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小岛
不单单是因为他高挺的个子和帅气的脸, 更因为他是Maria的好发小。
从曼彻斯特?搬走之?前, 程鸢和Maria互相交换了社交账号, 她来到伦敦的第一周就收到了Maria的消息。
“你去伦敦了吗?你见到Landen了吗?”
程鸢哭笑不得,她忙着搬家和选课, 压根不认识什么Landen。
后来每次发消息,Maria都会激动?地问她一句:
“你今天去学校了吗?你见到Landen了吗?”
Maria口中?的Landen是典型的精英家庭出身的孩子,大学拿了金融和法律双学位, 用两年的时?间提前完成大学四年的内容,然后顺利开启研究生生涯。
不过程鸢惊讶他居然也会对文学和戏剧感兴趣。
她心说, 精英小孩就是厉害, 文理艺术齐齐开花。
直到戏剧课上,白胡子教授站在前面和大家一起分析克里斯托弗·马洛的戏剧,旁边同学戳了戳程鸢。
“你快看他!”
程鸢扭头瞟了眼,就看到Landen同学坐在后排, 他安静地从书包里掏出几根织针和五彩毛线球,一丝不苟地织围巾。
同学冲着她挑了挑眉, “上节课他也来了,我就坐在他后面,他上课的时?候一直在看你!他肯定是为你而?来!”
程鸢尴尬地笑笑,说:“你应该是看错了,我根本不认识他。”
“那又?怎么了!你们可以在这节课上互相认识,也或许下课后他就找你要?号码了。”
于是,回家的路上,程鸢果然“偶遇”了Landen。
回家只有一条大马路,其他小道都藏在高大建筑里,没有路灯。
只有一次,她为了抄近道走小路,撞见墙边坐着的流浪汉和玩嗨的疯子,有几个一直盯着她的包,眼神呆滞但充满恶意。
自此之?后,她再也不敢走小道。
Landen和她打?招呼的第一句话果然是:
“你认识Maria吗?”
程鸢只觉得尴尬。
她并不想交什么新朋友,也对这位富家公子没有兴趣,此时?此刻,她只想回家吃饭。
但男生看起来很激动?。
他从包里掏出一条蓝色围巾,又?挠了挠头,动?作僵硬地递给了程鸢。
“这算是见面的礼物。”
围巾用漂亮的天蓝色毛线织成,中?间用黄色的小方格点缀,看得出主人十分用心。
程鸢微微惊讶,这应该就是他在戏剧课上产出的成果。
不过她婉拒了这条围巾。
她和Landen还没有熟悉到可以互送礼物的程度。
大概是担心太突兀,男生还在包里掏了一阵,拿出一个黑色礼袋,敞开口递到她面前。
“你可以放在这里面。”
程鸢向?他表达了感谢,但她还是拒绝了这份礼物。
Landen语气诚恳,“下周是中?国的新年对吧?听说中?国人都会聚在一起互送礼物庆祝节日,就像圣诞节那样。”
程鸢了然,她点点头。
“对,谢谢你记得中?国的新年,也谢谢你这么用心准备礼物。”她微微一笑,“但这条围巾的颜色更适合你,或者?也可以送给Maria,她最喜欢蓝色。”
被连续拒绝了三次,他只好把礼物收回来。
Landen第一天见到程鸢就觉得她脸蛋娇小可爱,漂亮极了。
他对戏剧和文学那些无?聊的东西一窍不通,但带着毛线也要?去蹭课。
对他来说,程鸢不是空有外表的女孩。
比如她英文说得很好,母语者?开玩笑的隐喻和反讽她都能听得懂,不仅如此,她对古典文学和诗歌信手拈来,能把枯燥的东西讲得生动?有趣。
Landen看过她在文学课上的表现,丝毫不输给英国本地同学,眼里闪着光,自信又?大方。
这和他所有的白人朋友都不一样,她身上有种?忧郁安静地气质,平时?喜欢独来独往,看书的时?候绝对安静,但在课堂展示的环节充满自信。
两种?相悖的特?质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融合。
他没再强求,而?是真诚地表示,希望能给他一个机会,把她送到公寓门口。
这条街一到晚上就会有很多?teenager疯了似的攻击外国人。
“他们经常聚在一起打?人,才十几岁的小孩,受法律保护,所以就算报警也没用。”
一边走着,Landen摊摊手说:“但神奇的是,等一旦迈入十八岁,所有的teenager就会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无?缝转化为gentleman。”
程鸢没再拒绝他的好意,两人走在大路上,踩着路边的枯叶,并肩走了回去。
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里。
池砚珩开车缓缓跟在他们身后,直到看到两人摆手告别,程鸢安全进入公寓。
而?他却没能下车和她说上一句话。
她不怎么热衷漂亮衣服和饰品,之?前品牌方都会把当季新品送到家里,她也只是挑选一些低调和浅色衣服,一切以舒适为主。
如今,冰天雪地的寒冬里,她身上穿的却是臃肿滥造的棉服,棉花皱成一团,凹凸不平,一看就不保暖。
她头发变短了,似乎没了往日的光泽,路灯下毛毛躁躁的,头吹起来时?像只小狮子。
池砚珩没法想象她怎么能把自己?照顾成这样。
但她的眼神是亮晶晶的。
她甩掉了懦弱,说话的时?候眼神能够直视对方,也会笑着和不熟的朋友开玩笑。
和之?前天差地别。
曾几何时?,池砚珩出差晚了几天回来,她就抽着鼻子跑过去抱他,小声抱怨着说受委屈了,嫌他回来太晚。
如今,她更像一颗顽强生长?的小树,褪去往日的娇气,笔直地抽出身体,一个劲地向?上窜。
池砚珩在她楼下停了很久,犹豫之?间,楼上窗户里透出的黄色灯光啪地熄灭。
他还是没能去见她一面。
没有用的,他想。
他们之?间的矛盾不解决,关系只会越来越僵。
而?她也不是他养的小雀,不能随便?抓回去关进笼子里。
池砚珩想起她辞职后的那段日子。
两人之?间的话越来越少,她越来越沉默,明明身体没问题,却经常莫名其妙发烧。
她还有学业,也交到了新朋友,好像比以前更开心了。
那么他有什么理由要?夺走这份开心?
夜深人静里,池砚珩打?了半圈方向?盘,掉头离开了公寓楼下。
临近年关,公司越来越忙。
杨浩说,经理那边打?过三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国。
“度假村项目马上就要?开始招标了,各家都在加预算,几个经理有点坐不住了,想请您回去商量。”
池砚珩看了眼日历,上面排满了密密麻麻的日程,具体到每小时?每分钟,这个完不成就会耽误下一个。
而?他抛下十几个项目经理,在伦敦待了五天。
远程会议不是不可行,但问题是效率太低了。
线下两个小时?能开完的会议,放到线上,得磨蹭到五个小时?。
池砚珩揉了揉眉心,“我明天凌晨回去。”
杨浩说了句好的,就赶紧去整理文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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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京市机场下了大雪。
又?是13个小时?的飞行,池砚珩在凌晨回到京市。
他一个人从国际到达的出口走出来,他穿了件黑色大衣,没有戴围巾,黑色衬得人瘦削又?高冷。
他在一众游客里十分显眼,机场里的欢声笑语和他无?关,他穿过嘈杂混乱的人群,穿过带着三五个大箱子回国的留学生,穿过捧着鲜花接人的人群,两手空空回来了。
杨浩下车,帮他打?开车门,没忍住问道:“程小姐没跟您一起回来吗?”
池砚珩照例打?开平板,眼睛盯着股票数据。
“没有。”他表情看不出生气,也不是冷漠,只说了句:“先回公司吧。”
凌晨三点,池砚珩坐在总裁办公室里,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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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天驱走伦敦的雾和黑暗,带来了高温。
程鸢在伦敦只需要?读一年。
她的头发又?长?了一截,散下来已经接近腰了。
长?头发梳洗不方便?,很耽误时?间。来英国之?前她了解到这里理发很贵,于是程鸢学着自己?动?手剪头发。
这没什么难的,她连修冰箱和修电线都能做到,更何况头发没了还能再长?,就算剪成杂草也不过是多?戴顶帽子的事。
于是第二天程鸢顶着红色小帽出门了。
她先前的积蓄只够读半年语言学校,而?池砚珩给的信用卡和昂贵珠宝她又?不打?算动?,所以生活并不宽裕。
好在读研第一年她成功申请了奖学金,学费不需要?担心了。
教授了解她的情况后,经常会发邮件给她介绍零散工作,有时?候是临时?给会议提供翻译,有时?候是帮富人家的孩子辅导。
程鸢照接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