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有妖
她不过是在挽救一个又一个濒死的灵魂罢了。
世界上本没有乌托邦。
直到她来了。
陆怡晴安静了片刻,问:“那么威尼斯和萨琳娜呢?”
“他们?失去了父母,于是错误地将我设置成了母亲的角色,但那并?不是我的错。”她看上去有些遗憾,“向我乞求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当然?,爱我也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何飞蛾扑火。”
就像她的那三任丈夫一样,他们?先是和她坠入爱河,然?后就会发现在她的世界里,每一样东西?都比他们?的爱更重要。
让他们?死亡,其实也是一种解脱。
她不是黑寡妇。
她只是很仁慈。
只不过这个世界还无法?理解她。
画家养父把画家送到她的面前,因为仗着他的脸和她的几任丈夫有几分相似,想把他送过来讨她欢心。
但她着实不会和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上床。
她选择扶植他,培养他,就像驯养一只小狗。
而他给她叼回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陆怡晴问:“那么,嫉妒呢?”
安夫人?安静了片刻,道:“我知道他是我的哥哥,一直都知道,我也知道他恨我,他爱我,他爱我比恨我更多,所以我赢了。”
顿了一下,她轻轻地笑了。
“不妨告诉你,在这个组织成立的初期,我就试探过七宗罪的每一位成员——艳照门的新闻是我匿名联系了电影制片人?,让他安排女演员拍下那些照片,为了试探他是不是色.欲。”
因为有段时间,组织里的色.欲暂时消失的时间和“黑色郁金香”里女歌手坠楼的时间重叠了起来,于是她有了疑心,想要试探。
“至于懒惰的侦探所里的那些照片,是我让记者?女士提供给他的,包括我和亲哥哥乱.伦的绯闻,也是我故意透露给他的,记者?女士是我的双面间谍,她为我试探出了懒惰的真面目。”
懒惰自以为他拿捏到了她的花边新闻,实质上,只不过是他在加速自己的灭亡。
“嫉妒,嫉妒自然?也是如此。至于傲慢——我是说初代的傲慢,他也是被我这样杀死的。嫉妒、暴食、贪婪——虽然?组织内部会议都是匿名举行?,但我对他们?每一个人?的真面目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当他们?戴上面具的时候,她就透过那些伪装,剥离出了他们?的本质。
陆怡晴看向她,她脸上的表情仍旧从容。
“那么,你的孩子呢?”
陆怡晴回望了安先生,后者?正支着下巴,看着她们?。
苍白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与?其说他是我的软肋。”安夫人?语气柔和,“不如说,他是我放在明面上的软肋。”
她假装他生了重病,需要受到保护,对他有着强烈的控制欲和保护欲,实质上都只是让市长和她的一众合作商认为——她也有软肋,她也是可以被拿捏的。
但现在看来,他们?都错得离谱。
“他一开始很健康的,是个健康而快乐的孩子。”安夫人?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可惜,他太不听话了,他为了他的父亲反抗我,真令我感到失望和遗憾,所以,我只是想让他乖乖的,至少别乱跑。”
当年艳照门的新闻就是这样的一个鱼饵,为了引嫉妒上当。
尽管她向他保证,她在事后会把这些新闻消灭得干干净净,但他还是反抗得太激烈,太难看了。
于是她第一次让人?打断了他的腿,在色.欲把他送到了一个女演员的床上。
她也因此通过这些细节,不仅确认了嫉妒就是她的哥哥,还确认了电影制片人?就是色.欲。
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的孩子正被迫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向女孩敞开伤残的双腿。
他的眼眶红得厉害,小声地请求女孩放过他。
而女孩的眼眶同样溢满泪水,她小声地说如果不这么做,她就会被电影制片人?逼死。
两?个受害人?演了一出滑稽而诡异的木偶戏。
让幕后的木偶师们?赚得盆满钵满,意满志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意识到失去了双腿的孩子,比健康的孩子,更好。
于是她就默认了他的这个结局。
他就此被困死在了这个牢笼。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始终柔和地注视着她的孩子。
仿佛在看一个令她骄傲的小冠军或者?第一名。
说到这里,她柔和地看向了陆怡晴。
“当你接近无欲无求、无所不能?的时候,就会脱离人?的本性,站在更高的视角和维度看待和解读这个世界,那些所谓的爱和感情就会让你觉得无趣而单调。”
陆怡晴问:“他们?令你单调了,是吗?”
“他们?只是不理解我的苦衷。”安夫人?说,“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说到这里,她往后退了两?步,像是陆怡晴说出的话令她难以忍受似的。
她大?肆敛财是为了更好地帮助贫苦人?们?,只有金钱才能?买来面包和牛奶;她操控权势是为了更好地改变这个世界,只有权力说话才能?更好地解决那些不平等的条约。
“我以为你能?理解我。”安夫人?轻声叹息,“为什么要让我失望呢?我和市长决裂就是因为他不能?赞同我的理念,他想要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凶残。”
陆怡晴好像听葡萄酒商提起过:“是为了……那些禁枪的条约?”
安夫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我不喜欢枪,我猜暴怒应该和你提到过。”
陆怡晴道:“她确实提到过。”
但禁枪不是很简单的事,首先全国□□协会那一关就过不了,更别提他们?在参议院和国会都有巨大?的话语权。
“那是因为我掌握的权力还不够多。”安夫人?退后了一步,“我还需要更高的位置,更嘹亮的声音。”
她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只要你愿意,我的忒弥斯小姐。”
陆怡晴道:“可我不愿意。”
她平静地看着她,申述道。
“我不愿意。”
“……真令我遗憾,陆小姐。”
她怔了一下,随后收回手。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
陆怡晴说:“我不想理解你,因为你比色.欲更色.欲。”
利用自己爱的孩子作为自己的暗.娼。
“比贪婪更贪婪。”
洗钱、博.彩、结党买卖。
“比暴怒更暴怒。”
试图杀死世界上与?她不相同的所有声音。
“比嫉妒更嫉妒。”
不允许有任何神明的存在,除了她自己。
“比懒惰更懒惰。”
从不思考也从不关心其他人?的感情。
“比傲慢更傲慢。”
以为自己就能?够只手遮天地操控这个世界。
“最后,你暴食,明明贪婪地吸收了那么多人?的感情,却仍然?不满足。”
陆怡晴盯着她。
“你永远都不会满足。”
她就是一头饥饿的巨兽,需要别人?用很多的爱和感情去喂养。
“你这是在——审判我?”
安夫人?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笑了起来。
她慢慢地再次退后两?步,然?后站定?。
就在那一刻,房间的顶部轰然?降下了一个巨大?的钢铁笼子。
把陆怡晴和其他几个人?罩在里面。
“可惜,你毕竟不是真的忒弥斯。”
安夫人?说。
“我拒绝了你的审判,陆小姐。”
陆怡晴使劲地挥了挥面前张牙舞爪的灰尘,然?后看向安先生。
后者?坦然?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她在这里设置了这么个笼子,只不过,你明明可以离开,却偏偏要自投罗网。”
“再见了,陆小姐。”安夫人?凝视着她,“等我离开后,这里会发生爆炸,那些你们?和那些所谓的证据,都会消失,而我会继续完成我未完的事业,直到我真正死去的那一天。”
而她大?概这辈子都无法?理解。
魔术师歇斯底里地尖叫道:“那你的儿?子呢?你不管他了吗?”
安夫人?的目光短暂地在安先生的身上停顿了三秒钟,安先生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回避了她的目光。
“什么都别说,离开吧,我不想再听到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安夫人?笑了一下:“你和她一样,就是无法?理解我。”
她为此感到遗憾。
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