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小岛
池砚珩握着手机,接通的瞬间却变了脸色。
“我是,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抬脚就走,雷厉风行。
柯旭阳在后面喊他,“哎,你?去哪儿啊马上就要起飞了?”
池砚珩语气急促,“我不跟你?回去了,我老婆生病了。”
被?一个人留在机场,柯旭阳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见色忘义啊你?!”
他打了个车,就直奔医院而去,在大厅内刷卡,交钱。
今天才过了一半,池砚珩说得最多的话已经出现:
“你?好,我找一位叫程鸢的病人。”
“对,我是她老公。”
安排好后续一系列检查后,又把人挪到单间病房,正?常人在这时候应该去赶电梯上楼,但他急得没时间思考,踩着楼梯噔噔噔上了楼。
池砚珩到的时候,程鸢还在睡着,她仰躺在白色病床上,十分安静,药物顺着长长的针管一滴一滴,滑进?她的身体里。
他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把她的被?子往上提,塞好被?角。
医生说只是普通的流感,但这位小姐身体抵抗力?太差了,近期又劳累过度,所以?症状会?明显一些,等输完液之后就能退烧。
看着她因为伤病苍白的脸色,池砚珩内心自责不已。
肯定是在邮轮上的那天晚上吹了寒风。
他都?要回国了,不再打扰她的新生活了,接到医生的电话时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过来。
身体底子本来就差,这几年她又把自己照顾成这样?,让他怎么放心?
池砚珩在床边想了很多,要不就再给她配个营养师和家庭医生。
——不行,毕竟都?是外人,安全隐患不说,她肯定也不习惯。
还是得尊重她的意见。
说好了要尊重她的意见。
池砚珩悄悄盯了她一会?,忽然就舒展开眉毛笑?了下?。
往常那么大的工作压力?,那么多重担压着他都?能游刃有余,怎么偏偏在她这里束手无策。
程鸢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了旁边愁眉苦脸的男人。
她定了定神,理清楚思绪。
嗓子又干又疼,声音十分微弱。
于?是,程鸢伸出手,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袖子。
池砚珩立马回神?。
“醒了?”
她艰难地点头。
“你?别说话了,嗓子发炎,我去给你倒点水。”
她还没说什么,他起身就出去,端了杯热气腾腾的水回来。
“喝点吧,水温正?好。”
她手背上带着针,不方便端杯子,池砚珩就把杯子递到她嘴边,她喝了一小口。
温热的水滑过嗓子,一路滑进?胃里,身体也舒服多了。
程鸢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明明记得她已经回国了。
“都?生病了还到处乱跑,我要是不在这儿,你?怎么办?”
池砚珩嘴上说着责怪的话,心里却无比心疼。
如果他今天真的不在这里,那坐在外面椅子上孤零零输液的人就是她了。
“不好意思啊,耽误你?的事了。”
他把杯子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别这么说,你?的事不算耽误。”
正?巧这时候有护士敲门进?来,“确认一下?病人的信息。”
池砚珩站起身,听到护士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对,我是她老公。”
程鸢闻言,抬起头来,对上他坦坦荡荡的眼神?。
她垂眸低了头,没说话,感觉怪怪的。
“这瓶药输完之后就可以?走了,家属帮忙看着点儿,快结束的时候叫我过来拔针。”护士嘱咐了两句就出去了。
“好的,谢谢。”
算上游轮的那次,这是池砚珩第二次帮她了。
明明不想欠他人情的。
但异国他乡,在她最无助,身体最脆弱的时候,能有个踏实可靠的人陪在身边,说实话,她又很安心。
纠结了一会?,程鸢试探问道:“你?不回国,公司的事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先陪你?才比较重要。”
池砚珩云淡风轻,摸到手机,按死经理打来的第8个电话。
虽说只是个普通流感,池砚珩却按着她在医院住了两天。
之前她生病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
小病吃两片药对付过去,实在不行就自己来输个液,大病那就听天由命,在家躺几天,躺好了也就过去了,躺不好那也就不用起来了。
但池砚珩在的这两天,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水果和零食是递到嘴边的,饭菜永远是热乎的,就连穿个外套都?是由他亲自代劳。
“感觉我现在像个高位截瘫。”
池砚珩拿着平板,正?在看一些报表,“不准这么说自己。”
程鸢说:“谢谢你?啊,等我病好了请你?吃饭。”
“好,下?次一起吃饭。”
他抬头,微微一笑?。
——顺便再制造一次见面机会?。
池砚珩在伦敦又待了三天,等程鸢出院后,他连夜回国。
再往下?,就是圣诞节了。
程鸢在公寓里躺了四五天,到点就吃点速食面包沙拉,天一黑就开始睡觉,晕乎着过了圣诞节。
窗外开始放烟花庆祝时,她戴着耳机窝在被?子里看书。
外面灯光璀璨,满目霓虹,她困在房间里,目之所及是冰冷的大白墙。
外面越是热闹,她越觉得空虚。
因为这份热闹和她毫无关系。
程鸢随手在日?记里记下?两句话。
12月25日?,阴。
今天看书二十页。
圣诞节。
我只觉得她们吵闹。
直到节后第二天,程鸢睡眼惺忪从被?窝里爬出来,打开手机日?历看了一眼,浑浑噩噩,好像快要到国内的元旦了。
鬼使神?差地,她查看了假期余额。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搭上了去机场的地铁。
飞机降落在京市机场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
广播提醒乘客注意携带好行李物品,程鸢摘下?墨镜,随着人群缓缓走出去。
第62章 坦白
回国应该待不久, 她只带了一个随身小行李箱,20寸左右,一只手就能?拎得动。
下飞机后打了个出租车, “你好,去城东的?四合院。”
她自己把行李箱放进后备厢, 裹着棉衣挤进车后排。
路程大约半小时, 车离开了暖风, 闷得程鸢喘不过气?, 但她十?分安静, 一言不发看向窗外, 像是?要把城市街景牢牢记在脑子里。
不少高?楼拔地而起, 市中心已?经焕然?一新了。
回家都是?这样的?, 明明是?陌生的?街景, 她却觉得安心又踏实。
曾几何时,她带着愤懑离开这里, 跑到国外去寻找虚无的?价值和自我。
程鸢无数次在心里问?自己: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真的?敢面对吗?
两年过去,她看遍了无数风景,两手空空回来, 拖着疲惫的?身体?,比临走时更加迷茫。
见她看得认真, 司机大叔打着方?向盘搭话?, “小姑娘来旅游啊?”
“不是?。”她回眸。
哪有人旅游去看四合院的?,她只是?很久没回来,想尽可能?多记住点东西。
顺便?,也?许要离个婚, 再清清静静地走。
冬天的?老宅肃穆安静,屋檐上覆盖一层白雪, 她是?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