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他靠在墙角,血渍与汗渍糊住了他的衣服。
疼痛、饥饿、恐惧,还有不知何时会降临在身上的死亡的噩运,这些对于被困在囚牢里人们而言,是残酷的绝望之渊。他们只能借由和同伴互相安慰,给自己带来一些活下去的希冀。
唯有谢斯止一言不发,他靠着冰冷的石壁,抬头,透过墙上的小窗,看着窗外沙漠里的月亮。
他右手的手指折了几根,但仍用剩下的指尖搭在左腕。
那里的沉香珠不见了。他轻轻摩挲,仿佛它还在手上。
谢斯止试图把那些幻影赶出脑海,但下一秒,又有新的东西闯了进来。
他难以避免地想起,昨夜平板监控里看到的景象。
她手腕与脚踝都很纤细,给人一种随时会被折断的破碎之感。
但同时,她的身体又那么美,很难不让人对此产生卑劣的欲望。
女孩如同一只柔软的蝴蝶,在男人凶悍的侵犯下扑动着脆弱的翅膀。
比起听到她痛苦的呻.吟,他更怕听到她愉悦的声音,实际上这两者,谁也不比谁好太多。
谢斯止快要被自己脑海中的矛盾撕裂成两半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精神变得格外清醒。
他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打开平板。
监控对面,许鸢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吊带睡裙,身上搭着薄蚕丝被的一角。
她以一个婴儿般的姿势蜷缩在床边,和他一样,她也没有睡着,不安地在床上翻动着。
谢斯止窥视了一会儿。
白日里,那被女孩扇了一巴掌的脸颊似乎仍有火辣辣的感觉。
心头蓦然烧起了一簇熊熊的烈火。
他喉咙很干,需要解渴。
……
许鸢睡不着。
白天发生了很多事,直到夜深人静时,她才有空间安静地思考。
比如裴霁言的提议。
参与弗拉克斯曼小姐的评选,或许是她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了,她不该犹豫。
但一想到,这样做可能会把裴霁言拖下水,她总觉得愧疚。虽然裴霁言反复跟她说,不用在乎他,那是他心甘情愿的事,可许鸢始终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冒着巨大风险递送来的好意。
再比如谢斯止。
早上见到他平安回来的喜悦已经被冲散的差不多了。
才短短一天,他就在她面前流露了那么多的恶劣,并且,他似乎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在断电的万圣夜里强吻她、抚摸她、故意弄伤自己扮可怜博取同情、用她和裴霁言的过去威胁她。
如果他从前的模样不是装的。
许鸢实在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能突然恶劣成这个样子。
想到他,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枕头的边缘,在布料上发出嚓嚓的声音。
阳台上传来窸窣的响声,她以为是风吹的,没理会。
直到阳台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才猛地从床上坐起。
她住二楼,谢斯止不知沿着哪里爬了上来。
隔着被风吹起的纱帘,他脊背笔直,站在阳台的门外静静地看着她。
就着如水的月色,他先是看见了女孩眼中的仓惶。
在看清他的面孔后,那点仓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
她朝后缩了缩身体,动作间,睡裙的肩带从肩膀落在了手臂上,露出了一片雪白、柔软的沟壑。
许鸢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说话,却没找到合适的开场白。
在她晃神的功夫,谢斯止已经走进来了,他顺手锁上了阳台的门。
“谢盈朝送你的?”他视线落在床头的手机上。
那手机的牌子昂贵且限量,许鸢的性格不会使用这种东西,倒符合谢盈朝的一贯风格。
许鸢已经在庄园过了两个生日。
她去年生日,谢盈朝除了送她一些小玩意,还在拍卖场花了几个亿拍下了她喜欢的画家的画作和喜欢的作家的手稿,今年生日,则是送了她一台全球限量的跑车、一艘游艇和一幢花园洋房。
去年的大火烧了半个庄园的建筑,她现在住的小楼被谢盈朝找人从内到外翻修过一遍,风格、摆设全是按照她喜欢的样子布置的,随便一个古董花瓶都要上千万,围着小楼的玫瑰田也被谢盈朝清理了,种上了她喜欢的矢车菊和虞美人。
除此之外,平日里他出手也相当阔绰,昂贵的珠宝、高定的衣裙……像是不要钱一样朝许鸢这里送。
只是许鸢几乎不会使用就是了,听说谢盈朝送她的房子她都没走进去过,车子、游艇更是放在那里落灰。
谢斯止有时会想,作为一个男人,谢盈朝实在无可挑剔,换作别的女人,早就对他死心塌地了。
但许鸢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心里有属于自己的世界。
她想要的东西,谢盈朝从来都给不了。
谢斯止拿起手机,和谢盈朝放在书房桌上的那只,刚好配成一对。
面对爱意,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免俗。
用情侣手机,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在谢盈朝身上,但确实发生了。
他弯唇笑笑,把手机递给许鸢:“既然是他送的,一定存了他的号码。”
“打电话给他。”他语气平静,“告诉他,我闯进了你的房间,他听到后一定会立刻赶来,为了保护你,他会先抽我一顿鞭子,再把我送去N国待上几年也说不定。”
许鸢没有接手机。
“不舍得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许鸢蹙起眉梢。
白天一副扮弱装乖的面孔,晚上又是这样,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一年之后面对他,像是在面对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
不过也是,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谢斯止声音压得很低,落在她耳朵里有几分粘腻暧昧的意味,“难不成你以为,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请你陪我看窗外的月亮?”
许鸢听出他语气中的危险,她拽着薄被,朝自己的身上拢了拢。
可身后没有太多的空间能供她逃难,她逃不到哪去。
谢斯止单膝跪在床沿上,轻轻俯身,瘦削的身形在月色里投落了一道清晰的影子,把她囊括在了自己的身下。
“我在N国的每一天都在想你。”
他视线沿着她乌黑的发丝向下,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安。继续向下,是她侧脸淡紫色的吻痕,白天用粉底盖住,现在却一览无遗。他清楚那吻痕来自于谁,要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不对她发疯。
再向下,他目光顿住。
借着居高临下的角度,他能清楚地看见她低领睡裙之下的风景,叫他口干舌燥,呼吸一瞬间炽热了。
“你呢,有想过我吗?”
许鸢没有回答,她身体紧绷着,但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怒了他。
这像兔子一样柔软的模样让谢斯止觉得有趣,他恶劣地开口:“许鸢,真的很想把你按在床上,做一些我喜欢的事。”
他默默观察,看见她的眼里带了一点惊恐之后,又笑笑:“但我知道,这样对谁都不好。”
“现在的我,还有理智,还可以忍耐。”
“我只是想完成白天没有完成的那个吻。”
“在医护室里,你给了我一巴掌,还记得吗?”
他音调轻柔,蛊惑般响在耳畔:“今晚只要你主动吻我一下,只要一下,我就离开。”
第29章
谢斯止知道这样不对,也认可这是十分卑劣的行径。
可他忍不住。
一年的光阴不算长,但在这一年里,他经历了无数的鲜血、折磨与死亡。
表面看起来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痕迹,实则在他心底压着一团滞塞、黑暗的东西。
他亟需靠近一些温暖的光源来化解身上的寒冷。
而许鸢,就如同一盏月亮,无论何时,她身上都有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他本不打算将自己卑劣的心思公开,所以万圣夜那晚,他克制不住亲吻她时,扮成了死神的模样。
可偏偏许鸢要戳穿他的伪装,偏偏她在他面前流露出了对裴霁言的特别。
这是谢斯止无法忍受的。
一想到她和裴霁言的从前,一想到她心底某处有裴霁言,他就难以压抑心底的暴戾情绪。
在他看来,裴霁言除了有张脸外一无是处。他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心思念头单纯得要命,和许鸢不配。
换句话说,裴霁言那点仁慈的手段,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旋涡里保护她。
许鸢看似柔弱,可她身上有种天然的坚韧,只有他,才配做她的同党,他们才是一样的人。
黑暗中,他望向许鸢。
等待她如他所愿亲吻他,又或是再给他一记耳光。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女孩什么都没有做,她抬起澄澈的眼睛看向他,轻声问道。
“怎样?”他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