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成长实录 第21章

作者:傅延年 标签: 平步青云 种田文 励志人生 市井生活 年代文 成长 现代言情

  曲灵一怔,这么直接了当的吗?这句话大可不必说出来吧?这是对自己太过轻视,还是如何?

  刘师傅接着说:“也不知道非得把你个姑娘家安排在这个岗位上做什么,这就不是女同志该干的活,不过,既然你已经过来了,我也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对你放松要求,你就把自己当成是个男的。”

  刘师傅知道给自己分配来个小丫头时,就跑去找了上面抗议,要求撤销决定,上面东拉西扯的,就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这人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他便知道,这姑娘是得罪人了,也不知道她跟谁结了仇,至于这么折腾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吗?

  即便心里头有些怜悯她,但刘师傅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电工工作非常重要,关系着铁矿能不能正常运营,容不得一点马虎,不管曲灵是男是女,来了他手底下,就不可能享受特权,必须严格要求,这是对她本人负责,也是对均州矿负责。

  曲灵郑重地点头,说:“刘师傅,我不要搞特殊,我会努力学习,努力工作的!”

  刘师傅点点头,对她的态度还是满意的。安排着曲灵,“先做些练习。缠线圈、爬水泥杆,是电工基本工,必须要做好。”

  接下来,他就给曲灵做示范,展示着缠线圈的方法和技巧。曲灵认真地看,等自己亲自上手的时候,修长的手指头又轻又稳,一开始速度很慢,越缠越快,练习几次之后,就可以缠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缝隙,虽然赶不上熟手,但新手能缠成这样,可以说是非常有天赋了。

  刘师傅看曲灵的目光中就带了丝欣赏,再跟她说话时明显温和了许多。

  曲灵感受到了,深觉这位刘师傅其实也并不难相处。

  第一天上工,刘师傅并没有给曲灵安排太多工作,让她继续练习缠线圈,又教了她剪钢丝的技巧,便带着她做电工的日常工作,说:“等明天带你练爬电线杆,等能熟练攀爬,你就可以上工了。”

  下班后,曲灵跟梁爱勤、曲树强约着,一起在食堂吃饭。

  曲奶奶已经回了老家,这两年,她做了手术后的身体恢复得很好,隔段时间过来看看曲灵,给她送些粮食、蔬菜什么的,不过不会住太长时间,一是曲灵大了,凡事都能自理,她不再操心,二是在城里住着,很多东西都得花钱,抛费太大,她舍不得。

  后来,到底让她知道了自己做手术花费了多少钱,虽然心疼那些钱,但也没说还不如不救我之类的话来伤人,反而愈加珍惜自己的生命,这可是儿孙们花了大价钱才保下来的,她非得活够本儿才行。

  她也知道曲灵出了三百块,叮嘱曲铁民和黄春妮,这钱无论如何也得还给她。曲铁民本来说的也是借钱,也没打算赖账,大儿子第一年上班,每月18块的工资,第二年开始,工资涨到了26块,这些钱,除了留给儿子吃食堂的钱之外,基本上都攒起来,还给曲灵了。

  曲灵倒是痛快收下了。

  曲灵拿了三百块钱医药费时,曲铁民就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占了遗孤的便宜。后来曲灵把曲铁军的工作岗位给了曲树强,又让他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毕竟这名额还可以卖出去,一个正式工人的名额,少数也能卖个两三百块,给了自家人,就不可能收钱。

  要是曲灵不收这借款,那曲铁民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每次见到曲灵,都十分拘谨不自在,就像是杨白劳看见了黄世仁似的,总觉自己低了一头,心存羞愧。等第一笔钱还上,曲灵收下后,这种情况就改善许多,曲铁民又和以前一样,是二叔的身份,坦然面对她这个侄女了。

  这笔钱前段时间已经都还完了,曲铁民无债一身轻,彻底轻松了。

  而曲树强的饭碗里,也能见些荤腥了,他往曲灵和梁爱勤的铝饭盒里各夹了一块肥肉片。那一份菜里,就这么两片肉,都给出去,他就没得吃了,但吃着沾了肉腥大白菜,也吃得津津有味。

  梁爱勤将那枚肉片放进嘴里,高兴地咀嚼,朝着曲树强甜甜一笑。

  曲灵敏锐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回想之下,他们之间好似老早之前就不一样了,她觉出不对劲儿,但没费心思去想。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着,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梁爱勤和曲树强齐齐一惊,异口同声地说:“熟吗?不熟啊。”

  曲灵瞧着他们,不光说出的话一样,表情也差不多,一个猜测涌上脑海。她抽了口气,指着他们问:“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不会是……”

  “不是,不是,我们没有”,两人又异口同声地开口,脸上泛起害羞之色。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曲灵心下欢喜,也觉得好笑。这两人,一个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一个是知根知底儿的堂哥,都是自己最亲,最喜欢,最信赖的人,他们两个谈对象,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他们两个瞒着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要么就是在一块的时间不长,感情还不稳定,要么就是还没想好怎么坦诚这个消息,不管是哪种情况,曲灵都觉得暂时装成不知道为好。

  她强忍着嘴角溢出来的微笑,说:“我还没说是什么,你们就着急否认?都学会抢答了,没啥,就是觉得你们两个有时候还挺有默契的。”

  一听这话,梁爱勤和曲树强对视一眼,齐齐松口气,而后讪讪地笑。

  曲灵也没为难他们,埋头吃饭,说:“吃完饭,我得去张大爷家一趟。”

  梁爱勤和曲树强两人同时发问:“你去干嘛?”

  曲灵:“这阵子没顾上,好久没去了,也该上门瞧瞧去。”

  曲灵给张九钢带了瓶他爱喝的高粱酒,给张大娘带了一包市食品加工厂自己做的梅花形的鸡蛋糕。

  张大爷家也才刚下了饭桌,张大娘正在往下拾掇碗筷,看见曲灵来了,忙问:“吃了没?”

  曲灵将东西搁在柜面上,说:“在食堂吃过了。”

  张大娘有些嗔怪地说:“你这孩子,咋不来家里吃?太见外了,咋又带这老些东西?别废那钱,自己攒着点,将来用钱的时候多着呢!”

  “我正好发工资了,想着有一阵子没来家里看你们,就过来了。”

  张大爷将饭桌撤下去,招呼着曲灵来炕上坐,张大娘也不刷碗了,坐过来陪着。

  三人一块聊了些家常,张大爷开始问起她的工作情况。

  曲灵:“我被分配去当井下电工了。”

  因着转业之前就到了一定的级别,张大爷转业到矿上后,直接给了处长的职务,是矿上很重要的一个领导,平时就关注着自己这一摊子的工作,对于矿区的工作,不能说是一无所知,但也没那么了解,就也没有多想。

  他鼓励曲灵:“到新的工作岗位上,好好干!”

  曲灵点点头,说:“大爷,我一定好好干的。听说,我还是咱们厂有史以来第一个女性井下电工!好多人都说,女同志不适合爬电线杆,不适合去黑咕

  隆咚的井下,和那些大老爷们一起干活,但既然把我分配到了这个岗位,我就一定会好好干,绝对不能女同志们丢人。你看,我一开始上班的时候,被分配去杠木头,人家也说我是厂里第一个女扛木工,我不是也干得很好嘛,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努力!”

  听着听着,张大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脸色也有些发沉。

  张大娘没注意到这些,顺着曲灵的话题说着:“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干那些老爷们干的活儿,就是干不好也不丢人。唉,均州矿那么多的老爷们,咋就非得让你个小姑娘干这些活儿啊?”

  曲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着说:“我杠木头的时候,好多人还以为我是得罪了谁,被人整了,被发配过去的呢,哈哈,我又没得罪谁,谁会这么整我呀。我想啊,估计是领导们想要重点培养我,才锻炼我的,主席经常说“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我啊,将来肯定能成大事!”

  张九钢若有所思,没有说话,张大娘满脸是笑点着头,说:“肯定的,灵儿以后肯定能干大事儿,打小,我就知道你这孩子行。我记得你三四岁的时候,我每次看见你都逗你,说小灵儿,你长大了要干啥啊,你就奶声奶气地说,我长大了要去上大学,欧呦,逗得大家都笑个不停。”

  曲灵脑子中有这样的画面,只是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还是爸爸给她讲述后自己想象的。她说:“我记得的,有一回有个叫彭奶奶的说我小孩子还真敢想,还上大学?知道大学是个啥不?你还跟她吵架了。”

  张大娘疑惑地问,“有这么回事吗?你那会才三四岁,能记得吗?”然后又自问自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这孩子三四岁时的事儿都能记得,可真是聪明,可惜啊,大学关张了,再聪明也不去了了。”

  张大娘极为可惜地叹口气。

  曲灵往张大爷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眼神盯着屋地,目光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娘,从去年开始,有的大学重新开始招生了,叫工农兵大学,干满两年就有报名的资格了。”

  张大娘拍了下大腿,说:“对,对,我也听说过这事儿,这么说,灵儿你也有机会去上大学了是不是?”

  曲灵笑着点点头,说:“我想着,我好好表现,工作上吃苦耐劳、认真负责,思想上追求进步,争取能被推荐去上大学。”

  张大娘猛点头,也往张大爷那边看去,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连忙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到时候让你大爷帮你”给咽回肚子里。

  此时,张大爷家的大儿子回来了,曲灵趁机站起来说:“大爷,大娘,我还得去参加交流会,过两天再过来看你们。”

  张九钢下炕,亲自来送曲灵,走到门口时,忽然问曲灵:“那个李小志,后来又找你麻烦没?”

  曲灵摇摇头,说:“没有,他初中毕业后就进了矿,在后勤当个有些权利的干事,我跟他面儿都没见过几次,没找过我的茬。再说,他抢了我的名额在先,我不过就是把自己的名额拿回来。他和他爸要是再找我的麻烦,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张九钢点点头,说:“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干活,要是实在坚持不下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曲灵忙拒绝,说:“大爷,我能行,你别为我操心。我要是坚持不下去了,会来找你帮忙的。”

  张九钢答应了。

  待曲灵走远,张大娘叹口气,说:“这孩子,太刚强了,她爸去了这三年,啥事儿没求过我们,倒是隔三差五的就来看看,每次都不空手。”

  张九钢没理会自家老婆的话,背着手,低着头回了屋。

  隔天,刘师傅就开始教授曲灵爬电线杆。他拿来了一根粗粗的绳子,还有一对儿脚扣,说:“这就是爬电线杆必须要用到的工具,能不能快速攀爬,怎么能在攀爬过程中确保自己的安全,就全靠这两样了。”

  绳子她明白,肯定是起到固定作用的,至于那个脚扣,顾名思义是套在脚上的,造型比较奇特,像个圆弧形的钩子。

  刘师傅指着其中一个脚扣说:“脚扣分成电线杆脚扣和水泥杆脚扣,这个是水泥杆脚扣,这边是钢条,这边是脚蹬,钢条里边是一圈橡胶,是接触水泥杆子的部分,你双脚就是踩在脚蹬子上,一步一步斜着往上爬,说是利用个什么杆子的原理,还有什么摩擦自锁之类的,总之就是能让脚扣牢固地卡在电线杆上。”

  接着,他又讲解了上电线杆的步骤及注意事项,强调:“不管你有多熟练,也必须要按照这个步骤来,虽然咱们矿还没有出现过电工掉下来发生伤亡的事情,但别的地方有过,一旦从上面掉下来,顶好也是个瘫子,千万不能大意,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曲灵脑中将步骤一一记下,郑重地说:“我明白的。”

  刘师傅不擅长理论讲解,见曲灵明白了,便叫来自己一个徒弟给曲灵实地演示。

  那徒弟痛快答应,带着安全绳和脚扣,打头去了距离最近的一个水泥电线杆。他先拿电笔测试了一下电线杆是否带电,接着带上绝缘手套,将安全绳系在电线杆上,而后将脚蹬一上一下地放在距离电线杆大概二三十厘米的地方,接着将脚伸进去,而后,便小心地挪动着脚蹬,一步步地踏了上去。

  在那徒弟操作的同时,刘师傅再一次讲解了上电线杆的步骤以及注意事项,大概是因为有实物操作了,刘师傅的语言也丰富起来。

  曲灵一边听,一边仰望着电线杆子,仔细盯着那徒弟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动作。

  十米长的电线杆子,高耸入云,从下面仰视,比实际更高一些,曲灵想象着站到那上面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发怵。

  “对了,你晕高不?”刘师傅忽然问。

  曲灵想了想,说:“应该不晕。”

  刘师傅:“那就好。”

  说话间,那徒弟已经爬到了电线杆顶端,跟下面的刘师傅招了招手后,便又往下爬。

  不多一会儿,那徒弟就轻松下了杆子,脸不红气不喘的,极为轻松。

  刘师傅说:“他爬电线杆的记录是10米高的杆子,一分钟上下,今天为了给你演示,所以爬得比较慢。”

  曲灵暗抽一口冷气,这得多块的速度啊!不禁肃然起敬。

  那徒弟被刘师傅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比着师傅差远了,师傅可用不了一分钟。”

  刘师傅难得脸上有了笑容,说:“现在年纪大了,爬不动了。”

  他这个年纪,手底下基本上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除非年轻人搞不好的他才会亲自上。

  徒弟麻利地拆卸着安全绳和脚扣,刘师傅脸上恢复了严肃,问曲灵,“敢上去吗?”

  曲灵深吸一口气,说:“敢!”

  刘师傅赞许地扯了下嘴角,说:“只要你按照我说的步骤去做,不会出问题,一步一步往上走,一只脚扣住了,再迈另外一只脚,千万不要慌,能做到吗?”

  曲灵呼口气,接过那徒弟递过来的安全绳,说:“能!”她在心里头默念着步骤,一直告诉自己,要稳住,不要慌,别人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

  安全绳系在腰上,扣上安全锁,带上绝缘手套,扣上脚扣,先将左脚伸进去,扶住电线杆,稍一用力,再将右脚伸进去,感觉到了脚扣卡在水泥杆上的踏实感后,她才又迈动左脚,在空中微微划出一个弧线,而后又卡在水泥杆上,紧接着是右脚。

  如此行进了三四步,她心中渐渐地踏实了起来,便继续往上爬,差不多爬到五六米远的时候,她低头向下,刘师傅和那位徒弟站在原地,身体变得小小的的,手搭凉棚,抬头往上看着,脸皮紧绷着,一眨不眨。

  曲灵朝着他们笑了笑,继续一步一步地攀上电线杆的顶端。

  清冷的风吹在她身上,猎猎作响。她深呼一口气,往远处看去,小半个采矿区收入眼底,有了种登高望远之感。她深深地呼吸着,进入肺里面的空气仿佛都要比下面更清凛些。

  很奇怪,刚刚在

  地上仰望着上面,会有些许头晕之感,而真正到了上面,却感觉良好。她忽然间就身心舒畅,心中因着被人暗中下绊子,而始终横亘在心中的一点点不愉快,也都烟消云散了。

  她能当电工,能体会到这种全新的体验,未尝不是人生中的财富,以后回忆起来,也会觉得很有趣吧。

  她只稍作停留,便反转身体,往下行走。

  往下走的时候,她只能看见眼前的水泥柱子在不断变化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一分钟两分钟还是三分钟,她听见了刘师傅的话清晰响在耳边不远处,便知道自己是下到底儿了。

  回头去看,果然,他们近在眼前,甚至听见了刘师傅明显地呼出一口气。

  等她双脚落地,刘师傅的徒弟主动上前帮她解了安全绳,曲灵道了声谢后,问刘师傅:“师父,怎么样?”

  刘师傅:“勉强过关。切记我说的,每次爬高,必须得按照流程走完每一步,千万不能因为熟练了就麻痹大意,切勿得意忘形!一定要注意,安全第一,不用过分追求上下杆的速度,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儿,你早几分上去和晚几分上去没有区别。”

  曲灵乖乖点头,说:“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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