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亦聆
孙灵进来时,撞见的就是这样谈不上来哪不对,可就是莫名让人有些犯怵的一幕。
休息间的隔音好,门一关上,里面就是在打架,外头都不一定听得见。
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的都没说话,孙灵小心翼翼瞧着两人的眼色,悄悄靠近,“呃……梁哥你要的……”
“放着。”
梁京云声音透着冷,眼神也没分她一眼,看上去显然情绪并不好。
孙灵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冷脸,被他这幅模样吓到,愣在原地没动。
梁京云心情本来就差,话落后又见旁边的人还一动不动,他眉心顿时拧起,偏眼扫去,提了提声,语气掺杂了丝不耐:
“我说放下,没听见吗?”
孙灵被这声打了个激灵,终于回过神,一时手足无措,拿着冰袋慌慌向前放。
“对不起,我、我没想——”
“你这么凶干什么?”
沙发上的女孩忽然出了声,瞪他一眼,“人家怎么你了,有什么火你冲我来,迁怒人小姑娘干什么?”
她说着,又挪了挪身子,朝旁边的女生伸出手,语气顿时跟换了个人似得,温声细语道:
“给我就行了。”
梁京云一顿,旋即荒谬一笑。
她还在这护上别人了?
男人忽地嗤出一声,声线泛凉。
“冲你来?”
他重复一遍她的话,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眼底似乎翻涌着什么情绪,“夏云端,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
被放鸽子的是他,被隐瞒欺骗的是他,替她教训人渣的是他,抱了她一路还要被怼被怀疑有病的也是他。
从头到尾,一句解释也没有。
她甚至不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现在,还反过来指责上他了。
就因为他对别人说的一句话。
室内温度仿佛降了好几度,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实在让孙灵寒噤,她要伸不伸地僵在半空,完全不敢动作。
平时那样要面子的人,这会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就跟她对峙起来,可以清晰辨出男人彻底沉下去的嗓音不同于先前与她小打小闹的反唇相讥,夏云端手指无端一紧。
梁京云好像。
真的生气了。
那人直勾勾望来的视线如深陷的漩涡,被他盯得嗓子莫名发涩,夏云端心虚地别开眼,撑着一旁的扶手,单腿接力起了身,从女生手里拿过冰袋,小声道:
“谢谢,这个本来就是给我用的……你去忙吧,我们没事。”
手里的冰袋被人抽走,隐隐似乎能觉察出两人之间制衡的关系,孙灵如梦初醒,忙丢下一句那我不打扰了,往门外快步离去。
门轻轻被合上,休息区刹那安静下来。
夏云端身躯悄悄后仰,摸着沙发扶手重新挪回原位。
头顶的视线就这样盯着她,实在难以忽视,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迅速扫他一眼,又不自在地偏回头,低头假装忙碌地捏着冰袋: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没说什么啊。”
梁京云几t乎气笑。
好一个没说什么。
她到现在,关注点竟然都还只是这个。
梁京云周围的气压更低了。
他面无表情地一扯唇,“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第33章 嘴硬“我是死的?”
33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夏云端表情一僵。
她很清楚梁京云想问的是什么。
可她根本没想好该如何解释,以至她本能只想逃避。
她就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说来也奇怪,若是面前是除了梁京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她想她都不会有这种心虚感。
性格使然,她做什么都能理所当然磊落坦荡。事实上,从前她也没少跟梁京云打嘴炮,还经常撒谎被抓,梁京云说她惯会使糖衣炮弹,可那会她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他盯一下就浑身不自在。
只是从男朋友变成了前男友而已,明明这种关系更没道理放心上。
她到底在不自在什么?
这个结果是她想的吗?
她有没办法说出来的苦衷啊。
……烦死了。
都是洪睿达的错!
夏云端一边心底暗骂着这个罪魁祸首,一边努力在心底说服着自己不要心虚也不要有愧疚感。
退一万步说。
他们现在只是朋友而已,她有自己的生活和社交,在已经提前跟梁京云说明无法赴约的情况下,她没有跟梁京云解释今天这些事的理由。
夏云端大脑闪过数个念头,嘴里拖着声答非所问地嗯嗯啊啊,蓦地又记起昨天他说父亲住院了的事,她顺势又起话头:
“那什么,你爸爸那边怎么样了?出院了吗?你不用再去看看……?”
梁京云直直盯着她,女孩转移话题的方式太过拙劣,就差把心虚写在脸上了。
明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依旧没有解释。
梁京云心底烦闷得不行,面上却越发漠然,半晌,他才扯扯唇:“谢谢关心,他有妻女,还轮不到我上赶着照顾。”
也就前些天事发突然,罗雪曼一时无措,才给他打了电话。
医生一说没什么危险,康复治疗就行,罗雪曼就没怎么搭理他了,只表面上装模作样应付两句,连忙喊上梁怡悦,上学都要请假让她来陪。
梁建柏一睁眼,眼前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和温柔体贴的妻子,哪还需要他。
他语气里的讥讽太过明显,夏云端后知后觉父子俩关系大约还是微妙,自己是说错话了。
然而说都说出口了,也没办法改变,为了掩饰尴尬,她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冰袋外的水珠汇聚掉落在腿上,夏云端连忙故作忙碌地从茶几上抽出纸擦了擦上面的水珠,又放一边,试着动了动自己扭伤的那只脚踝。
不行。
光是试图抬腿,轻微的震荡都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疼。
五官都疼得皱成一团,夏云端紧咬着唇,一闭眼,深吸了口气,决定忍一忍一鼓作气。
她撑着沙发,往后腾了腾身,试图将小腿也抬到沙发上。
身前忽然打下一片阴影。
有人单手提着一边的椅子丢到她面前,在椅脚碰瓷砖的叮咣声响下坐下,面无表情地弓腰托起了她的小腿。
夏云端:“等、等等……嘶——”
微凉的五指贴着她纤白的小腿收紧,突兀搭来的陌生触感叫夏云端下意识想缩回,又被那人的大掌箍住。
男人冷着脸撩起眼皮,语气不是很好听:
“我是死的?不知道喊我帮忙?”
夏云端回神,视线缓缓从他的有力的大掌移到他脸上,眨眨眼,心说也差不多,你那副表情谁还敢再要求你做事。
眼下最脆弱的地方都在人家手里了,她当然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干笑两声:
“这不是不想再麻烦你了……”
“你麻烦的事还不够多吗?”
梁京云语气漠然,手下却控制了力道,动作极轻地替她解开鞋带,松了松鞋舌。
她今天穿的厚底板鞋,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崴伤脚,肉眼可见肿起的脚踝就抵在鞋帮处,还不是很好脱。
“忍忍。”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又道。
脚踝随即传来一阵剧痛,夏云端脸色顿时煞白,额头又冒起薄汗,喉间止不住地溢出声短促的呜咽。
梁京云紧皱着眉,把脱下来的板鞋放到一边,将袜子往下褪了褪,掌心托住她的脚踝,缓慢轻扭。
夏云端疼得直冒冷汗,手指拧紧了沙发套,“别、别动了——”
“……可能是韧带拉伤了,”梁京云拧眉,沉着声道,“冰敷完我送你去医院。”
夏云端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手指一紧,试图开口:“可不可以不——”
梁京云倏然撩眸,似笑非笑,扬起的眉锋却凌厉,扫来的眼风是分明的不容反抗。
夏云端动动唇,把剩下的几个字咽了回去,泄气地垂下头。
她不喜欢医院,但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能由她乱来。
下一秒,刺骨的冰袋报复般激得她一个哆嗦。
夏云端刚不满地抬眼,还没开口,就先看见了男人冷冽的侧脸。
休息区没装窗户,只靠吸顶灯照亮整片区域,冷白的光打在他头顶,额前的碎发在他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眉骨勾勒得更为锋锐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