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寸舟
“慢走。”
唐纳言连半点起身相送的意思都没有。
他这样,隐隐让庄齐觉得心惊,免不了去看张文莉。
她有些后怕地问:“哥,真不用送送文莉姐吗?万一她......”
唐纳言摇头,声音清冷沉稳,“不用,这些你都不要管。”
“好吧。”庄齐别过脸,想休息了。
但唐纳言把她的头扶了过来,“看我。”
“看你什么?我可是都想起来了。”庄齐哼了声。
他抵着她的额头,鼻息柔柔拂在她脸上,“想起什么来了?”
庄齐脸红得滴血,凑到他耳边说:“你昨天非把我摆成那样,我身上才痛的。”
唐纳言小声说:“哎,不是你让我握着你的脚踝,叫我压上来吗?说好舒服。”
“别说了!”庄齐轻轻拍了一下他。
过了会儿,蓉姨洗完碗盏回来,“老大,张家的大闺女走了?”
“走了吧。”唐纳言意兴阑珊地说。
这不过是在给张文莉警醒,是提前向她传递一个信号,以后不要在他身上花心思,做什么都徒劳。
蓉姨瞄他一眼,揶揄道:“我看这丫头对你挺上心的,还特地过来一趟。是不是等你爸爸回来,亲事就该定下来了?”
唐纳言摆手,“没有的事,您就别跟风起哄了。”
蓉姨没瞧出他的神色,仍絮絮说着:“人姑娘哪儿不好了?张老爷子在我们这代人心里,那可是德高望重的领袖。当然了,咱们老大的出身也高,又气宇轩昂的,两个人站一起多般配啊。齐齐,你说是不是?”
庄齐脸色雪白,黑压压的睫毛几乎快合拢了,没作声。
“行了,您收拾完东西了吧?赶紧回去。”唐纳言催她。
蓉姨穿好外套,她惦记着扫院子里的雪,急匆匆地走了。
唐纳言送她出去,顺手关上门,下了单人病房的锁。
再掉转头,庄齐已经躺下去了,拿背影朝他。
唐纳言无声牵了下唇。
他坐到床边,拨下一点被子来,“怎么了?”
“不是不是不是!”庄齐突然坐起来,吓了他一跳。
唐纳言张开两只手臂护着,唯恐她一激动掉床底下去。他好笑地问:“什么不是?”
庄齐指着外面,“蓉姨刚才问我是不是,明明一点不般配!”
“蓉姨上年纪了,她的话你也当真?”唐纳言说。
她瘪了瘪嘴,委屈地瞪了一会儿,突然侧了一下头,往他脖子上咬下去。
唐纳言捏了下她的脸,“哦哟,小姑娘口劲儿真大。”
“哼!”庄齐又抱紧了他,“你不准和别人配。”
唐纳言点头,“好,我不配。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呀?”
他滚了下喉结,“昨天兴奋成那个样子,我也没怎么忍住,那里……究竟疼不疼?”
“真啰嗦,都说了不疼啦。”
唐纳言连声说:“好好好,不提不提。”
第28章 当不起
她咬得很轻,并不敢太用力,哥哥还要出去见人,带着伤也不像话。
但一双水杏眼里的怨气却是满满当当。
咬完也不管他,眼看又要躺下去,唐纳言忙抱住了。
他伸过脖子去,“来,还有另一边给你出气。”
“哼,谁般配你给谁出气去。”庄齐扭着脸说。
唐纳言失笑,“天地良心,那都不是我说的,也要怪我头上?”
庄齐不理他了,她说:“我要睡会儿,头晕。”
“你睡。”唐纳言替她掖好被角,“我在这儿守着你。”
庄齐眨着眼睛看他,“什么守着我,你是将功折罪。”
“但你这是欲加之罪。”唐纳言捏了下她的脸。
她胡搅蛮缠,“欲加之罪也是罪,总之是你的罪。”
唐纳言无奈点头,“好,我罪大恶极,睡吧。”
庄齐烧退之后,嗓子仍哑了好几天。
住在北街不方便,照顾得不如大院里细致,唐纳言便把她送回家,交给蓉姨,他也好安心上班。
但在这儿又有另一样不便利——庄齐失眠了。
她这段日子黏着唐纳言,已经习惯了靠在他怀里,腻歪地说一阵话再睡。
碍着这一层还没捅破的窗户纸,她只好每晚都钻到唐纳言房里,轻手轻脚地爬上去。
好几天了,唐纳言睡到半夜,枕边就多了个香软的小姑娘,在他的怀里作乱。
他同样失控地吻她,把她柔软的唇瓣弄得潮湿殷红,但不敢再做那样的事。
哪怕庄齐不停地暗示他,不断向他发出诱人的邀请。
唐纳言忍耐着心里那股强烈的、暴戾的,想要用力地捣进去的冲动。他按住怀里的女孩子,安抚她说:“乖,你先养一养身体,听话。”
没多久就到了除夕,唐伯平两口子回了京中过年。
那日天晴,屋顶上的雪融成水,流下来,挂在瓦片金黄的屋檐上,又冻成冰,只是还不稳,在风中吹得直晃,偶尔有一两柱落下,砸在脚面上。
从菱花窗里望出去,远处雪天一色,日头下白茫茫一片,吹落琼花般的玉洁感。
这次唐伯平带回来的东西很多,搬家似的。
院子里大队人马在忙碌,一个接一个的箱子拿进来,辛伯都仔细盯着。
看这架势,庄齐心里已有了数,怕是过了年,唐伯平就正式到任了,以后再不会出京半步。虽然哥哥没讲,但她大小也去了这么多次聚会,总有风声刮过耳边。
庄齐关了窗,她整理了一下裙子,收拾好脸上的表情,下楼去迎他们。
她走到客厅里,乖巧地叫了一声:“唐伯伯。”
唐伯平穿件白衬衫,外面罩了件藏青色羊绒背心,很朴实无华的穿扮,手上端着一杯浓茶在喝。
闻言,他扭头看了一眼她:“哦,你在家呢,齐齐。”
庄齐坐到他身边,“嗯,学校放假了嘛。”
“期末考得还好吧?”唐伯平照常关心道。
她谦虚地说:“嗯,绩点4.0,算还可以吧。”
唐伯平连说了两句好,“能顺利毕业出国就行。”
庄齐笑了下,攥着身上的丝绒裙摆,没说话。
唐伯平笑着对身边侍立的秘书说:“我女儿,小名叫齐齐。”
说完,又拍了下庄齐的手,“认识一下你孙叔叔,以后常见面的。”
庄齐笑着说:“孙叔叔好。”
孙立行是他从下面带上来的,此人做文章是把好手,唐伯平用着舒心。
他刚到任的时候,头一个秘书墨守成规,对新局面新思想的认识不够,写什么都是老水平老模子,唐伯平发了好大一通火,试着启用了孙立行,他琢磨出来的东西,字字都点上了他的心窝子,让他很是满意。
在京中不比在下头,行事更要谨慎许多,左膀右臂不能断。
“二小姐乖巧,小唐主任上进,您儿女双全哪,好福气。”孙立行对唐家的事一清二楚,也知道这是在给小女孩抬身价,他索性抬得更高。
但唐伯平摆了下手,“哎,你还没见过我儿子,就说这样的话。”
孙立行笑说:“还没这个荣幸见过,但他写的文章看了,华泰第一笔嘛,您儿子水平很高的。唐主任将来要是进了宣传口,我们连吃饭的地方也没有了。”
提起儿子,唐伯平脸上的笑纹堆得更深,“他从小就爱读书、看报,下了一番苦功,整天守在书房里不出门,在这上面的确是有心得。但毕竟年轻,你有空也指点一下他。”
“当不起,指点我可当不起,互相学习。”
庄齐只坐了一会儿,尽到她该尽的礼数,再待下去,多余又尴尬,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她戴上围巾,自己出门去走走。
好像很久没见周衾了,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难得放晴,大院里的路也扫了出来,青灰色的砖地迎着日光,折出淡薄的水光。
她把手揣在兜里,慢慢往周家那边走。
刚到门口,庄齐一眼就看到了他,周衾在树底下蹲着。
她走过去,弯下腰低低地笑:“你都几岁了,还看蚂蚁搬家呀?”
“吓都被你吓死。”周衾抬起头,额上一块伤疤闪烁在太阳底下。
庄齐蹙了下眉头,忙拉着他站起来,“我看看,你怎么弄成这样?”
周衾挡了挡,“没事,前几天不小心摔的,已经处理过了。”
她拨开她额前的黑发,“摔出血来了?这么深的一道口子,你蒙谁呢?”
“就是......就是磕在碎花瓶上了嘛。”周衾结结巴巴地解释。
庄齐指了下自己,“喂,您看我像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