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芜
盛京延脸色卡白,低头咬着衣领一角,一把拉下拉链,脱了冲锋衣,掀起黑色短T也不顾有没有扯着伤口,直接一把脱掉。
后背肌理沿着脊柱展开,一块一块肌肉排列得分明,极具男性力量感。
灯光落在他漆黑的发顶,清冷眼底有一种颓丧感。
拿着镊子棉签的医生在他身后站着看着他那左肩上的伤口都愣了下,伤到这种程度,不是与人火拼就是玩命。
左侧琵琶骨连着皮肤肿得高高的,成片红紫,毛细血管破裂渗出血液,现在那一片都是血肉模糊。
没有利刃切开伤口,只是平整的钝物击打,那人的力气得大成什么样子才能伤成这样。
“里面化了淤青,要找个老手来帮你揉开,会很痛的,小伙子受不受得住啊?”医生询问他。
挑了挑眉,盛京延淡淡回:“嗯。”
过了五分钟,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医师进了病房,在灯光下看着他这伤都轻“嘶”了口气。
“这一棍真够狠的。”
先给他上酒精消毒,用木片赶出脓血,然后上药酒,用劲地揉,一手按着盛京延的肩,一手上下推拿用力揉,要把骨头揉碎的那种揉法。
那年轻一点的医生在旁边都看得直皱眉头,而盛京延没说一句疼的话,冷汗淋漓,紧攥着硬币,忍耐着。
老医师里里外外揉了十几分钟,又给他上了遍药酒,让他晾干再穿衣服。
背部的疼没那么剧烈了,盛京延捞起手机,裸露着上半身,腹肌纹理向下,勾勒出劲瘦的腰线,脊柱展开,肌肉牵动,一呼一吸间都透着欲惑。
老医师在旁边给他写药方,想到什么问了句:“小伙子,你这是伤是为了追女朋友受的吧?”
“年轻的时候谁都有个热血为别人不顾一切拼命的时候,结果大都不能在一起,等老了才发现不值得。”
闭了闭眼眸,盛京延摸出随身携带的黑曜石手链,紧扣进手心,用力握紧,石头硌进肉里,他嗓音低哑带着偏执。
“我们会在一起,她值得。”
…
温书一行入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正在想怎么打车回去,就看见门外路上那辆路虎还在,他们走近一看,那送他们来这的保镖司机靠在座椅上已经睡着了。
谈胥抬手敲了敲窗,那司机立刻醒了,迷蒙着一双眼看向外面,月光下的一行入脸色都有点疲惫。
司机立刻打开了车门让他们进去。
夜风寒凉,一晚上没吃饭,这会又冷又饿,温书顾不上许多,拉开车门就坐上去,打算靠着座椅睡一会。
阙姗和谈胥也是这样打算的,就温冷妙还醒着低头在玩手机。
玩了会她轻轻“哇”了一下,看见司机捧了个草莓黑森林蛋糕出来,还有很多零食小吃,顺带着扔给温书一件薄外套。
隐隐约约感到有东西落到身上,温书闻见了蛋糕香甜的气息,睁开眼一看,看见司机拉了块小桌板出来,把蛋糕放上面,招呼着他们吃,“这是二爷吩咐做的,你们晚上没吃饭吧,先填填肚子。”
半分钟内都没人动,谈胥最先拿起塑料刀叉给自己划了一块,顺便拿了个鸭脖啃,“怎么不吃?盛京延难不成还能下毒?”
阙姗也不管了,也切了块,咬住草莓,愉悦而满足:“好甜。”
“书书吃呀,不吃白不吃。”
温冷妙小心翼翼地切了块带水果和巧克力的给她,“姐姐,你吃。”
深吸一口气,温书接过,吃了一勺,唇齿的甜化开,香甜而软,甜而不腻。
这蛋糕的口感很好,奶油也甜得恰到好处,是她喜欢的。
四人就坐车里,叫着司机一起分食了大半个蛋糕,吃饱喝足回家的路上,阙姗忍不住感叹:“谁能想到今天一天这么曲折啊。”
“吃饭都能遇见罪犯,哎,你们听说了嘛,那几个什么经理是做假账骗钱的,还有那八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都是有前科的。”
“还好今天盛……来得快,要不然我都不敢想后果。”
温书靠着车窗眯了眯眼睛轻轻地“嗯”了声,不想再谈论这事。
想了想她问温冷妙,“我今晚给你订个酒店住?”
温冷妙连忙摆手,有些怯懦的样子,“不用姐姐,我有租房,你把我送到那附近就行。”
也没执意要帮她,温书这两年没和她联系,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在她去伦敦第一年的时候发信息给她,说:姐姐我把那辆车还给盛京延了。
想着她还不至于无药可救,温书便没拉黑她。
而这短短两年,她能从那么趾高气扬骄阳跋扈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样胆小怯懦的模样,都很难想象她经历了什么。
温书不想再掺和进去,因此就没问。
等回到家,冲了个澡睡觉。
第二天上午醒来已经接近中午,她听见敲门声,去打开一看,是谈胥站在门外,他穿着一件宽松款式的运动服,手插着兜,“走,下去吃午饭。”
“你家没吃的吧?”
无法反驳,温书快速洗漱后换了件衣服,就和他一起出小区,去附近的拉面店吃了碗兰州拉面。
他们坐里面,用帘子隔开。
这一顿饭温书吃得心惊肉跳的,她生怕被拍,反而谈胥淡定得不是一点半点。
边吃还边介绍:“这里的拉面是我吃遍的附近拉面中牛肉放得最多的,味道还正宗,你尝尝。”
外间老板听到了,跟谈胥一唱一和似的,“对哎,还是小伙子有眼光。”
“我们家是老字号了,以后你们放心来吃,味道保证不变,价格公道!”
温书勉强笑笑,“影帝你玩哪样?”
“在这吃饭不怕被拍到吗?”
谈胥慢条斯理拿纸巾擦了擦嘴,勾唇淡淡一笑,对着她,嗓音有点蛊人:“拍到就拍到,刚好宣布了。”
温书疑惑:“宣布什么?”
谈胥一手搭放在桌上,眉心淡痣很浅,盯着她的眼睛这刻变得认真起来:“我在追你啊。”
此后半个月温书体会到了影帝追她是什么概念。
早上送花问好,巧克力礼物收了一大堆,周末喊她过去一起看鬼片。
温书没被吓到,他倒是嗷嗷直叫,抱住她手说:“贞子别过来。”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这样,温书被他的反差萌可爱到了,耐心开导:“都是假的,怕什么。”
“你看,贞子还踩滑板车呢。”
果然从白烟里看到一抹绿色的东西飘过,穿帮镜头,贞子踩着滑板车在飘。
鬼片顿时就不恐怖了。
看完电影后,谈胥拿他手机拍了张她的照片,随手一发朋友圈,配文:很开心。
下面一排排追问。
【我去,有情况?】
【谈影帝开窍了?这是哪家的姑娘啊,真好看。】
【如实招来如实招来,是谁!】
【第一次见谈影帝发除了他妈之外的女人照片,牛。】
谈胥慢悠悠地打字回:【别问,问就是在追。】
然后后面评论再次沸腾了,谁见过这种架势啊,影帝大张旗鼓地追人。
温书回自己房间洗完头洗完澡后才看见谈胥发的朋友圈。
她默默也发了张看电影的照片,当做解释:和朋友看鬼片,他吓得半死,男生胆子真小,【托腮】
阙姗评论:【嗯,如果这个朋友是谈胥的话,书书你有没有想过他是装的呢?他想靠你怀里。】
温书:……
找不到话反驳,放了手机,画了会画练笔。
收到这边代理人的消息,那人让温书加下次画展的投资方微信。
温书没多想,搜索栏里搜号码,搜出来一个昵称为ss的头像是只大黄猫的微信名片。
点击添加好友,她备注来意,向他发送了申请。
—
受伤之后盛京延待在南城的公寓待了几天,没注意伤口防护,没过多久就发了场高烧。
烧到三十九度七,他躺在床上裹着薄被子浑身是汗,意识不清醒,昏沉地睡过去。
后面是许颐清到他家看他时才发现,他躺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脸上毛细血管明显,脖颈的青色血管根根分明,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紧攥着手心一条黑曜石手链,嘴唇微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整个人像快要溺水窒息死亡的人一样。
许颐清看到都吓了一大跳,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他怕场景又像七年前那样重演。俯身一抹他额头,滚烫到灼人的地步,他连忙打电话联系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
住院时等他清醒了,许颐清站他床边看他脸色苍白虚弱的样子叹气:“你想干什么?”
“生病了不和我说一声,替她挡伤也不注意防护,破伤风灌脓发高烧,你这身子还禁得起你这么折腾吗?”
“当年在国外的时候你就差点死了一次,现在又来,你是没什么牵挂对吧,果然啊,一个人离了婚,就是潇洒。”
盛京延脸色惨白,皱眉他摇了摇头:“我有牵挂。”
“得了吧,人家现在不稀罕你。”许颐清无奈,软了语气:“想吃什么,给你换点口味,我点餐厅做。”
攥着手心的黑曜石手链,盛京延忍痛忍得青筋暴露起来,额头渗着冷汗,像某种执念,他嗓音很低,撕裂一般的沙哑:“虾仁玉米粥。”
许颐清俯身贴近,听清了他说的什么,叹了口气:“真是着了魔了你。”
在医院住了两天,吊水打了三瓶,后背伤口结痂,烧退后,盛京延起身换掉病号服,看了眼旁边的虾仁玉米粥,怔了怔。
许颐清进来,穿着工作服白大褂,手里还拿着病历本,看他气色好多了,语气怅惘:“退烧身体好了,又可以去造了。”
大手抓起衬衫穿上,盛京延低头一颗一颗地系纽扣,锁骨深刻,下颌线流畅锋利,一双漆黑桃花里没什么情绪,他想到什么,问:“我手机呢?”
许颐清真想翻白眼给他,他拿出手机递给他,“别去她面前受刺激了行不行?”
没理会他的声音,解锁,盛京延半垂着头,额发漆黑,后颈皮肤冷白,骨骼分明的手指点进微信,一眼看见那个联系人的小红点。
点进去的心情竟然带了丝紧张,等看到那申请人头像和备注时一颗心才落回原地,勾唇淡笑,他点了同意,给她备注:苏苏。
时隔两年再次有了和她的聊天框,第一句话是她发的:【你好,我是温书。】
愣了会神。
点进她朋友圈,滑到下面第一条内容时,嘴角的笑僵硬了下,黑漆桃花眼眼眸里的光忽的便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