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州府小十三
沈卿最后都无奈了,她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和一个醉鬼讲道理。
“谁让你去喝酒的?,”沈卿把季言礼的?手往旁边拍了拍,嘟囔,“花明天就要谢了。”
明天谢了还怎么看?
也不知?道插花瓶里能不能养得久一点。
沈卿伸手碰了碰床头的?水杯,折腾了这么久,水早就凉了。
她端起杯子,想下楼换成?热的?,然刚欠起身,手腕却突然被?握住。
躺靠在床头的?人看着她,手上没轻没重的?,捏得有些紧。
他哑声开口:“去哪里?”
沈卿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季言礼嗓音沙哑,缓缓吐了句——
“又不选我吗?”他低着调子问。
清淡的?男音回荡在此?时的?房间里,轻飘飘地荡在空气里,让安静的?房间四下里都是这句话的?回音。
沈卿手压在床面,望着季言礼,张了张口。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总之心脏像被?什么抓住,猛缩了一下,在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她忽然伸手抱住眼前的?人,声线微颤。
喝多了的?人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闭了眼,手无力?的?搭在沈卿的?脊背,动了下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像是要再睡过去。
然而?尽管他听不到,但沈卿还是抱着他,很轻地重复:“对?不起,季言礼,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骗了你。
也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男人身影宽阔,说是沈卿抱着他,其?实更?像是她轻扑进他的?怀里。
她语调柔软,带着些江南女孩儿不知?所措时的?糯。
顿了顿,却还是轻轻说。
“我一直都只选过你啊。”
......
沈卿第二天醒来时,几乎把自己喝成?了酒罐子的?人还在睡觉。
她单手撑在床头,很轻地拍了拍他的?侧颊。
男人睫毛动了动,却没什么要醒来的?迹象。
沈卿看了眼表,清晨六点,也确实不该是他醒来的?时间。
但沈卿今天和荆北的?高检约好了,要飞过去一趟。
先前提交的?关于季言礼父母的?材料要撤回,有一部?分需要她本人的?签字。
沈卿思?考了一下,从床上下来,推门去书房拿了便签纸折回来。
她俯趴在梳妆台上,留了张字条。
沈卿不是有话不说的?人,所以在便签条上简略且清楚的?留了两行字——
[我要去一趟荆北的?检察院,明晚回来,我父母的?案子应该和你父亲没有关系,还有时恒湫生病了,抑郁自残倾向,我把他送去了医院,之后会半个月去一次,详细的?回来再跟你说,等我回来,不要再去喝酒了,]
沈卿写到这里,笔尖顿了顿,本想简单粗暴地写个“喜欢”,但“我”字写了两遍都被?划了去。
没动心的?时候“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可以随便说,但动了心,人反倒喜欢犹豫。
不好意思?平铺直叙地说出?口,又或者觉得时间和场合不合时宜。
就像大家习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喊宝贝,站在喜欢的?人面前却连端杯水都会洒出?来一样。
琢磨了又琢磨,踌躇了又踌躇,喜欢两个字才会被?轻轻缓缓地吐出?来,带着斟酌后的?郑重和这辈子只说一次的?小心翼翼。
沈卿最后一次把那个“我”字划掉时,改了说法。
[玄关的?架子上有我带回来的?花,你起床看到了就插在花瓶里,还有真的?不要再去喝酒了。]
沈卿下笔,在这句话的?末尾补上最后三个字。
[会心疼。]
......
没被?任何人打搅,季言礼浑浑噩噩地醒过来已经是下午。
昨天喝得实在太多,他有点断片儿。
皱眉撑着太阳穴坐起来时,季言礼看到身边已经空掉的?床铺。
被?子是散乱窝成?一团的?,床中间微微凹下去一些——身旁应该是睡过人。
眉心突突地跳着疼,脑子酸胀,沉重。
季言礼往后靠上床头,揉了揉眉心,缓和着自己的?意识。
真的?是有点断片儿,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好像,他觉得昨晚有什么人抱着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季言礼顶在前额的?手放下来,稍蹙眉,他觉得是沈卿,又不太确定。
他轻轻咳了下,宿醉后的?喉咙干涩钝痛。
侧了侧身体,在床边找拖鞋的?时候,季言礼看到了床头贴着的?便签。
他抬手把纸条撕下来。
季言礼看字很快,几秒间,已经扫到了最后几个字。
[还有真的?不要再去喝酒了,会心疼。]
一句没头没尾,也没主语的?话。
季言礼轻轻眯眼,觉得脑仁还是疼的?。
他视线往上扫了下。
还有花,什么花?
季言礼按着床站起来,适应了一下酒醉醒后的?身体状态,趿拉着拖鞋往楼下去。
沈卿走的?时候太着急,把放花的?地方写错了,花没有放在玄关,而?是放在了餐厅的?桌子上。
季言礼手上还捏着便签条,身上浅灰色的?睡衣领口敞着几颗扣子。
他脸上架着副金丝镜框,看着有种清晨醒来时的?矜贵随性?。
季言礼盯着远处餐桌上的?向日葵,歪了歪身体,靠上身旁的?书架。
几秒后垂眸,把手上的?纸片拿起来再度看了几眼。
他突然间发现,沈卿写的?这几句话都没什么主语。
譬如?买的?花,是买给谁?
谁会心疼,又是心疼谁?
就像是因为?羞于表达,有意地没有写一样。
纸条放下时,季言礼的?视线重新扫回那束花,眼睛里透着一丝微妙的?不解。
还有,为?什么又买向日葵?
......
和最高检的?见面被?挪到了当?天下午,沈卿和约见的?人见过后,买了晚上最后一趟回淮洲的?航班。
本来订的?是明天在荆北开个会再回去。
但夜长梦多,她总怕回得晚了,某个在家的?人又去喝酒。
夜里十一点的?飞机,晚起飞了半个多小时,落地淮洲已经是凌晨两点。
从机场出?来,直接坐车回华元府。
到家打开门才发现家里没有人。
沈卿从楼下找到楼上卧室,又从楼上再找下来,确定季言礼确实不在家。
也对?,她便签条上留的?是明晚回来,季言礼今天出?去应酬了也说不定。
因为?回来的?时间太晚,怕吵着他睡觉,沈卿没有给季言礼发消息,此?时站在一楼的?楼梯口,拿手机拨了季言礼的?电话。
连拨了两个都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有种隐约的?不安涌在沈卿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转手想把电话打给段浩。
通讯里刚调出?号码,半分钟前打了好几次的?那个手机号却拨了回来。
来电显示刚弹了一下,被?沈卿接起来。
“你去哪儿了?”沈卿说话一向轻声细语,这次却语调微扬,鲜少急躁,“晚上怎么不回家?”
“又去喝酒了?还是公司有事情?”
沈卿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那端的?季言礼倒是有些意外。
他站在一楼窗边,手里摩挲着一支烟,斜眸扫了眼不远处的?季松亭。
“我在外面。”他声音温和。
“外面哪里?”沈卿听着他的?声音不像有事情的?样子,语调缓下来,“和林行舟他们在一起,还是就你自己?喝酒了吗?”
大概是前一晚喝醉酒的?季言礼暴露出?的?样子太脆弱,让沈卿对?这个问题有出?乎意料的?执着。
季言礼指腹搓着烟,还是有些诧异她说话的?语气。
“没有,”他悠悠地笑了下,“怎么这么问。”
“我提前从荆北回来了,看你没有在家。”沈卿解释道。
紧接着她发现季言礼还是没有回答那个“他在哪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