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 第181章

作者:星球酥 标签: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你家龟来找你啦?”女同学促狭道。

  什么龟?你家什么?

  盛淅莞尔道:“这边都快完工了,不想和她?说?两句话吗?”

  思归头顶好奇地飘出个大大的问号,颇想认识下这个女同学,然而下一秒女同学笑道:

  “不了,等完成了再?说?。”

  那女孩的声音思归已经相当熟悉。

  这个女同学似乎每周都会和盛淅凑在?一起,在?学校咖啡厅谋划什么东西,而且她?还知道思归是谁,对归归十分熟稔。

  却从不和她?说?话。

  思归头疼地心想你俩凑一块儿给我织毛衣吗……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女同学说?:“那我先?走了哈——剩下的那点东西回头我们再?搞,应该马上就差不多了。”

  盛淅笑道:“好的。今晚还是谢谢你了。”

  “谢什么谢,”女同学笑道,“我倒该谢谢你。”

  “谢谢你能找上我。”

  谢谢盛淅找上她?……?

  思归听见?盛淅收拾背包的簌簌声,过了会儿,她?小声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盛淅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今晚我托她?帮了个忙……你应该记得?的,我之前也找过她?。”

  思归确实记得?,盛淅上学期期中?考前,就已经开始了。

  “……”

  思归头疼地心想总不能是俩人真在?一块儿给我织了件毛衣吧,这都春天马上就夏天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盛淅就很坏地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

  归归眼睛一下子就圆了,急切地为自己辩解:“可是我……我也没说?你们之间?有什么呀……”

  “今晚这样只是逼不得?已,”盛少爷很犯贱地说?:“主要是校园网太差了,只能本?地联机。”

  思归捕捉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关键词,但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听过,多半是晚自习时做题做得?头昏脑胀所致:“本?地连击?什么连……”

  而她?还没来得?及说?完,盛少爷就温柔又深情道:

  “你知道的,我对归老师一片真心。”

  思归那一刹那耳朵都红了。

  她?支支吾吾地嗯了声,接着听见?盛少爷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温温柔柔、甚而至于甜蜜地,哄这位已经被他哄过很多次的小同桌:

  “所以你不需要吃醋。”

  -

  归老师被人灌了一肚子迷魂汤,脑袋下面枕着金榜题名的护身符,人倒是挺开心,但是确实做了一整个周被坏蛋拆吃入腹的噩梦。

  高考将至,高复班之中?,压力越发巨大。

  这些来自不同区、甚至不同市,年龄、身份与背景各不相同的学生所背负的东西几乎露出实体,化作一层乌云,隆隆地笼罩在?教室上空。

  那毕竟是关乎未来的一场豪赌。

  第?二?次高考,就像一场走钢绳的表演,一个不慎,脚下就是万丈悬崖。

  在?这点上,谁都无法幸免于难。

  -

  五月初,盛淅第?二?个学期的期中?考试结束,恰逢思归放了一个小假,他便专程赶回来一趟。

  市区梧桐浓绿苍翠,遮天蔽日。

  到余思归家门口?时已是黄昏,海边起了大风,盛淅侧过头看她?,思归怔怔看着窗外。

  一场大雨将至。

第一百零五章

  没有一分努力会被浪费, 余思归想。

  但?这句话是真的么?

  三模来临时,所有的学生都已疲惫至极,像一把?被拉满放了一年的弓。

  高复生则更甚——这群人已将考试与排名当作?家常便饭般过了两年, 已对“考试”疲惫到了极点。

  余思归甚至在三模的语文考试开考前, 还在整理物?理错题本, 直到看到老师夹着卷子走进来,才迟钝地收起纸笔, 将书包拿上讲台。

  来监考的是她自己班的语文老师, 担忧地望了望她。

  思归从一模之后考试状态就?不太好。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一个?聪明与努力有目共睹的人, 却在每次考试时都出一些低级的差错,导致结果与她的实际水平出入极大,总让人难以甘心。

  高考只是一场持续两天的考试, 却要用这两天为?十几?岁的人敲定乾坤。

  这也意味着这场考试, 其实有着极强的运气成分。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最?顶尖的苗子之间,差的就?是那一点点运气。

  那一点儿「运气」。

  这个?学期以来,思归听这俩字听得头昏脑涨。

  有时她觉得是自己粗心大意,自己的努力不够, 但?有时候她也会控制不住地想,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一种看不见说不明的「运」, 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左右着她的人生。

  所有人,包括盛淅和任课老师在内, 都说余思归缺的就?是这点运气。

  他们说得,其实没错。思归想。

  运气好的人不会在升高三时家庭突发变故, 更不会在小时候成为?单亲家庭;而妈妈也差不多。

  “……”

  如果这种破运气延续到高考该怎么办?

  余思归苍白地想。

  考了六百四的人选择复读,无非是相信自己一定有考六百八九十, 甚至七百分的能?力,但?假如复读提不了分,复读就?只是浪费一年的时间罢了。

  余思归坐在三模考场,只觉手?心汗湿。

  阳光洒进窗棂,她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努力将杂念摒除出脑海,可那些念头挥之不去。

  我和他人相比,已经损失了一年的时间,思归想。

  如果我最?终得不到我想要的——

  那我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

  焦躁。

  五月末。

  余思归的三模的成绩平平淡淡,市里排名四十几?。

  不算发挥特别差,她想,但?被生物?和英语阅读拖了后腿,思归分析试卷时有种说不出的堵心——这里不该扣分,那里也不该,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扣了呢?假如就?扣了这么一个?地方,那勉强算是粗心大意,可是粗心大意不止一处,就?只能?用实力不如人来解释了。

  假设这些错误出现?在一模之前还来得及,可是现?在距离正?式高考只有不到两周了。

  盛淅回来看她时,看到她的成绩,并没有表示什么。

  但?思归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一瞬的不忍。

  那是不忍,更是同情?。  更糟的是,思归对此无可奈何。

  我对得起他吗?思归茫然地想。

  盛淅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在两地间频繁的往返,连过年都不例外,而我对得起他做的牺牲吗?她问自己。

  ——我对得起自己吗?

  一年时间,被他人落下的这一整年。个?中的辛苦劳累,那些无法对外人言说的痛苦。

  “考完了就?好了。”

  思归写着作?业,喃喃自语道。

  黄昏时分夕阳洒落,窗外树影如藻荇交横。

  盛淅回过头看她。思归头发蓬蓬松松地扎在脑后,他起先以为?是错觉,然而下一秒钟却听见了思归极力压抑的、从胸腔里发出的抽泣声。

  “……”

  他安静地看着思归,目光微动。

  她极力忍着,肩膀颤动,却不肯被盛淅看见自己在哭。

  -

  余思归压力最?大的,就?是高考前的那段时间。

  静悟期似乎比什么都要长?,思归带着行李与书从高复班回来,把?厚厚的书堆在客厅里。

  盛淅那周有门课要结课,戴着眼?镜坐在茶几?前,专注地敲代码。

  他的键盘声音很轻,思归对着课本与学案左看右看,却无论怎样都看不下去书,看得发闷,焦躁不安,又想起这个?客厅的位置一直是妈妈在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起身告诉盛淅,说要出门去公?墓一趟。

  盛淅透过眼?镜望她,嗯了声,

  初夏郊外草长?莺飞,白月季攀在砖墙上。

  那天并非节假日,偌大一个?园区只有零零星星一两人,余思归带着她从超市买的水果和家里仅剩的酒,又从花店买了一束茉莉,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妈妈的坟前。

  思归在安葬妈妈时才知道,妈妈早已买好了自己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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