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祖乐
梁代文去刮胡子,顾逸凑在门边:“你好像很在意?”
“我没什么。你觉得这样会很简单地让妈妈不担心就回家,是你的方法。”
“我当然会把你介绍给我妈。只是……”顾逸吐了口气:“算了,你知道也没什么。如果到了你家,我妈喝多了跟朋友说起我在上海活得不错,住着大房子,传到我爸现在老婆的耳朵里,可能会来……讹钱。我爸身体不好经常住院,我们有点避之不及。我妈经常被道德勒索,人也善良,一年总会汇钱过去,但我七岁之后,一分钱抚养费都没拿到过。她还会经常让我接我爸的电话,但实际上我和他没什么感情。”
梁代文的刮胡刀停在脸上,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只说,打包一点点衣服就好了吧?
“当然,我还会回来。”
在车站见到的妈妈把顾逸从头到尾数落了个遍。她梳着短头发,白发一根没有,穿一条粉紫色的裤子和豹纹开衫,微胖,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反而是顾逸的一身黑太过肃穆,妈妈第一反应就把她的渔夫帽掀了:“穿成这样,给你妈奔丧来了?”
梁代文就在这个时候靠近,站得笔直毕恭毕敬:“阿姨您好,我叫梁代文,是顾逸的……男朋友。”
妈妈一时间有点难堪,伸手在顾逸后脑勺招呼了一掌:“有人来了不和我说!”
妈!疼啊!
梁代文难得开车,脸上还泛着倦意。眼角处有细微的划伤,是昨晚某些“激烈运动”造成的意外。在车上妈妈自然会忍不住打听这个太过于优秀的男朋友,在谷歌工作,样貌出众,温柔且毕恭毕敬的男人让妈妈迟疑地笑了笑:“我女儿别的不行,眼光真的是不错,青春期第一次挨我揍,就是因为和校草谈恋爱,被我关在家里担心得要死。不过现在一看,她挑男人的眼光比我好多了……”
趁着梁代文停车她却拉着顾逸:“你跟妈说实话,他是不是有点什么病?这种好男人能落在你手里,你给他灌迷魂药了?”
“说什么来着,一位逾知天命之年,阅历丰富且尚有判断能力的女性,遇到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女儿的运气。”顾逸对着妈妈叹气:“你是时候接受我打拼得还不错了。”
把箱子搬到六楼,梁代文连口气都没喘,妈妈站在门口:“打拼得是不错,这破房子还住顶楼,比我这种退休车间女工住得还差呢。”
梁代文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儿眉眼直挑。关醒心开门的功夫他凑过来:“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脱口秀了,生活里被怼得全是段子,之前是你妈,现在是我。”
顾逸瘪着嘴翻了个白眼。
一进门看到长发飘飘的关醒心,妈妈就更困惑了:“你现在是给明星做经纪人了吗?”
这回顾逸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身边这些朋友优秀证明什么,难道不是证明我优秀?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关醒心笑着看着这对母女,脸上的笑容有些……羡慕。
恢复了精神的关醒心已经把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比顾逸在时还有家的氛围,房间里买了日光灯,沙发铺了带花纹的毯子,茶几桌也换了。提前打过招呼,两个人装作室友的话术被关醒心编得天衣无缝,顾逸暗自佩服,这个女人,藏得真是要多深有多深。一举一动依旧有伤感的余韵从表情里泄露出来,她依旧努力扮好室友的角色,搂着顾逸的肩膀说:“阿姨要住在这儿也可以,我可以打地铺。”
比自己讨人喜欢多了。
妈妈的箱子里塞满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小时候吃过的方块火腿,塑封的烤肠,米酒,封了几层带来的桔梗和泡菜,还有拆不完碰了就哗啦啦响的包装纸,一听就是垃圾食品——全都是令梁代文头疼的东西。妈妈每个捧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还好,我都是上高铁之前起早去买的,这几天你们有口福了。”
打开冰箱空空如也。妈妈越看越觉得怪:“你们不吃饭吗?”
“我们……都吃外卖。”顾逸看了一眼关醒心——她不吃饭的吗?
打量了一下房间,侧过头轻轻睨了一眼柜子,再看了看顾逸身上穿着的一身黑,妈妈没继续问,只闲聊了几句后开始盘问坐在地板的梁代文,把沙发让给女孩,自己在地板上坐得板直的梁代文回答问题,没了睿智的语速,认真得要命:“对的,在谷歌工作,之前去过半年美国,大概两年前认识顾逸,现在她多半时间住在我那儿……”
顾逸眼泪往肚里流,大意了,梁代文不会说谎!
得到标准答案的妈妈站起来就给了顾逸后背一掌,巴掌劈头盖脸:“像话吗?学会说谎了!我能把你吃了还是怎么着!”
关醒心把顾逸往怀里搂:“阿姨!我们关系都很好的,我保证,她还是回来住的!这房子租金小兔子还在付,你不要生气……”
沙发上打成了一团,梁代文的坐姿变成了跪姿:“阿姨,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前一阵状态不好,她为了陪我才过去的,我是真的喜欢她,你不要打她,打我。”
这下是瞒不住了。妈妈忍着抬起手的欲望:“来孩子,你跟我讲讲,有多少欠打的事情。”
梁代文把自己有述情障碍的事坦白地跟妈妈交代,从没有感情讲到遇到顾逸,再讲到去美国的半年和最近的生活,不过十分钟,妈妈眯着眼坐在沙发,后来干脆坐在地上,弯着腰心疼地看着梁代文的脸,看得顾逸很困惑。讲到妈妈生病去世,妈妈伸出手去顺梁代文的头:“虽然到现在我也没听懂是什么毛病,但我知道了,你是吃了很多苦啊。”
这话说得梁代文愣住了。
关醒心拎着包:“阿姨,那我先出门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聊。”
“天都黑了。”
“我也得去找男朋友嘛。”关醒心眨了眨眼。顾逸心里犯嘀咕,这么快就有新的男朋友了?
风逐渐变凉,刚走出楼门就让关醒心裹紧了外套。她想上楼取条丝巾,算了。即便六楼,她似乎都听到了顾妈妈爽朗的笑声,这让她不禁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对面明显还在看自己那档综艺节目,听配乐就知道。她皱着眉头:“不要再看了,那些男人靠不住。”
“再努力努力。你爸找到了那个金融男的微博,我们还在想怎么给他留言……”
“妈!”这个电话还真是时候。关醒心站在楼下扯着嗓子:“我不结婚在你们心里就没有价值吗?”
“陈妈也在担心,毕竟你在网上一直挨骂,又不敢出面,怕因为不好的消息给你添麻烦。你知道我们四个人每天都在因为你发愁吗?”
“我除了结婚之外还有价值。我在跟着很厉害的人做新的行业,可能会有跟我一样的建模成为虚拟偶像,因为有知名度,这些你们懂吗?而且——”关醒心皱着眉头,终于说出了那句酝酿已久的话:“陈妈是时候断奶了,是她一直在认我做女儿。四百万的房子做嫁妆又怎么样,我不要了,以后我能自己赚钱。”
“心心,你疯了。”妈妈的嗓子似乎破了音:“你要是再这样疯下去,我就死。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难产生出失明的你,你的幸福是我唯一的指望。现在你如果再去乱做工作不务正业,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简直疯了。关醒心浑身都在抖,哆哆嗦嗦地走出小区,没有什么朋友,余都乐也分了手,一时间她无处可去。陆铭在密室里那段话后,再也没有和她发过信息,她还真是在上海没留下一个朋友。奇怪,为什么别人的妈妈可以带着满箱子食物来探望女儿,而她的父母到了上海,带来的只有要求。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灯光包围了暗夜,年轻人站在店门口喝啤酒有说有笑,中文掺杂着外语,空气里散着空虚的酒精和烟草味道,以及所剩不多的秋日气味。她不想混入这些人中,就像不想承认自己没有家。
消息的震动拯救了她,手机上是意想不到的名字,但她如获大赦:“汉堡薯条吃吗。”
顾逸的妈妈从来不管时间几点,只要她想喝酒吃夜宵,凌晨也可以架起酒桌。她熟练地使用买菜软件把菜塞满了冰箱,又变魔法一般一个小时内做出了不少硬菜。颠勺的声音让顾逸有种错觉,这间屋子从来都没有过烟火气,其乐融融的梵高馆也没有,锅碗碰撞配着抽油烟机的声音,才是生活。半夜烧菜,还把通往走廊的厨房窗敞开,巴不得让整栋楼都听见她暴力颠勺。梁代文被关在卧室,依旧忍不住打开门缝看,好奇又担忧:“我是不是得出门去帮忙?”
躺在沙发上的顾逸段子如泉涌:“不用,她很讨厌别人在厨房扰乱她的节奏。”
梁代文坐在沙发靠背:“我发现你也有述情障碍。”
“我?”
“嗯。你对妈妈没有一句温柔的话。”
“看到她打我的样子了吗?这已经是徒手了,武器不限于鸡毛掸子,拖把杆子,台球棍子,还有塑料尺。我印象中她舍不得我受一点伤,但事实情况是,伤都是她打的。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有妈的也一样是草,风中劲草。”
梁代文被逗得嘴角歪了。妈妈用脚踢开门,手里还拎着饭勺:“菜好像做多了。”
满满一桌的菜,堪比在韩餐馆铺满一整桌。妈妈得意地洗了把脸,还展示了得意的开酒功夫,把啤酒杯码成一排挨个儿用筷子搅了,摆上两根筷子架上小酒杯倒进烧酒,一拍桌子,烧酒进到啤酒,她手一挥:“开饭。”
老酒蒙子。顾逸看得头疼,梁代文认认真真地喝了一杯,伸出筷子奔着炸茄盒就去了。咬了一口他愣了神,略显寂寞地说,我妈以前也给我做过这个,没有您烧得好吃。
妈妈的表情也很伤感,夹起一块鱼放在米饭上:“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做了点。但是——臭小子,把妈妈放在一起做比较的时候,一定要说自己的妈妈赢。”
梁代文笑了,闷头把饭吃了个干净。妈妈指着顾逸的鼻子:“臭小子,套走我女儿没那么容易,她傻我可不傻,跟我喝点。”
这句话说完顾逸就知道,旅行箱里带过来的连烧酒带米酒,都活不过这一晚。但梁代文明显把这句话当真了,两个人一杯接一杯。吃到一半顾逸出去接了个电话,余都乐和她聊节目,再回来的功夫,梁代文垂着头,被妈妈搂着肩膀安慰。妈妈的手很粗糙,手指因为经常在机床边抬铁板,骨节很粗也留了疤,北方的风沙让她的皮肤粗粝,但梁代文没躲开她的手,抿着嘴任由她和自己说了不少不着边际的承诺——醉酒时经常会有的“妈妈爱你”“现在都是好日子了”“别难受了,没有妈妈,还有阿姨”……顾逸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的话,梁代文认认真真地听着,温良又恭顺,偶尔偷偷看妈妈的样子,像其实只是因为缺爱而叛逆的青春期男孩,不敢开口又热烈地渴望一点关爱。
自从开始能够体会感情,他是把什么都当真的人,连前辈的去世都能颓废很久,他现在看着别人的妈妈,悄悄地流了眼泪。顾逸从没想到,“妈妈”二字对梁代文来说,承载着这么多思念。
没想到箱子里掀开一层还有酒。阻拦不住喝得上头,顾逸只能把门窗关紧——再笑下去隔壁很可能报警。喝得不省人事,妈妈横在床上,顾逸扯着梁代文躺在沙发,梁代文难得说胡话,抓着顾逸的手说,你妈真的很可爱。
“能喝酒的都是她的朋友。”
“我在上海这么多年,吃过两次饭最难忘,一次是你带我去韩餐馆,还有一次就是今天。非亲非故的,但吃出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我第一次看你醉成这样,有点可爱。”
“其实你说妈妈来了,我有点紧张。感受不到爱情,你还是我女朋友,这不是个因果关系,是个转折。但阿姨……比我想象中好。她应该不会松口让你和我结婚,但我看得出,她在拿我当成正常人,我很感激。”
“因为这世界上有感情但无情的人很多。”
他一只手垂在地毯上,食指轻轻地碰在地毯上的顾逸,勾到了她的小指,像在拉勾:“能遇到天真又热情的人,让我知道活着的快乐,谢谢你们。”
说完他就睡着了。窗外飘着蒙蒙细雨,在昏暗的灯光下向外看,夜空恍若降落着迷蒙的尘埃。顾逸趴在窗边,熟睡的人在身后,小小的空间因为酒气而温暖。
关醒心也看着窗外的雨,此刻她住在酒店里,和黄闻达一起倚在窗边。窗外是不见尽头的霓虹,星星点点,高架延伸到很远很远,关醒心呵了口气,跟黄闻达说,你看,障眼法。
黄闻达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写字台上是没能吃完的薯条和汉堡,黄闻达,一个贪心的公司老板,点套餐要点家庭装,摆满桌子的除了食物还有赠送的套装玩具,打着鼓的哆啦 A 梦,歪着倒在台上,塑料壳蹭了点油——关醒心觉得可爱,一边吃一边摆弄了很久。
他很久都没有做过幼稚的游戏了。
两个人聊起了工作。网红和 MCN 逐渐增多,业界逐渐开始厌倦了虚假数据和要求颇多的红人,开始探索新的领域。关醒心经黄闻达介绍去了一家在研发虚拟偶像的公司,寻找原型,想要建模一个符合潮流的偶像,和网红一样带货。拍了照片又再次穿了动捕服装,轻车熟路的关醒心讲了很多虚拟偶像直播的事情,让创始团队有了不少新点子。即便很想拥有一份新工作,关醒心还是直言,自己的形象传统又复古,并不适合作为网红偶像去打造。真的想做 AI 偶像,还是要做短发吊梢眼的短脸,时下流行,穿着 P2K 的衣服用未来感的元素,肯定会受欢迎。说完这些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坦诚又准确的预测传到了黄闻达的耳朵里。黄闻达说,你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挫败,只是被捆住了,囿于爱情且一直没有足够展示你的高级舞台,才会显得困惑又被人摆布,你比想象的更好。
说完了气氛有些异样。关醒心看了看时间说,我困了。
“哦,孤独的女人现在要把我赶走,听懂了。”
“是你来找我。”
“明明是嫉妒顾逸的妈妈来了。承认自己害怕孤独很难吗?四个父母陪着你,又总是有两个男人绕在你身边,不要装出很负担,明明是你不能独处。”
“你已经把我看穿了。”
“还有很多呢。”
“比如?”
“即便你不想结婚,也不得不承认,你那两对病态的父母会把你吃掉。一对儿因为你失明过患得患失,认死理觉得结婚了有人照顾你才放心;另一对儿因为女儿死了拿你当替身,出钱出力,功劳苦劳都出了。恕我直言,真他妈都是变态。”
关醒心笑着出了口气,没说话。
“结婚对你来说不是坏事。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至少能获得暂时的安全,再去做想做的事情,可能更自由一点。”
“那他们就会催着我生孩子了。父母的爱,都是得寸进尺的。”
“不见得。老公足够有地位,权力寸土不让,他们就没话可讲。”
“我到哪儿去找这种人。再说,我也厌倦了这种目的性过强的行为了,找到一个男人,然后对他说,嗨,愿不愿意和我暂时结个婚,对付一下我的变态父母,不是两个,是四个——我不是女人,是瘟神。”
“不见得,总有愿意的人。”黄闻达叼起烟:“和我结婚就行。”
PS:今天因为身体不太舒服只能一更,抱歉 QAQ 明天两更!倒计时啦,快来找张老师玩呜呜呜呜呜呜
第90章
能够读懂别人也是一种天赋,只是出现在了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关醒心一脸不敢相信,比被雷劈了还惊恐:“你疯了吧。”
“当然没有。我是个公关公司的创始人,业界有口皆碑,你爸妈绝对不敢对我怎么样。那对拿你当替补队员的变态夫妇,礼貌点就是关系好的叔叔阿姨,四百万的房子把你们家拿捏成这样,说难听点,不是什么大钱,你爸妈太没骨气了。”
窗子映出关醒心的狼狈:“别开这种玩笑。你终身幸福来换我自由,儿戏吗这不是。你可是为了杰奎琳来上海……”
“这页翻过去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疯了。”关醒心跳起来,打了个寒战钻进被子里:“你快回家吧,把你叫来吃饭就是个错误,夜深人静人会冲动,对就是这样,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见怪不怪的黄闻达站起身:“我认真的。说外在的相配和世俗的伦常都没什么意义,认识的时间不长,你估计认为我是个嘴巴很毒的混蛋。但至少你我都是相信爱情的痴人。”
身体发冷,关醒心还是僵住了,余都乐说她谁都不爱,黄闻达的“痴人”二字,轻易地击穿了她。门开了又关,她一个人躺在黑暗的房间里,本来以为眼泪已经流干了,此刻还是没出息地弄湿了枕头。能够读懂别人也是一种天赋,只是出现在了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妈妈离开上海的前一天,顾逸叫上大家来梵高馆吃饭——热衷聚会,喜欢和年轻人混在一起的妈妈,坚持要招待照顾女儿的朋友。余都乐和陆铭敲开门,看到梳着短发穿着果绿色 T 恤宽松牛仔裤还扎了头巾的顾逸妈妈,面面相觑。反而是妈妈拍了把陆铭的后背:“站着干嘛呢?进来!”
造型当然是出自关醒心的手。她穿着有垫肩的碎花裙子,头发卷得像八十年代的昭和画报模特,对着余都乐打了招呼。顾妈问关醒心:“怎么不带男朋友来?不是热恋吗?”
这话在场的人都听见了。被误会成了习惯的关醒心笑着回答:“阿姨,我前男友还在这儿呢。”
余都乐有点尴尬,长辈在场不能离席,但明显心情不好——分手分得这么干脆,原来是有个新男朋友,不愧是关醒心。
关醒心也不解释,都已经做朋友了,解释也没什么必要。
顾逸邀请了杰奎琳,周末扑在工作上的女人自然不会来参加这种聚会,靠内卷躲掉和顾逸的进一步相处。两只手提满了水果,沈医生站在门口:“没有人迎接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