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他手指的骨节修长细瘦,被餐厅的玻璃顶投下来的日光映着,翻着没有生机的冷白颜色。
郑嘉薇:“我……”
不等她说完,谢斯止揪住她的领口,将她抵在餐桌背后的玻璃护栏上。
餐厅的二楼是开放式的,半人高的玻璃护栏之下,就是一楼。
郑嘉薇后半句话直接咽回了喉咙里。
有个冰凉的东西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低头看,是谢斯止手腕上的沉香珠。
颜色暗沉,木珠上还有裂纹,她难以理解,谢氏的小少爷怎么会戴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叫你,嫂子吗?”谢斯止的声音淡淡的。
他另一只手还插在兜里,郑嘉薇在他手里双脚离地,半个身体直接伸出了护栏外面。
“你做什么?!”
女人试图挣扎,每挣扎一下,她的身体就朝外探出一寸,于是她不敢动了。
“放、放开我,这么对我,不怕你哥知道吗?”
无论她说什么,谢斯止都只是用种淡漠到极致的目光看着她。
他身上的冷意快要把她冻住了。
郑嘉薇实在不理解,只是随口问一句,怎么就惹到他了?
她的身体快要整个翻出去了,只要谢斯止松手,她必定坠落。
谢铎蹙起眉。
谢斯止的眼神他很熟悉,那是一种什么都不顾及,只想发疯的情绪。
如果刚才他没有站出来挡住那碗热汤,而是让汤落在了许鸢身上,那么郑嘉薇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而是在学院最高处钟楼的顶端了。
谢铎看向身旁的许鸢,女孩正望着谢斯止。
显然,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也只有她,才能制止他发疯。
“谢斯止。”许鸢轻声开口,“你放开她。”
谢斯止唇畔勾起一个很浅的笑,他回头看了许鸢一眼,眼底的暗色并没有褪去分毫,反而愈发浓烈了。
他缓缓松开,攥着郑嘉薇衣领的手指。
女人重心不稳,身体宛如一个麻袋,后仰着从二楼摔了下去。
她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但很快就戛然而止了,“啪”的一声过后,郑嘉薇趴在一楼的地砖上,一动不动。
尽管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
餐厅陷入了绝对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颤抖着望向那个站在二楼玻璃护栏前的漂亮少年。
他盯着不远处的女孩:“如你所愿,我放开了。”
许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此刻的她无法说什么。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凝视着,有种被阴暗处的野兽盯住的错觉。
她感觉一阵凉意,从心底,一丝一丝地蔓延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谢斯止走到许鸢身旁。
他柔软的嘴唇贴到她耳畔,用最清澈的声音低喃:“敢离开的话,下一个,就是裴霁言。”
第41章
夜里。
谢铎正要睡觉,敲门声咚咚咚吵得他脑壳疼。
他穿着睡袍去开门。
如他所料,能把门敲得像战鼓一样的,整个庄园里除了谢静秋外不会有别人。
“大姐。”谢铎回头看了眼挂钟,“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在我认知里,只要半夜十点后敲男人的房门就意味着你想和他发生关系,现在十二点了,你这么狂野,我遭不住。”
谢静秋推开他进去:“大哥把谢斯止打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猜也能猜到,二楼虽然摔不死人,可郑嘉薇毕竟断了好几根骨头。”
谢静秋不满道:“谢斯止是因为郑嘉薇把你烫伤了才动手的,大哥不管她伤你的事,反而先惩罚谢斯止,这算什么?”
谢铎挑眉:“他说是因为我受伤,所以动手的?”
“不然呢?”谢静秋一脸困惑。
谢铎神色不变:“没什么。”
“我怀疑樱泉帮给大哥下了降头,你在东南亚有没有人脉?找个厉害的降头师来给大哥看看?”
谢铎:“……”
“你半夜三更来找我,就是为了向我证明你是个傻子吗?”
谢静秋:“?”
“难以想象你的脑子是怎么通过考核成为谢氏继承人的,是谢盈朝给你放水了吧?”谢铎无奈地说,“联系一下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你真的看不出来他想做什么吗?”
谢静秋不爽地说:“我当然怀疑过,只是大哥对郑嘉薇好得有点离谱了。”
“谢绍不是善类,不演全套怎么骗过他?他既然敢利用王明江对许鸢下手来威胁大哥,被逼急了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来,就算保镖再多也无法保证百分百的安全,许鸢和大哥不一样,她心太软,有太多可以下手的地方了。”
谢静秋:“所以谢斯止把郑嘉薇从楼下丢下去,也是他和大哥的苦肉计?好让外面的人相信,郑嘉薇就是大哥心尖上的人,只要动了郑嘉薇,哪怕是谢家的人也要被惩罚?”
“后半句确实是的,但把那女人从楼上丢下去,只是谢斯止的个人行为。”谢铎淡淡道,“不用管他。”
谢静秋看着他:“那你呢?”
“你今天也被烫到了。”她盯着他胸口的睡袍,“没事吧?”
谢铎微笑:“谢谢,有你的关心,我觉得好多了。”
……
谢斯止背上新添的伤痕血迹斑驳。
因为疼痛,他无法靠在床头,只能挺直脊背坐着。
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黑了,屋里的液晶屏上滚动播放着历届弗拉克斯曼小姐的选拔场面,是他从伊恩手里要到的。
他漫不经心地陪着电视里的画面,手中的飞镖看也不看,啪嗒飞了出去,正中墙对面的靶心。
静悄悄的,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庄园的深夜。
他的伤很重,今夜一定无法入眠,一想到要清醒着熬过这漫长的夜晚,就无法控制地想起那女孩,她绝美的脸庞在他脑海中幻化出了一副可恶的模样,他心底弥漫起一阵说不出的戾气。
不在乎他的感受,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宁愿和裴霁言密谋一场漏洞百出的逃亡,也不愿意相信他。
她想逃离的或许不止是这个庄园和谢盈朝,他本人也存在于她的逃离名单上也说不定。
谢斯止看向房门。
今晚谢盈朝装模作样地扮演着合格的未婚夫形象,在沧城最顶级的私人医院里陪郑嘉薇。
他在考虑,要不要去找许鸢,无论做点什么都好。
好像只有见到她、在她身边,他身上的阴暗与暴躁才能被短暂地抚平。
可他最终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他的视线落在液晶屏上弗拉克斯曼小姐的选拔上,眼底露出了一抹思索。
……
弗拉克斯曼小姐分院的最终选拔在一个夏夜举行。
经过前五轮初选的层层考核,只有二十个女孩走到最后。
除了许鸢外,还有温楚溺、尹荔、谢静秋和郑嘉薇。
尹荔虽然是仗着尹家的赞助人的身份才拿到了分院的终选名额,但她好歹认真参加了前五轮考核,比起郑嘉薇的空降,她并没有惹得太多人不满。
终选当天,礼堂坐满了人。
谢盈朝在保镖簇拥下走进礼堂,给他准备的位置是礼堂二层最中心的观赏台。
那是一个独立的房间,除了地板外,四壁都是透明的玻璃,可以将舞台上的种种一览无余。
谢盈朝接过费迪南德院子递来的节目单:“静秋也走到终选了?”
费迪南德:“是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小姐和郑小姐,郑小姐先前受的伤并没有完全康复,报上来的表演也如同儿戏……”
他顿了顿:“……如果您一定要她得到分院的推选名额,很可能会引起众怒。”
“相信您能把这一切处理好。”谢盈朝淡淡道,“只要谢氏明年给学院的赞助足够多。”
费迪南德是来探他的口风,谢盈朝这样说,他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虽然内心不想做这样的事,但对于学院而言,一个强大家族的有力支持显然比一个名额来得更重要。
“还有件事要提醒您,郑小姐的水平去到K国评比,那也关系到您的脸面。”
谢盈朝:“这点您不必担心。”
老院长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费迪南德走后,谢盈朝仔细地看向那份表演单。
许鸢抽到了最后出场,这其实很不利。
因为十九场表演之后,大多数人已经很疲惫了。
她表演的是一支舞,名为《山神》。
这让谢盈朝略微诧异,她知道许鸢在学院修的是琵琶,还以为她会选择乐器。
不过她似乎确实擅长古典舞,在刚来庄园时,他装扮钢琴老师和她相处时,她曾提起过这点,只是他从没看过她跳舞。
丁管家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