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裙摆开衩
江澈也跟着她笑:“有可能,我大概是被她的中二病传染了。”
餐厅里,李淑芳摆好餐具,招呼大家吃饭,江澈和池倾阳都去餐桌前坐下。
此时池问海正好回来,池大爷每天下午都会出去遛弯,上公园里找他的狐朋狗友们切磋棋艺——狐朋狗友,这是李奶奶对那些人的称呼。
老爷子摘下精致的瓜皮小帽,挂在大门后的架子上。他都七十多了,头发虽白,却依然茂密。他戴帽子纯粹是为了装酷,而不是为了遮掩秃顶。
池大爷扫过客厅,眼睛一亮:“哟,江澈来啦,我说今天的饭菜这么香呢。”
“你什么意思?平常的饭菜不香咯?”李淑芳小跑过来帮他脱下外套,折叠整齐,手上照顾他,嘴里却嗔他,“嫌我做饭不好吃,以后不做了,你自己上外头下馆子去。”
池大爷立刻给老婆认错:“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你,别生气啊,一会儿我陪你去跳广场舞。”
李淑芳不吃这套,傲娇地翻白眼。老爷子使出浑身解数,又说了一堆甜言蜜语,许诺了一箩筐好处。
在哄老婆这件事上,池问海仿佛有着用不完的耐心。
最可怕的是,他答应过老婆的事,全都能做到。李淑芳被他宠得像个小姑娘。
谭落很羡慕这种幸福的家庭。
李淑芳说:“今天的饭不是我一人做的,多亏谭落帮忙。”
池问海一拍大腿:“噢哟!小谭这么厉害啊?快快快,你别忙活了,一起来吃啊。”
“没事,你们吃吧,不用管我。”蛋糕没烤好,谭落还在厨房里守着烤箱。
“这哪行?”李淑芳对孙子使了个眼色,“阳阳,去把她叫来,吃饭得热闹点,这饭才能吃得香。”
“嗯。”池倾阳刚拿起筷子,又放下了,步伐缓慢地走进厨房,关上了门。
谭落听见关门声,转过头,那人后背抵住门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的呼吸滞了一刹。
“干嘛?”她调着烤箱的温度问。
“刚才江澈和你说什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谭落觉得,池倾阳的语气听上去很重。
“没说什么,他问我期中考有多少把握。”
“还有?”
谭落仰起头。
不是她的错觉……池倾阳的口吻确实比平常硬了不少。
她眸光闪动,也有些没好气:“没有了,我俩还能说什么?”
池倾阳眼里泛起微澜,谭落尚未看清,那些复杂的情愫很快一闪而逝,没有给她细细研读的机会。
再开口时,少年的声音又变得清冷:“赶紧来吃饭。”
“你们先吃,我怕蛋糕烤糊。”
突然,她像是想起重要的事,迅速走到灶台前,拿出个小碟子。
她用刮刀从大碗里舀出一小坨打好的奶油,搁在碟子里。
她把碟子端到池倾阳面前:“我不知道这个甜度行不行,你尝尝?”
少年脸色稍缓,声音也暖了些许:“为什么让我尝?”他别有用心地问道。
谭落没懂他这么问的用意,略微窝火地颦起两道细眉:“你又担心我下毒?”
池倾阳诙笑着,用指尖挑了一口奶油,言语戏谑:“我以为,你这蛋糕是专门做给我吃的。”
……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你、你别自恋啊,人人有份。”
谭落不想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还在掩饰狡辩。
他细细品了品,没有直接做出评价:“你感觉怎么样?”
谭落也尝了一口:“刚好吧,再加糖有点腻了。”
“哦,那我也觉得刚刚好。”
“到底行还是不行……”
他不回答,而是突然抓住了谭落,五指用力,攫紧她的胳膊,怕她逃走一般。
她毫无预料,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碟子差点从手里滑脱。
他靠得太近了。
谭落昂起头才能和他对上视线,他的眼神不太对劲,蕴藏着难以言说的侵略意味。
手臂被钳制得微微发痛,她试着用力挣动,没能逃脱。
“脸上,沾奶油了。”男生说。
她胡乱抹了一把,没有抹对地方。
“别动。”
池倾阳的话像命令,更像是一道咒语,她想动都动不了,只能老老实实被禁锢在那。谭落的眼睛也不知该往哪看,索性闭上。
过了几秒钟,嘴角传来压触感,他的指腹好像有一层很薄很薄的茧,麻麻地磨过皮肤。
温热的指腹从她唇角抹过去,揩走那一点点甜腻的奶油。
弹指间,她体内沉静的血液一下子烧沸了,每根神经都受之牵动。她恍惚地张开眼,纤长的眼睫如蝶翅般扇颤。
池倾阳不知何时微微俯低了身子,那张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眸色黯暧,迷蒙不清。
谭落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从对方黢黑的眼瞳里窥见自己。
一个慌乱失措,心绪悸然的自己。
双腿无端发软,她惶遽不安地往后退,不料“咚”一下撞上灶台,吃痛地咬紧牙关,池倾阳连忙扶住她的腰。
她好似一条被扯紧的皮筋,全身紧绷,只要池倾阳松手,她能立刻弹到数米开外去。
少年的手攥成了拳,按在她后腰上,体温透过布料传递而来,热得烫人。
“还好吗?”池倾阳的声音从头顶沉下来。
“嗯……没事。”
她庆幸厨房里的灯光足够昏暗,那人大概看不清她的脸。
池倾阳的手从她腰间挪走,人也跟着退远:“没事就好。”
谭落拧身面对灶台,装出一副认真打奶油的样子,用余光偷偷瞄着那个人。
对方的眼神很凉,一如往常,好像刚才那些都是她的幻觉。
没事?
怎么会没事……
根本已经兵荒马乱了。
第19章 并肩
谭落被池倾阳弄得魂不守舍, 直到坐在餐桌前,她还在神游九天。
桌上,李淑芳正在开玩笑:“小澈啊,你妈妈真会给你买衣服。你看你这小身材, 跟模特似的。真俊呐!”
“李奶奶, 你这不是调侃我吗?”江澈脸都被她说红了, “哎呀,论长相那还是您孙子帅,我收到的情书可没他多。”
池倾阳只想安安静静吃顿饭,万万没想到,一口大锅从天而降。
他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江澈一脚, 脸上若无其事:“奶奶, 别听他瞎说。”
巷口总有老太太聚在一起聊东家长西家短, 李淑芳不爱参与, 但是,说到和孙子有关的话题, 那她一定要竖起耳朵。
她把红烧肉和江澈面前那盘空心菜换了个位置, 颇有贿赂之意:“小澈啊……来。和奶奶说说呗,都有谁给他送情书啊?”
李淑芳很开明,她没想着棒打鸳鸯, 纯粹是耐不住好奇, 想听孙子的八卦。
红烧肉晶莹剔透, 就在江澈眼皮子底下, 他最爱吃李淑芳做的红烧肉。
江澈没抗住这波糖衣炮弹,来劲了。他抹了把嘴上的油, 准备把学校那些事往外抖一抖。
“我说江澈, ”池倾阳坐在他斜对面, 笑得十分和善。“以后没人陪你打球,你也别找我要作业抄,我跟你不熟。”
到底是要红烧肉还是要作业,江澈还是分得清,马上认栽道歉:“池哥,对不起!”
谭落往碗里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那两盘。这也是她住在亲戚家养成的习惯。
在别人家的饭桌吃饭,要是筷子伸得太远,容易让别人产生被冒犯的感觉。她早前不懂这个道理,挨过亲戚几回白眼。
池问海注意到她这个习惯,特意把肉菜往她跟前放,叫她多吃。谭落很感激。
这家人对她可真好。
只是,听了江澈的话,她又想起还要帮蒋雪写情书。
谭落无声吁叹。
吃着香喷喷的晚饭,应该高兴才是,她却莫名地郁闷。
烦,写什么情书?
不想写。
李奶奶发觉她心不在焉,关切地问:“小谭你怎么啦?天凉,没感冒吧?你这脸有点红。”
谭落低头捂脸,支支吾吾:“可、可能是。”
池问海说:“谭落啊,你别嫌我们多嘴,这离供暖气还有好久,你在家也得多穿,感冒可影响学习啊。”
李奶奶连连称是,嘱咐谭落一切要以学习为主,千万不能受影响。
老太太问:“小谭你晚上冷不冷?被子要是不够厚,我们那还有厚被。”
“我有的!谢谢李奶奶。”谭落不想让他们再继续注意自己,赶紧把话题岔开,“那个,有人要添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