了几个月。”
谢斯止抬起眼眸:“原来哥都知道。”
谢盈朝:“金斯莱家族的黑牢被喻为N国最恐怖的囚牢,很少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谢斯止唇边噙着笑,眼里却是十足的冷淡:“也许吧。”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逃离的黑牢?”
不等谢斯止回答,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许鸢端着水果走进来。
在看到她那一刻,谢斯止阴深如墨的眸底,忽地亮起一簇微弱的光芒。
第28章
“很晚了,还不休息吗?”
许鸢走到谢盈朝身边,将水果放在书桌上。
谢斯止不动声色收回目光,鸦羽般浓密漆黑的眼睫下撇,遮住了眸子里的寒光。
他垂着眼,状似在盯着桌上的木纹。
“在和斯止谈事情。”谢盈朝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困了吗?我叫丽桦送你回去休息。”
“哥和嫂子的感情,还真是好。”谢斯止唇角微微弯起,不细看,很难看出其间嘲讽的弧度。
已经过了凌晨,许鸢还等不到他回去,所以下来看看。
谢盈朝对她很宠溺,庄园里任何地方都允许她直接进入,包括他正在处理工作的书房。
在过去的一年里,谢盈朝的床上没有出现过其他女人。
可习惯使然,他和许鸢始终没有住到一起。
只有他需要的时候,才会提前叫佣人请许鸢去他房间,其他时候,都是在各自的房间休息。
谢盈朝从没有说过,他不回去许鸢不能睡觉之类的话。
可每当深夜,他结束工作回到房间,都能看到她靠在沙发上,点着一盏温暖的夜灯看书等他。
谢盈朝并不傻,相反,他很敏锐。
许鸢对他的感情究竟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可他不在乎。
像他这样的男人,对于女人的需求反而返璞归真。
他不需要她为他带来什么利益,甚至也不太需要她多爱他,只要能陪在他身边,让他感到舒适,就足够了。
一个能在深夜里等他回来,温顺安静,从不多嘴的女人,就是令他最舒适的。
尤其当这女人身上还有着令他着迷的部分,那足够令他不会把目光落在别人身上了。
此刻凌晨两点,许鸢实在困了,所以才下来问问他到底要几点回去。
谢盈朝和谢斯止谈了很久,精力不济,他揉了揉眉心:“先回去,明晚再陪你,好吗?”
许鸢乖顺地离开了书房,在丽桦的陪伴下走向自己的住处。
谢斯止低头,才发现垂在桌下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攥成了拳。
他缓缓松开,指甲在掌心嵌入了几道血痕,有些疼。
可他脸上仍然挂着散漫的笑意:“我似乎打扰到你们了。”
谢盈朝:“N国的事我会召开高层的会议,重新分析利弊,你也先回去。”
谢斯止懒洋洋起身,走到门口时,他突然问了句:“去年你在F国遭遇的爆炸案,查出结果了吗?”
谢盈朝嗯了一声,谢斯止回头:“是谁?”
谢盈朝平静道:“你不需要知道。”
……
深夜。
谢斯止赤着上身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刷牙。
他刚冲过冷水澡,皮肤上还沾着一簇水珠。
灯光将他冷白的肤色映得更通透。
他吐掉嘴里的牙膏,留了一点白沫在唇角,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
裴霁言留下的剑伤还贴着纱布,除此之外,在他身上,一道道蜈蚣般的疤痕交错缠绕,丑陋且恐怖。
他厌倦地拧起眉头,抹去了嘴角的牙膏残渍。
躺在床上,他难以入睡。
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会浮起许许多多幽灵般的影像。
闷热、潮湿、黑暗缭绕在身周,黑牢里关押的囚犯发出悲切的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