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休屠城
“赵星茴,你先用生理盐水冲洗一下伤口,试着摁住伤口,如果能压迫止血,找绷带把出血的地方缠住。”闻楝的语气显然镇定,“如果你觉得伤口太深,十分钟之内仍没有止血的迹象,可能伤到骨骼和肌腱,现在立马去医院处理,听明白了吗?”
指尖冒出的鲜血越来越慢,赵星茴抽抽泛红鼻尖,把沾满鲜血的纸巾扔开。
搁在流理台上的手机声筒里传来清柔的女生,笑盈盈喊闻楝的名字:“闻楝,你过来帮我看看好吗?”
闻楝冲着学姐点点头,又对着手机说话:“我现在有点忙,你先处理伤口,待会我再打电话给你。”
赵星茴听他挂了电话。
两个小时之后,闻楝回拨电话给赵星茴。
“止血了吗?”
手指已经不疼了,伤口缠着歪歪扭扭的丑陋绷带,赵星茴抱着爆爆坐在地板上望着窗外,语气平静又冷淡:“不要你管。”
“伤口还疼吗?止住血了吗?有没有去医院?”
她语气淡漠得要命:“关你什么事,不要你管。”
“赵星茴,告诉我结果。”闻楝紧抿薄唇,“我在担心你。”
“谁要你担心!你爱担心谁担心谁去,谁要你假惺惺的关心。”她语气冷冷,嫌弃万分,“我不需要你不耐烦的应付,也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你以后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他能听出她在生气,皱眉:“你能不能不发脾气?”
她冷笑,“你第一天认识我啊,不知道我就是这个脾气,受不了吗?我告诉你我一辈子就这样,受不了谁让你打电话的,受不了谁让你凑上来的,受不了你就走啊。”
闻楝呼吸急促起来,旋即又压抑着自己平缓下来,再三吐息,而后道:“你可以一辈子是这个脾气,但你能不能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知道自己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不要惹出麻烦之后让人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随地出现在你面前,不是谁都能时时刻刻地照顾你的脾气。”
赵星茴把唇瓣咬得泛白,而后开口:“所以你早就厌烦了,你早就厌烦了跟在我身后,你厌烦了给我收拾烂摊子,你厌烦了面对我,你更厌烦了跟我说话。”
她眼神尖亮,语气也尖锐无比:“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缠着你,什么时候都是我无理取闹,都是我打搅你,你从来都是好脾气好个性,你委屈求全围着我转……闻楝,我现在接你的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不需要了,我给你自由给你清净,你每天想陪着谁就陪着谁,想和谁聊天说话吵架都行,我再也不会打搅你不会骚扰你,你满意了吧!!!”
他头疼无比,心情比嗓音更喑哑:“我要陪谁?我还能陪谁?赵星茴,我每天应付你就够了。”
“不用你应付,你大可腾出大把的时间陪你喜欢陪的人。”她声音清脆尖锐,“我祝你开心,恭喜你再也不用忍受我的脾气,再也不用跟赵星茴这个人扯上关系。”
“好。”隔了良久,闻楝好像突然泄气,声音也疲倦不堪,“最好跟你没有关系。我不用每天随时等着接你的电话,不用接起每个电话都提心吊胆,不用每次都随你发泄心情……我也想好好享受下大学生活,我也想愿意陪谁就陪谁,我也想不被情绪奴役,我想当我自己。”
他挂断了电话。
赵星茴睫毛轻轻一眨,眼泪随之滚滚而下,湿润了脸颊。
她抱着爆爆在沙发睡了一夜,第二日早上精神颓靡地走进浴室洗澡,不经意间望着自己发红的眼睛和眼下的淡青,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自己微肿的眼皮,而后长久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最后把热敷的毛巾扔进了水池。
她为什么要忍?
她为什么要反复痛苦?
她为什么忍受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和隔着半个地球距离的发泄?
赵星茴恶向胆边生,眉眼生冷地买了张去临江的机票——她要回国看看那个该死的混蛋和他该死的生活,她也绝对不想让他好过。
第40章
◎她接受不了◎
临江大学历史悠久,红墙绿树,回廊曲径,教学楼颇有老派建筑的古典风格。
正午时间,还是尚未开学的暑假,走在校园内的人不多,赵星茴随机逮了一个,大概问清了校园方位。
被她喊住的也是女生,热心指点方向的同时也敏锐地察觉这位漂亮女生——剪裁和质感极佳的白色裙装微闪,相近色系的奢牌鞋子和包包画龙点睛,取下太阳镜的手指戴着装饰戒指闪着耀眼的光,太阳下同样熠熠生辉的还有她的头发眼睛和皮肤,身上飘着香喷喷又昂贵清甜的香水味。
看起来就是很贵很精致的大小姐模样。
从教学楼前穿过,估摸了下时间,赵星茴朝着学生食堂走去。
那条路很直,两侧浓荫遮天,微风凉爽,也是学校人气最足的地方,路边停着不少自行车,络绎来往的学生很多,路人聊天的同时注意力被吸引,纷纷打量旁侧脚步冷冷的女生。
赵星茴重新戴上墨镜,她对自己毫无察觉——没释放的温柔气息只是因为她刚从机场打车过来,现在身上最能撑场面的武器是飞机头等舱送的小瓶香水。
闻楝刚和同组同学吃完午饭,其他几个同学回宿舍休息,就剩他和一个学姐打算回实验室。
学姐在路边自动售卖机买瓶饮料,闻楝站在一旁等,两人聊实验室的事情和项目进度。
话说着说着,不知道是潜意识的察觉还是莫名的引力,闻楝的目光不经意瞟开,嗓音突然拉长打散,而后蓦然停顿,瞳仁放锐,紧接着蹙眉,而后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
他不诧异没有打通她的电话,但诧异她气势汹汹地走在这条路上。
“闻楝?”
学姐已经买好饮料,看他僵站不动,“你看什么呢?”
闻楝没说话。
他目光漆黑深静,夜晚狂风暴雨的深海一样,一声不吭地攫住前方的身影。
学姐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望。
前方几米开外,走来一个吸引路人注意力的女生——衣着装扮精致昂贵,亚麻色长发,身材婀娜苗条,雪白面孔戴着副墨镜,看不清神情,但她樱唇艳丽,拗起了小巧下巴,耳环在颊边晃动,脸颊到脖颈锁骨的线条美而诱人。
学姐心里闪过微微诧异——原来闻楝也会看美女?印象里他对生活娱乐都没兴趣,不管是哪个女生都撩不起他来。
这个骄矜漂亮的女生视线扫过,最后带着咄咄逼人的步伐气势,毫无避讳地走到了闻楝面前。
他沉默地盯着她。
她在他眼前收住了脚步。
像故意阻拦他的去路,也像专为他而来。
聒噪的蝉鸣也挡不住树下僵冷的气氛,只有视线和身姿对望,两人都没有开口。
赵星茴眸光在墨镜下一扫。
清逸俊秀的年轻男生,旁边短发可爱女生,两人一起在学校散步吃午饭买饮料。
很符合想象。
她伸手捏住镜架,姿势潇洒地摘下墨镜,明艳面容冷若冰霜,更加傲慢地拗起了下巴。
闻楝愈加沉默,薄唇紧抿,肩背挺直如竹,垂落身侧的手指弯曲收拢。
有热风拂过,卷起发丝撩在肩头,她甩了下柔顺如绸的长发,勾起的唇角笑容又冷又甜:“怎么,看见我连句话都不说,不欢迎?”
闻楝看着她,启齿就是心脏的跳动。
几十个小时之前两人还隔着太平洋在电话里吵架,这一秒已经站在了咫尺的距离。
隔空的声波只能感知嗓音的温度和情绪。
但人站在面前,所有神情动作真实可见,体温气息绵绵可闻。
他不说话,站在旁侧的学姐已经感觉到莫名的剑拔弩张气息,张口:“呃……闻楝,这位……”
“不介绍一下?”赵星茴挑眉,笑得耀眼极了,抱着手的姿势优雅又有气势,含笑目光转向旁侧女生,“他没告诉你我跟他的关系?”
学姐呆愣了几秒,而后茫然地看着闻楝。
闻楝眉眼还是镇定,身形一转,把赵星茴挡在了身后,淡声致歉:“学姐,麻烦你先回实验室,我晚点再过去。”
这是不愿意旁人参与的意思,这两人的气氛就是迫使人满头雾水地离开。
闲杂人等一走,赵星茴的视线就是冰冷傲慢的审视,唇角挂着刺目冷笑:“女朋友?不错啊。”
闻楝蹙眉,嗓音是低沉的哑:“同系的学姐,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语气嘲讽:“我想正常人想的东西,谁大白天地单独跟学姐两人吃饭散步。”
“我们一起在实验室做暑期项目,大家去食堂吃饭,其他人都回了宿舍。”闻楝心平气和解释。
赵星茴显然不信,耸了下纤细肩膀,轻蔑又冷漠地“嗤”了声。
谁知道是什么长头发还是短头发,学姐还是学妹。
他幽黑眸光扫过,不动声色打量她的眉眼鼻唇,打量她的头发衣饰,最后目光落在她勾着墨镜的左手手指,淡粉色的食指指尖贴着块不起眼的创可贴。
这深邃明锐的眸光让赵星茴极度不悦,更烦他这种一惯沉默装死的态度,挥动手包当武器摔向他,嗓音冷脆:“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她挥包打人,闻楝抿着唇,用力拽紧了她的包带。
赵星茴扯了两下,纹丝不动,蹙眉瞪向他,雪亮眸光暗藏威胁,手里还扯不动,看他脸色波澜不起,直接伸手一推,把包甩给了他。
“我这个包十万块,你要是扯坏了,你就当牛做马赔吧。”她咬牙。
“我赔不起。”他横眉冷眼,“你先动的手。”
她不解气,再恨恨地踢了他一脚,把手里的墨镜也砸进了他怀里,冷冰冰地咬唇板脸。
闻楝知道——她是来发脾气的。
他面色冷清,垂落眼睛,逆来顺受地接过她的负重,把墨镜收好放进包里,一眼看见随意扔在包里的机票,瞥了眼上面的时间。
“吃饭了吗?”
“我饿了——”
两人异口同声。
不管是吵架还是要如何,总要让人休息,吃完饭再说。
闻楝扭头望了眼身后的学生食堂,赵星茴气焰嚣张,昂头冷声:“我不吃食堂。”
闻楝带她去了上次赵坤则和褚文兰来临江时吃饭的那家餐厅。
点了最贵的菜。
她累了也饿了,先把情绪撂下,一边刷手机一边动筷子,闻楝坐在对面位置,不说话,只看着她吃。
服务是必须的。
要剥虾还是要倒饮料,要剔鱼刺还是要纸巾,她斜斜淡淡乜来一个眼神,只等着他暴露不耐烦的表情或者动作,立马就能揪着他针锋相对,输出一顿狂风暴雨。
闻楝只想她安安静静把饭吃完。
有人照顾,赵星茴只顾慢条斯理地吃,期间捞起手机回了数条消息和语音,自如切换各种语气和态度。
还有一条是方歆的,赵星茴笑着冲着手机发语音:“那你好好休息哦,不要太累。”
再有一条发给公寓的法国邻居,嗓音娇柔地请他帮忙照顾下爆爆。
闻楝默默听着,期间也接了几个电话。
合作方问项目进度到哪里,薛博问他下午去哪儿了,学姐问他下午还回实验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