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盈抬头,呼吸顿时屏住。

  台阶前站着三个人。

  谢泽跟周围生,周司屹的一个叔叔。

  还有几天没见的周司屹。

  他单手插兜,黑色衬衫,金边眼镜,一身凛冽征伐气,十足的压迫感。

  周围生指着他的鼻子骂。

  “你真是不配姓周,我早说什么来着,你就是天生冷血,谢谨德是你亲舅舅,你是要对谢家赶尽杀绝。”

  “当年你母亲去世,谢家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我们怎么对你的,你一点儿都不认了吗?”

  周司屹轻啧了一声。

  “你…”周围生的脸涨得通红,“就为了那么一个狐狸精,我看你真是迷了心窍,周家才是你的家,就为了这么一个妖精,你…”

  后面的话可以预见会更难听,但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周围生的脸色惨白。

  周司屹握着一把枪。

  他的左手仍懒懒插在兜里,单手上膛,干净漂亮,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周围生的额头。

  “我记得我母亲头七那天,五叔把一个远房表妹送上我爸的床,倒真是一家人。”

  他的食指松松扣着扳机,玩弄的姿态,彻头彻尾的主导者。

  周围生的腿抖个不停,被谢泽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这儿不是国内。

  如果周司屹真想干点什么,未必做不了。

  周围的空气一时凝滞,孟盈的后背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她站稳的时候,已经进入了那个剑拔弩张的圈。

  她抬头,猝不及防跟周司屹对上视线。

  看猎物的眼神,不知道是看周正围还是看她。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周司屹斯文皮囊下的杀伐气和上位者姿态。

  那条已读不回的消息发出后,两人第一次对视。

  周司屹的指骨懒懒松了下,那把枪轻轻一转,枪口抵着她的下颌抬起。

  轻佻的动作,但压迫感十足。

  冰凉的触感下,她脸色微白。

  周司屹就这么跟她对视了两秒。

  “哭过。”

  淡淡的两个字。

  “说咱俩狼狈为奸呢,妹妹。”

  周司屹清楚地看到她眼底荒凉的红意,指尖移到她眼尾,肌肤摩擦,她颤栗了一下,闭住眼。

  眼睫很长。

  周司屹垂眼,指腹碰上去,似认真,似玩味。

  下一秒,谢泽给周围生递了一个眼色。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周围生拔出把刀,朝这边扑过来。

  当年那件事被捅破,他被削了权,在周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这会儿完全失了理智。

  那把刀的刀尖对着孟盈。

  电光火石,院子里的保镖都站得远,脚步声跟混乱的惊叫声一起响起。

  孟盈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周司屹握着手腕护到身后。

  她的额贴着周司屹的衬衫领口,清晰地听到刀尖入肉的声音,和倒下的声音。

  倒下的是周围生,他的左腿多了个血洞。

  保镖终于赶回来,有人把周围生拽了出去,孟盈的浑身都在抖,生理性的抖。

  这两天反复看过太多鲜血和死亡。

  那把刀扎在周司屹的胸口。

  她完全说不出话,伸手去帮他止血,伸过去的手腕被周司屹握住。

  他的下颌线绷着,冷冽侧脸有血,冰凉的黑眸落在她身上。

  风暴的漩涡反倒诡异地安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骨节分明的手盖在她的眼睛上,眼前的一切彻底消失,鼻端传来血腥味的同一刻,唇齿被撬开。

  脑海中嗡地一声,后颈被周司屹按着,唇没有一点间隙地碾磨,充斥着侵略性的深吻。

  在这样的情境下,更像做鬼也风流的一场缠绵。

  她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手混乱地握着周司屹的手臂,缠绵混合着血腥气。

  直到医护人员赶回来,有人扶住周司屹,她才注意到他一直站着。

  护着她的姿势。

  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有人用英文问她有没有受伤,用不用去医院。

  她机械地摇头,浑身仍发着抖,低头看手里的一只小熊。

  周司屹从她那儿顺走的那只。

  临走的时候,他用枪口挑出来,放在她这儿。

  “乖乖待着,有事找陆霄洄。”

  “要是敢走…”

  那只小熊没沾一点儿血,干净柔软地躺在她手心。

第53章 ch.53 溺

  ch.53 溺

  周家有私人治疗团队跟设备。

  周司屹的房间被守得密不透风,除了周老爷子跟陆霄洄,剩下谁都进不去。

  快傍晚的时候,听说他做完了手术。

  好在那颗子弹避开了要害。

  听到消息,孟盈悬起的心才落下,后知后觉地发现小熊的肚子又被捏瘪了一点儿。

  不知道是周司屹捏的还是她捏的。

  来传话的人还带了谢老爷子一句话,让她过去聊聊。

  谢老爷子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过去的时候,谢老刚从病房回来,看了她一眼,转头让许姨去准备口饭。

  跟想象中的威严的上位者不同,倒是更像一个退休在家的科研工作者。

  “当年我跟你父亲照过一张合照,他是一名很杰出的天文学家,当年的事,是我教子无方,我无法代谢家向你道歉,但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孟盈抿住唇,没答。

  谢老爷子叹口气:“凡事没有如果,有罪就该认,当年司屹母亲的事,我为了制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总梦到她在梦里看着我,叫父亲。但那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清的,谢家各个如虎狼,他母亲走了,还有他。我本来想让他平安长大,但他自己做到了,给了他母亲一个交代。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

  “他没怪过您。”

  谢老爷子摇头:“司屹成长的环境奉行杀伐掠夺,什么都得凭自己抢回来。他从小就不会爱人,杀伐气重,杜绝一切成瘾的东西,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小时候没改过来,长大自然也不会,他做事百无禁忌,没什么情绪。”

  “我一直很担心,直到这次回来,突然发现他开始抽烟。”

  谢老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

  “所以那天海钓完,我问了句。他说抽了三支烟,抽第一支烟的时候,在想你的事。抽第二支烟的时候,想带你吃个晚饭。”

  这跟那天周司屹和她说的不一样。

  “抽第三支烟呢?”她好奇问。

  “他没跟我说,你得自己问他。”谢老爷子拄着拐杖在茶桌前坐下。

  孟盈忽然想起那晚从酒吧回来后。

  周司屹带她回了以前租的房子,她愣了一下,问他怎么会有这儿的钥匙。

  周司屹用怎么这么可爱的目光瞥过来一眼。

  他说他买下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东西她都收拾走了,几乎什么都没有。

  她突然想起开学要交一份报告,在这儿赶,椅子跟床垫都被收走了,她被周司屹拎到腿上,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给她当靠椅。

  她写了一会儿,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回头,撞上一双冰冷黑眸。

  审视的,看猎物的目光,仿佛把人看穿。

  又仿佛浑不在意。

  对视三秒。

  周司屹懒懒抬了下视线,摘了手表,把她抱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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