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有妖
各种各样的尺寸,各种各样的姿势。
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
和游轮教堂里、萨琳娜别墅里的那座神像一样,都被蒙上了面纱。
这些雕像有些是石膏制成,雪白的,有些是彩陶制成,被描绘上了各种各样的颜色,而?且它们都被穿上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陆怡晴摸了摸,材质很好,似乎是大牌。
她看着这些雕塑们。
那些破门而?入的警察因为楼下激烈而?焦灼的战况,肯定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些雕像。
他们以为这些都是普通的雕塑,把?所?有的房间都粗略地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就急着下去解决下面的枪击局。
陆怡晴在其中一栋雕塑前站住了。
这座雕塑,和那些神像雕塑有着一模一样的姿势。
看上去悲悯而?仁慈。
她缓缓地伸出手,握住披在她身上的面纱一角,慢慢地掀起。
面纱下的雕塑,是活的。
当外面的光线穿过陆怡晴的手指照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安夫人抬起眼,轻轻地笑了一下。
“你找到?我了。”
她的语气很从?容。
仿佛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陆怡晴弯起唇。
“是的,我找到?你了。”
她们互相?注视着彼此,就像在看一面模糊不清的镜子。
远处的湖畔,响起了一声刺耳的枪响。
惊起了一行飞鸟。
第182章
“我们又见面了。”
安夫人的语气很柔和, 她似乎永远温柔,永远镇定?。
就和这满屋子的神像一样。
陆怡晴轻轻地弯起唇。
“是啊,又见面了, 夫人?。”
她不欲和她多做寒暄, 只是盯着窗外略过的那些飞鸟,问。
“市长,他现在已经死了, 对吧?”
安夫人?笑了:“亲爱的, 你甚至都没有亲眼看见现场,怎么能?够这么武断呢?”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留下任何掌握有实质性证据的活口。”陆怡晴说,“市长和你在一起待了这么久,肯定?也留下了不少可以把你送进?监狱的证据——他不可留。”
说起来, 如果安夫人?真的躲在那个湖下建筑的话, 那她完全可以远程操控葡萄酒商完成一系列的操作。
又何必要让他单独去那里走一趟呢?
而且还会有被别人?看见的风险。
除非——
她是故意让他被别人?看见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 她躲在那里。
也许那里埋伏的是一个狙击手或者?别的什么人?, 只要市长或者?别人?冲过来就将他一击毙命。
他会死掉,这个世界上就又少了一个威胁她的存在。
安夫人?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说得真好, 还有呢?”
“还有——”
陆怡晴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我猜葡萄酒商的那个爆炸遥控器不是真的, 只是他的一个噱头。我猜真正的遥控器应该还在你的手上。”
安夫人?舒展了眉头:“猜对了一半, 亲爱的,他的遥控器和我的遥控器都是真的, 只不过需要两?个都按下, 才能?启动。”
陆怡晴了然?:“哦。”
也不知道葡萄酒商的遥控器启动了没有。
“亲爱的, 你一点都不害怕。”安夫人?柔和地注视着她, “真好, 你是个好姑娘,和那些只会害怕和发抖的废物?们?一点都不一样。”
魔术师:“……”
不知道为什么, 他感觉自己好像一条好好地走在路上却突然?被人?踢了一脚的流浪狗。
“暴怒说你杀不了我,就会笼络我。”陆怡晴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是真的吗?”
安夫人?道:“你说暴怒?的确,她说得很对啊。”
她的语气温柔,谈起暴怒,就好像一个旧年老友。
陆怡晴注视着她:“你似乎一点都不恨她。”
“恨她?”安夫人?抬起手,摁住心口,“扪心自问,我并?不恨她。我和你一样,我不会在爱恨这种感情上浪费太多时间,我的世界需要钱、权力和资源,感情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她凝视着她:“你和我不是一样的么?”
陆怡晴道:“虽然?你在某些地方说得很对,但我想我们?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的。”
安夫人?问:“譬如?”
“譬如那些笼络。”陆怡晴说,“我虽然?很爱甜食,但绝对不想自己开一个甜品店。如果爱好变成了工作,那就会变得很可怕的。另外,我不是很爱你说的那些钱、权力和资源——好啦,现在我们?有两?个不同点了。”
安夫人?轻轻地笑了:“你该不会以为,那些甜品店就是我笼络你的所有手段吧?”
陆怡晴静静地注视着她,她回应了她的目光。
她待在三层的房间里,假装是一座雕塑,但实际上,她窥视着庄园里的一切。
所有的结局都如她预料般的发展。
陆怡晴正视着她的眼睛,她从她的笑容里窥见答案。
“你要送我的,是一场关于正义与?法?律的审判。”
正如她从前见证过的每一场罪行?,每一桩罪犯,每一位罪犯。
市长会被伏诛,将接受审判,他会受到法?律与?正义的指控,就算死亡,他的墓碑也将被钉上“有罪者?”的字眼。
他有罪,而他的罪行?会昭告天下。
安夫人?的语调如同叹息,又像是感慨:“你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女孩。”
顿了一下,柔和地笑了起来。
“无愧于威尼斯给你的称号,我喜欢这个称呼,忒弥斯,法?律与?正义,狩猎和荒野,月亮与?纯洁。”
陆怡晴问:“那么你呢?”
安夫人?反问:“我?”
陆怡晴环顾着这个房间。
雕像,满满的雕像,戴着面纱的雕像。
“你就是那些信徒崇敬的神明,是不是?”陆怡晴慢慢地审视着那些雕像,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那些神像面纱的面孔——是你。”
无一例外。
安夫人?笑了:“我将他们?从泥潭中打捞而出,我给予他们?救赎之路,我教?会他们?仁慈与?怜悯,让他们?选择和我一样的归途。”
“这并?没有什么错。”
“救赎?”陆怡晴道,“你要杀了暴怒。”
“在很多年前,她还在流浪的时候,是我向她伸出了那只手。”安夫人?轻轻地叹息,“暴怒了解我,却不能?理解我——她有感情。”
而感情,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神明不需要感情。
神明高高在上,不会拥有感情。
那些人?明明都是路上的绊脚石,只要清理掉就好了。
但暴怒,她选择把他们?当做温暖的救赎。
一个愚蠢的选择。
“你不妨问问她,如果那些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还会这么爱她?”安夫人?说,“执着地将错误的答案当成正确的,不撞到头破血流就不肯回头,这到底是执着,还是愚蠢呢?”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陆怡晴。
“怪物?,他们?这么称呼她——当然?,从前,在那些人?没称呼我为黑寡妇的时候,也会如此称呼我——正如他们?也会这样称呼你,忒弥斯小姐。”
怪物?。
身体畸形的怪物?。
没有感情的怪物?。
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怪物?。
她们?都是怪物?。
“那么,我很好奇副市长夫妇还有葡萄酒商知道他们?追随的信仰的真实面目是这样子的吗?”
安夫人?笑了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呢?死在虚幻的幸福里,好过痛苦而清醒地活着,不是吗?”
就像这个世界总有人?选择吸du,选择逃避现实世界,不就是因为现实的世界太过苦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