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红 第60章

作者:多梨 标签: 业界精英 逆袭 轻松 现代言情

  她必须自尊。

  绝不能流泪,绝不能脆弱,绝不能潦倒。

  否则霉运会来尝试将她打倒。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对你的资助?”叶洗砚问,“我一直不能理解这点。”

  “因为它太像被包养,”千岱兰一字一顿地说,“我接受不了。”

  “那为什么愿意接受殷慎言的帮助?”叶洗砚平静地问,“他对你而言很特殊?”

  千岱兰迷茫了一下。

  这点迷茫让叶洗砚的心重重一沉。

  他仍旧保持着克制的礼貌,但西装外套下的手已经慢慢地握成拳头。

  “如果你不喜欢这种资助,”叶洗砚停了一下,“我可以换成其他方式,公司也有固定的慈善支出,我会考量将你——”

  “和你直接资助本质没有区别,”千岱兰生硬地说,“我说过,我不想要接受你的金钱援助。”

  叶洗砚问:“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接受想睡我的人给我钱,”千岱兰说,“就这么简单。”

  她说那些柔软的、甜蜜的谎话太多了,突入其来的直言显得更为尖锐,尖锐到叶洗砚呼吸一停,旋即,脸上添了份愠怒。

  叶洗砚第一次发现她那好看的、叭叭叭的小嘴能说出这么冷漠、冷淡、让人伤心的话。

  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冲他精准射击。

  “千岱兰,”叶洗砚叫着她的名字,“别说气话。”

  “什么气话?这是真话,难道我说的是假的?”千岱兰已经无法压抑,直直地问,“难道第一次见面,你就没有想过对我这样那样?第二次对我又亲又抱又搂又止坚,动作那么熟练,难道不是因为你早在梦里做过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别忘了那个时候我还是熙京的女朋友,你敢说你对你亲弟弟的女朋友就没有一点感觉吗?你敢说你劝熙京和我分手、劝我和熙京分手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我们稍后再聊这个话题,”叶洗砚说,“我记得我说过,因为我曾嫉妒熙京,所以会对你也产生类似的占有欲,我知道它很卑劣,但应该不难理解——”

  “不难理解什么?”千岱兰问,“不难理解你对我一直产生的星谷欠,还是不难理解你现在对我越来越严重的管控欲?钱,我都已经还给你了,也说清楚了。现在,我想不想读书是我的自由,就算我现在完全不想上学了、全心全意地开服装店,也都是我的自由!!!”

  说到后面,她已经说了气话:“我愿不愿意考大学,能不能考大学,都是我的自由。”

  “堕落不算自由,”叶洗砚闭一闭眼,他其实并没有对付叛逆期女孩的经验,毕竟叶熙京皮糙肉厚,打一顿骂一顿就好了——岱兰不行,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速和声音,“好了,我们换家酒店谈。”

  “是换家酒店谈还是换家酒店干?”千岱兰说,“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没有一个否认,我认为我们孤男寡女在同一房间非常危险。”

  “我们现在就是孤男寡女在同一房间。”

  “因为我知道洁癖的叶洗砚叶先生绝不会在这里开干,”千岱兰说,“现在,这里对我来说很安全。”

  说到后面时,她眼睛已经有点发酸。

  对比太明显。

  太明显。

  千岱兰终于弄懂了,为什么在这里看到叶洗砚时,除了不自然外,她身体还有其他的异样表现——手指发麻,头脑像缺氧一样空白,心脏震颤,呼吸不畅——原来,那都是让他看到自己贫穷的不堪。

  两人间的贫富差距犹如天錾,它一直存在,只是大家都在努力将它视而不见。

  现在,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简直就像是将自己穿脏的底裤翻开给他看。

  如此难堪。

  如此难堪。

  “我保证不碰你,”叶洗砚说,他似乎想发个誓或者说些确定的话,但对于不惯常立誓赌咒的人来说,有些太难了,他最终放弃这点,缓缓说,“相信我。”

  千岱兰闭了眼睛,她感觉到,从叶洗砚主动找她、踏入这个房间时,两人之间那用谎言维持的平衡、暧昧与对等的假象,就已经被打破了。

  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当机立断,断不了就赶紧滚蛋。

  千岱兰对自己说。

  幸好她从未对此奢望过什么。

  “你走吧,”千岱兰对叶洗砚说,“哥哥,对不起,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

  这句话令叶洗砚不怒反笑:“从来没认识过你?”

  他的表情冷静得吓人。

  千岱兰看到他的唇,不知是被她气的,还是怎么,此刻微微发抖。

  看上去还是那样好亲。

  他的嘴唇只会说出柔软温和的话,像她曾在杂志封面上第一眼看到的那样,这是一个连脏话都不会说的人,就连屎尿屁之类粗鄙之言都不会说。

  绝对的、属于绅士的嘴唇,现在也因为和她的争论而气到发抖了。

  “岱兰,”叶洗砚说,“这个时候说谎并不好笑。”

  “你不就喜欢我骗你吗?”千岱兰问,“你不享受大家都捧着你吗?尊贵的叶洗砚叶先生!”

  她的声音大了,情绪彻底无法自控,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旦奔流向前,就再难回头:“我知道你很享受当皮格马利翁的感觉,也知道你很喜欢培养人才。当你自己在事业上取得巨大成功后,尝过那样的快乐滋味后,其他的成功只会让你感觉到乏味无聊——所以你想再养成我,将我培养成清华大学学生、世人眼中的优秀人物后,想必会让你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欣悦与成就感吧叶先生?”

  她从未见到叶洗砚的表情如此难看过。

  “岱兰,”他缓缓说,“我很失望。”

  “我也非常非常失望,”千岱兰硬邦邦地回答,“就像你可能没想到我对钱这么渴望一样,我也不理解你对钱的毫无欲望。为什么比尔·盖茨和斯蒂芬·乔布斯从大学中辍学就被人称赞说是主动抓住机遇,我现在仅仅是选择不以学习为重就要遭受质疑?就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成功吗?谁敢否认我不是下一个比尔·盖茨?谁能说我不是中国的斯蒂芬·乔布斯?”

  “斯蒂夫·乔布斯,”叶洗砚说,“是斯蒂夫。”

  千岱兰因为他此刻的纠正而愤怒,她伸手,用力一推,想要将叶洗砚从自己的房间中推出去——推走,让他离开自己的贫穷小屋,就让她自己在这小房间里默默地哭一阵。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丢脸地哭出来。

  才不要。

  外面又是一辆火车经过,发出悠长而颤抖的鸣笛,“嘟————呜————”,载着满满的货物离开广州,驶向全国各地的二批市场和实体店店主的手中。火车的经过令房屋震颤,千岱兰发现自己的手臂和叶洗砚的身体都在发抖——

  他发抖地握住她。

  关闭窗子后,这狭窄的房间异常地潮热,沉闷的空气热燥地滚动地发酵,发酵出激烈又压抑的矛盾。

  叶洗砚声音低低,但语速很快,越来越快:“我会尝试理解你做出的这一决定,但我最无法容忍的是,你会愿意接受殷慎言的资助,而不是我。”

  千岱兰感觉到他的失控。

  他捏得她手腕都要碎了。

  “我无法理解,”叶洗砚说,“你和他的关系,我记得你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这样很正常,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比亲兄妹还要亲。”

  “我和他可不是什么亲兄妹,”千岱兰说,“我喜欢过他,叶洗砚。”

  她感受到叶洗砚的呼吸一滞。

  他握住千岱兰的那只手在抖,剧烈地抖。

  “如果情窦初开、第一次爱的人,才算初恋的话,叶熙京也不是我初恋,”千岱兰说,“殷慎言才是。”

  叶洗砚忽然一笑:“你又在骗我。”

  “我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千岱兰说,“哥哥,还记得那次你止坚我的那个晚上吗?当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走错了房间,也是哥哥喝多了;毕竟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熙京,所以——”

  “不需要你带我回忆这些多余的细节,谢谢,”叶洗砚说,“请直接说重点。”

  “重点在于,那天晚上,哥哥问过我,有没有对其他人做过类似的梦,”千岱兰仰脸看他,“我当时说做过,那个人就是殷慎言。”

  叶洗砚闭上眼睛。

  他说:“为了让我走,你开始故意让我生气了。没关系,我可以离开,等会儿让杨全送你回酒店,这里有虫子,火车站周围也危险,不适合——”

  千岱兰用力将手腕挣脱,两只手被他失控地握到发红,她用着满是指痕的手捧住叶洗砚的脸,强迫他睁开眼看自己。

  然后她从叶洗砚眼中看到抗拒。

  还有他紧皱的眉。

  千岱兰说:“我没必要骗你,那个时候的我说的是真话,现在的也是真话。我的的确确喜欢过殷慎言,我的第一次纯梦对象也是他,梦里面,他对我做的,也远远比你那晚对我做得要多——”

  叶洗砚沉沉地说:“别说了,岱兰。”

  “为什么不说?你不是想知道吗?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更愿意去借他的钱吗?”千岱兰说,“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他,因为我现在借他的钱毫无心理负担!”

  ——但你不行,叶洗砚。

  千岱兰有点绝望地想。

  你不行。

  我现在借你的钱有心里负担。

  她今天突然间变得不会说软话,变得不会撒谎,变得不能再游刃有余地解决问题。

  千岱兰明明知道,只要向叶洗砚服个软,认个错,再哄哄他——她现在掌握了给这只骄傲孔雀顺毛的方法,也知道怎么样能把他哄得晕头转向、舒舒坦坦,继续维持着这种假象。

  可今天的她偏偏不愿意了。

  她、不、情、愿。

  “这就是你的答案?”叶洗砚问,“说够了吗,岱兰?”

  “不够,还不够,这些怎么能够?”千岱兰说,“还因为我不用对殷慎言说谎,不用在他面前继续扮演——”

  叶洗砚说:“别说了。”

  千岱兰感受到他的愤怒,她手下,这个人的脸正在发烫,发热,他的脖颈上缓缓爆出青筋,这个非常有涵养的绅士,一个骄傲又有礼貌的孔雀,被她激怒了。

  可她还要继续说:“——不用担心会不会一句话就惹得他不开心,不用担心他突然间又主动和我保持距离,不用担心无法回报他给我的好意——”

  “闭嘴,”叶洗砚生硬地说,他第一次对千岱兰说这样重的话,这个晚上,在这个属于她的、破败的小旅馆,这潮湿阴暗又封闭的空间中,他们有了太多太多的第一次,“你打算怎么回报他,我都不想听,不用告诉我,谢谢你。”

  “管你听不听,我都偏要讲!”千岱兰咬牙切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殷慎言帮我这么多,我当然要好好地回报他——唔!!!”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忍无可忍的叶洗砚按住她后脑勺,径直吻了上去。

  千岱兰突兀地睁大了眼。

  除却那晚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清醒状态下的接吻。

  它没有任何的温柔,粗暴,粗鲁,粗俗,粗糙,粗砺。

  毫无技巧和章法,压抑已久的蓬勃愤怒,痛苦纠葛,千岱兰感觉绅士化成了野兽,孔雀变做了恶龙,这个吻不像吻,更像是一种进食。

  两个人都睁着眼睛,千岱兰感受到叶洗砚看起来像是要吃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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