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亦聆
“这有什么好奇的,”方绒回得极快,几乎是脱口而出,理所当然极了,“光是看见你旁边站着只猴他就该不爽了,何况这只猴还对你有所图谋呢,这还不揎拳掳袖啊。”
夏云端一顿,试探地接问:“为什么?”
方绒:“什么为什么?”
夏云端:“为什么t洪睿达站我旁边他就不爽要动手?”
方绒“嘿”了声:“你这是什么话?这人渣对你做的这些事不值一顿揍吗?”
“那如果,”夏云端慢慢出声,“我旁边的人,不是洪睿达呢?”
方绒不假思索:“那也得不爽。”
夏云端:“我们只是朋友,他为什么不爽?”
方绒嘴比脑子快:“你当是朋友,他不一定啊。”
话音落下。
两头再度陷入沉默。
方绒都快想把自己的声带缝上了,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试图给自己圆话:
“我的意思是,就,那个什么,就是——”
她大脑飞速运转,然而半晌也没能组织出合理的解释,语言系统彻底崩坏,她捂着脑袋破罐破摔。
“啊啊啊都是我瞎说的!我就是乱猜,主要是重逢以来他的这些行为太奇怪了嘛!一会又装不认识,一会又替你暴打渣男,而且明明行为上是一直在帮你吧?”
混乱的语言系统在开口吐出几句后忽然又变得有逻辑起来,方绒又开始和她输出自己在小某书上刷到的一些感情鸡汤。
“不是都说真正的不爱是漠视,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想法,但他这些行为,显然跟漠视不沾边吧?你不觉得,梁京云就很像——”
她忽然顿了下,似乎在思忖是否可以用这种形容。
没两秒,她还是毅然地吐出:
“很像看似高冷,但路过你身边总要蹭你一下引起你注意的小猫吗?”
夏云端:“…………”
微妙的寂静下。
门铃忽然响起。
夏云端蓦地从被方绒灌输的画面里抽离,说了声有人来了,把手机揣兜里,捞过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玄关,开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来人手里提着的两个大袋。
看起来还挺重,勾着袋子的两指微微泛白,腕部的筋脉突起,冷白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手腕上的紫檀她一刻前都还见过。
她抬眼,撞进那人乌黑的眸底。
兜里的手机一时没听见动静,也不知道她到底还在不在听,出声:
“喂?谁啊?”
她眼睫微眨,迟缓道:
“……猫。”
“?”
门外的男人表情一顿,视线悠悠落在她衣兜,旋即扬起眉骨,缓缓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尾音微提,似是和她确认刚刚自己是否听错,说不上来的意味不明:
“……猫?”
夏云端一顿,故作镇定地冲手机那头说了声晚点打给你,挂掉电话,才又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得看向他。
“这是……”
她的目光下落到他手里不知装了什么的袋子。
梁京云眉尾微提,“啊”了声,也没跟她纠结刚刚的话,两指轻屈,往上勾了勾,把袋子提到她面前,语气自然:
“我来给伤患做饭。”
“?”
夏云端反应一秒,无语极了:“我也没到‘伤患’的程度吧?”
“能把拐杖丢了再说你不是伤患。”
梁京云看起来完全没想征求她的意见,已经非常自然地迈步进门,夏云端甚至不得不偏身给他让出位置。
他随后勾上门,极其熟练地在她面前换上拖鞋,拎着一袋子菜就往岛台去。
“我买了排骨,给你煮点玉米排骨汤。”
夏云端慢半拍地跟上前,梁京云已经撂起了袖子,熟稔地拿锅接了水起火,而后转过身将袋子里的排骨拿出来。
排骨是已经切好的,他倒出排骨,又走到冰箱旁,从里翻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的姜。
他行云流水的一套简直自然得跟在自己家似的。
夏云端愣在岛台边,看他站在案板前垂眸下刀。卷起的袖口因为他的动作微微往下掉,他抬臂咬着纽扣往上提了提,结实的小臂弯出流畅的弧线。
天色渐沉,客厅里的光线有些暗,夏云端就这样盯着他,好半晌,鬼使神差地开了厨房的暖灯。
暖黄的灯光霎时打下,他正好偏身站到了灶台前,正准备将排骨同蒜酱一同下锅。
男人背影清瘦挺拔,头顶的吊灯映出他半明半暗清隽的侧颜,利落冷淡的轮廓被温暖的色调柔和了弧线,投落的阴影也将他的眉骨打得更分明。
夏云端脑海毫无预兆地闪过同样站在这里的,一道穿着白色衬衣的身影。
也是如此挺直地站着。
只有脖颈稍低,眉眼专注,修长的手指压在案板,熟稔而规律地落刀。
似乎有另一个影子缓缓从眼前这人身上抽离出来。
夏云端凌乱的大脑空白一瞬,她不自觉捏紧了手边的拐杖,脱口而出。
“我喝醉那晚。”
她怔怔地问,“你是不是,来过我家?”
第37章 嘴硬做饭的关系
37
喝醉那晚。
生日那晚。
以为一切都是梦的那晚。
被清凉抚平的眉眼,恍惚在耳畔回响的那声“生日快乐”。
明明宿醉隔日起床却神清气爽,低头的那身根本不合时宜的睡衣,莫名出现在脑海里闪回的似曾相识的画面。
电梯意外撞见时直勾勾的视线,问询后得到的冷笑的否定回答——在一闪而过方绒的“猫论”后,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夏云端愣愣地问出声,乌黑清透的眸就这样盯着那人的身形,眼底还压着一丝侥幸,像是要把他的每个细节都拓进眼底。
梁京云倒料酒的动作一顿。
锅底的气泡不断往上冒,又被浇下去的液体扑掉。安静了几秒,他缓缓把料酒瓶往旁边一放,盖上透明的锅盖,偏过身,对上她似是有些空茫的瞳仁。
身侧女孩视角盲区下的手指微曲,他缓缓开口:“……你想起来了?”
夏云端:“……”
这话,是不是就算承认了?
夏云端感觉自己头皮都开始发麻,她动着唇,明明感觉自己应该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可一对上他漆黑的眸,倒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叫她连出声都艰难。
好半晌。
她的反应太过不正常,梁京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顿,清冽的嗓音低了一度,语气微妙:
“……你试探我?”
夏云端还在消化着这个荒谬的事实,闻声本能为自己开脱:“我只是隐隐记起来了一点点——”
“所以你试探我?”他追问。
“……”
怎么这么执着!
夏云端不想被误会,试图跟他讲道理:“我就是想确认我的记忆是不是真实的,‘确认’跟你说的‘试探’有本质差别——”
话说一半,抬眼对上那人看不出是否将她这番解释听进去了的漆黑瞳仁,她声音蓦地一止。
夏云端倏然冷静下来。
如果梁京云本身有答案,她解释了也没用。
如果他能听进,她这一句也已经足够。
她不能这么被动。
明明她才是那个毫无记忆的人,有些问题她都还没问呢!
她得拿回主动权。
夏云端厘着思绪,深吸一口气,就近坐到了他对面的大理石岛台,收起拐杖靠在一边的高脚椅边。
“我确实记得的不多……”
她故作镇定,伸手把长发撩到耳后,借机转移一点尴尬,“是……我让你进门的吗?”
“?”
梁京云荒谬地扬起眉,“难不成还是我偷潜入你家的?”
夏云端轻咳一声,心虚地移开视线,“我也没这么说……”
“是你,”梁京云盯着她,强调般地加了重音,又指指自己,“邀请我,我才进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