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眉 第79章

作者:一寸舟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现代言情

  出来时,路过一处偏厅,年迈的住持坐在蒲团上,拨着佛珠与弟子们讲经,说的是佛祖割肉饲鹰的典故。

  庄齐没多待,和静宜相携走远了。

  割肉喂鹰,舍身饲虎。

  她悲哀地想,自己何尝不是哥哥用血肉喂养大的虎和鹰?

  因为对小妹妹生出的恻隐之心,险些把一身所有都交付出去。

  庄齐又想起这故事背后的寓意。

  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她抬起头,迎着廊下薄薄的日光,忽然笑出来。

  哪里来的地狱?

  阶层两个字,不就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吗?

  两人从寺里出来,走下去时静宜拱了一下她,“哎,许的什么愿?”

  “两个。”庄齐不信讲出来就不灵那套,她信奉心诚则灵。

  “什么呀?”

  庄齐认真地说:“一是唐纳言平安顺遂,二是叶静宜平安顺遂。”

  静宜有些吃惊地问:“为什么还有我呢?”

  “因为我要走啦。”庄齐在石阶上停下,扳过她的肩膀,眼中泪光点点,对她说:“静宜,我就要去美国读书了,也许不会再回来,你日后方便出国的话,一定来看我好吗?”

  静宜蹙着眉啊了一声,“你怎么......那么突然就要走啊?”

  庄齐点头:“嗯,我影响我哥太多了,非走不可。你肯定也听了不少闲话吧,只是没对我讲。”

  这倒是把静宜给问住了。

  谣传当然没少听,他们这么不避嫌地住在一起,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唐纳言是假君子真小人,养大妹妹也只是为供自己取乐,但由于他的儒雅形象深入人心,更多的,都是在说庄齐继承了她爸的风流秉性,连哥哥也忍不住要勾引。

  她每次听到都要骂过去,“瞎说什么呢你们!人家就不能是真心相爱啊?心脏看什么都脏是吧!”

  渐渐的,再讨论这些的时候,大家都识趣地躲着叶小姐,不在她面前提起了。

  静宜扶着她说:“不要管,他们本来就喜欢无事生非,谁都能编排两句。还有说我在国外养了个孩子的呢,听到都要气死!你还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孔大圣人来了,都要带着一身的流言蜚语走。”

  庄齐被她逗得笑了。

  这种话,她自己也没有少听过。聚会上那些探究的眼神,庄齐都装作看不见,人们在议论她和哥哥什么,她也假装听不懂。

  但她没有想到,会积毁销骨到这种程度。

  庄齐说:“我不是为这个走的。我是怕我一直在他身边,将来对我哥造成更坏的影响,这比让我离开他还难受。”

  她知道,知道在权势地位面前,自己有多渺小。

  所以庄齐想,她宁可唐纳言高坐庙堂,荣华富贵应有尽有,过着呼风唤雨的日子,哪怕代价是她远走他国,一辈子不回来。

  静宜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只是问:“你决定了,想得很清楚了?”

  “想得再清楚不过了。”

  静宜抱了下她,声音也有点颤了,“你真狠得下心。”

  庄齐也抱住了她,“我真舍不得你。”

  拿到签证的那个上午,庄齐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波澜,很平静地付款订机票。托了唐伯伯的福,比正常审核要省了很多时间,大概也巴望着她能早点走吧。

  这些天庄齐都游荡在衣帽间里,心里不断计较着要带些什么走,等到了离开的那天,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去机场,免得叫哥哥起疑。

  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来得那么快。

  今天晚上的局是早答应好的。他们这群人大学毕业后,还没有正经聚过,趁着冯幼圆就要启程去香港,一起给她饯行。

  庄齐和静宜一块儿到了胡同里。

  她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挑了个安静角落坐了,自己一个人喝着酒。大约是心里有事,喝起来也没什么数,很快就下去了一瓶。

  周围说笑声太大了,人人都勾肩搭背地说着日后的打算,以至于谁都没注意,三折翠竹屏风前,坐着的那个穿丝绒旗袍的女学生,她抱着月琴,一字一句,唱得娓娓动人。

  只有庄齐在听,她脸颊红得像滚烫的云霞,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喝多了酒,感官也随之下降,听了好久她才听清,女学生反反复复唱的,都是那一首《别鄞女》——今夜扁舟来诀汝,死生从此各西东。

  死生从此各西东。

  庄齐咂摸了一阵子,再抬起手里的勃艮第杯时,眼泪就滚进了鲜红的酒里。

  幼圆和棠因一起过来了,摸摸她珍珠光泽的裙摆,“哟,怎么穿得这么素净啊?”

  “下午睡晚了,赶着过来,随便穿了下。”庄齐笑笑,撑着从沙发上起来,顺了一下幼圆的头发,“你就要去港中文读书了吧?”

  幼圆点头,“是啊,你不是代表我们先去访问过了吗?我跟着你走啊。”

  旁边的人都笑起来,庄齐说:“嗯,是个好学校,你可快去吧。”

  棠因在旁边问:“哎,且惠是不是走了?”

  幼圆叹气说:“早就走了,这会儿估计都到牛津了,你没看你小叔叔那样子,我都不敢和他打招呼。”

  “趁早别打。”棠因诚惶诚恐的表情,小声说:“现在家里没人敢惹他,我上次看他自个儿在瞧一幅帖子,那背影看着可太憔悴了。我就走过去,只不过白问了一句,这是谁写的字啊,看起来挺稚嫩的,还涂涂改改,你猜怎么着?”

  庄齐仿佛预见了唐纳言的模样。

  她最先开口说:“就怎么了?”

  棠因说:“他突然就生起气来,铁青着脸,大力把那幅字给撕了,吓了我一跳。”

  “哦哟,他们分手又不是一两天了,还这么气啊。”幼圆拍拍胸口说。

  “那肯定气啊,都知道且惠把他给丢下了。”

  庄齐不作声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我有点不舒服,就先走了。”

  和静宜也道了别后,庄齐走出院子,迎面碰上来接她的唐纳言。

  他刚跨过门槛,抬头就看见妹妹出来,她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露出笔直修长的脖颈,耳边戴了一对珍珠坠子,加上手上那个绿镯子,通身没了别的点缀,真丝面料的雪白裙子浮动在夜影里,整个人轻盈又灵动,像一抹抓不住的月光。

  唐纳言还没出声,就看见庄齐朝他跑了过来,一双手吊住了他的脖子。

  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我还打算再坐一会儿,这么早出来了?”

  “我想你了,我们快点回家吧。”庄齐说。

  唐纳言在车上闻她,“身上怎么这么香?”

  “嗯,我今天换了一支香水。”庄齐坐在他的腿上,被闻得受不了,借着视线的遮挡,不停地吮着他的下巴。

  车停在了西山,唐纳言把她抱了下来,几乎是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庄齐把他推在玄关处的窄沙发上,压到他的身上吻他。

  唐纳言反复研磨着她的嘴唇,“今天喝了这么多酒?”

  “嗯,身上好热。”庄齐从他身上退下来,很熟练地吃住了他。

  唐纳言喘着气闭上眼,后背抵在墙上,一只手死死握在门框上,着急地把妹妹捞起来,手忙脚乱地解开束缚,缓过了这一阵之后,他才捧起她的脸,温柔地吻着她。

  庄齐下去时,软媚地叫了一声,“门都没有关,你好过分。”

  “我好过分。”唐纳言的唇湿热地压在她耳廓上,毫不掩饰地说:“我总想对自己妹妹做这样的事,我简直是个混账。”

  微凉的夜风涌进来,庄齐湿着眼睛看他,想要把他的样子再看得清一点,可又忍不住去吻他,也想多闻一闻他情热时的气味。

  她这一系列直白的主动,让唐纳言很难控制得住,每一下都顾及不到她了,他自己也很快就败了阵,身体凉下来时,仍抱着她不停地吻。

  后来庄齐去洗澡,看见小腹上一道浅浅的血痕,像红色香珠一样排列着。应该是唐纳言在抽皮带的时候,被金属搭扣刮伤的,他那一下子进来的太急了。

  她要带着哥哥留下的印记走了呢。

  耽误得太久,唐纳言已经在外面催她:“小齐,还没洗完吗?”

  “洗完了,马上就出来。”

  庄齐扭过头,洁白的月亮躲到了云层后面,庭院里黑惨惨的。

  月落乌啼,其实谁都是无可奈何的,对吧?

第50章 是真的

  隔天清晨,唐纳言照例起得很早。

  他换上衣服去跑步,绕着公园跑完几圈,回来洗澡。

  换好上班的衣服,他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里面黑漆漆的,庄齐还睡得正香。唐纳言坐到床边,拨开她额前的头发,温柔地印了一个吻,“我去上班了。”

  庄齐迷迷糊糊地嗯了声,“早点回来。”

  他开车出去,小区门口出了桩事故,双方争执不下。

  唐纳言小心地绕开了,一到办公室,开了电脑,先把昨天签收的文件整理了一下,分门别类放好。

  十点集团开例会前,他要把这些都送到夏治功桌上。

  今天这个会,别的事情都不重要,最关键的一项,是要宣布他的调令。这件事已经瞒得太久,中间又一波三折,差点成了场空欢喜。

  但夏治功非得铺垫半天,正事说完了,又开始谈他十七岁参加工作,是怎么样地奋发进取,半工半读地上大学,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底下听得打哈欠,付群往唐纳言这边靠,“这干嘛呢?把例会当成他的个人励志宣讲了?我部门里还一堆事,谁有空听这些。”

  唐纳言抬着一支笔,笑说:“就听吧,难得他不骂人。”

  “也是。”

  到最后,那一张薄薄的纸念完,唐纳言都没什么反应,很坦然地贴出去公示。

  走出会议室时,身边的几个部门负责人纷纷道喜,他也只点头回礼。

  夏治功看他这么平静,笑了下说:“就没见过你这么捏得稳瓶儿的,好像跟你没关系。”

  唐纳言说:“可能最近太忙了,有点累。”

  “抓紧时间交接工作吧。”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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