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雨竹
她从未见过婚姻里,有人会把离婚不当回事,还可以忘记的,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这已经不是爱不爱,背叛不背叛,接纳不接纳的问题。
“周淮律。”
江枝忽然喊他名字,目光淡然。
从未有人直呼过他名字,他似有些陌生,身形微动,是风吹的,还是他愣了下。
她瞳孔里的他,身材高大,无论样貌还是气质,皆是独一无二的完美程度,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怎能如此冷血?
她用十年时间去追随他,四年恋爱,三年结婚,换不到他的爱和接纳也就算了,可他竟然,江枝齿冷,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没意见,你同意的话,就…在这里签字。”
周淮律在太阳底下琥珀色的瞳孔颤动。
他似乎才想起来这件事,随后他有些不解的声音响起,像问她,又像是带着问题陷入回忆,道:“你那天,不是在闹脾气?”
他的话说的令她意外,她忍不住笑。
许久后,她才摇了摇头,珠钗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发出碰碰的响声,她收起笑容,似乎很无奈,红唇抿了抿,道:“周淮律,没人会拿离婚当做闹脾气的赌气话。”
“至少我不会,”
江枝顿了顿,很认真:“离婚这件事,我是认真的。”
爱他这件事,江枝愿赌服输,没什么大不了,她也不后悔这十年。只是后悔,没早点看清他的不在意,他的无所谓。
周淮律立在风中,气场太强大。
他眉头蹙起,他沉思着,好似在思考她到底是不是在闹脾气。最终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后,才问出口那句她久等的:“为什么?”
因为不在乎、不爱和背叛,也因为十年如一日的冷空气。
而她始终坚守在爱情这座雪山上,想用热情融化他,哪怕再冷她都会自我防御,会无条件的陪着他,直到某天却发现,真心是换真心的。
试过了,没用。
一个月前,江枝或许会这么说,这么控诉他,寻求他的认同和希望他能懂她,哪怕万分之一。
但是现在不会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明白了很多。
她会安慰自己,开始变得理性,变得不再钻牛角。
所以当她现在知道,这一个月里,他对离婚这件事都能忘记的时候,他就不用想再从这段感情里,得到她的任何回答。
自取其辱这件事,她做的够多了。
她淡然,反问他:“为什么重要吗?”
周淮律面色愈发沉冷。
“这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我不是周太太,你也不是我先生。”这些话说出口,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勇敢,她心忽然就轻轻的,像是石头被搬开了。她继续说:“所以我要唱戏,要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唱戏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唱歌,就像跳舞,就像舞台剧,她不明白为何戏子不受待见。
而且直到她尝试放下,也做了周家曾看不起的工作时,她才发现,比起唱戏,他更不值得一提。
江枝说完,深深的看了眼周淮律,随后转身离开。
她的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寒冰。像是带着煎熬,挣扎许久后的失望,像死水,凝结后的寒霜,冷冷无波澜。
直到许特助上前,出声提示他要去赴负责人的约,周淮律才从她的那些话里回神。
他坐在石凳上,喉结咽动,沉着脸道:“手机。”
许特助不明就里,却立刻递上周淮律的手机。
周淮律打开少用的微信,在聊天记录页面仅有少数的人里,点开江枝的微信。
她虽然在第一位。
但聊天页面显示最后聊天的时间是上个月。
江枝问他回不回家吃晚餐。
周淮律回复:“不回,有事。”
周淮律不是在意细节的人,他的性子使然,甚至没去看见他们最后聊天的时间。
他单手敲击键盘,发了句话过去。
Zz:【再谈谈。】
没想到刚发送。
聊天页面就显示他被删除的提示语。
红色的感叹号,略显得刺眼。
周淮律喉结咽动,琥珀色的瞳孔里,有些不可置信。
她把他删了?
江枝,居然把他删了?
第15章 请不要打扰我。
周淮律把手机放在石桌上, 刚好这里有阴影,手机也没锁屏,许特助就站在周淮律的侧后方,稍稍低头就看见了聊天页面, 那显眼的提示语。
许特助两眼一翻, 差点吓晕过去。
太太把先生的通讯方式删掉了?
这怎么可能, 太太那么爱少爷。
许特助想起刚才去找江枝时,她说的那些话。
所以, 这是真闹脾气要离婚?
“少爷, 刚才我看见太太离开的时候, 好像有点不开心, ”许特助装作不经意的提示道:“会不会是因为今天, 是您去量礼服的日子,太太觉得您对婚礼不上心?”
从高中起许特助就是周家人给周淮律准备的特助。
他之所以敢说, 也是因为他看出了周淮律对江枝的删除感到疑惑, 他不管这是否是私事, 毕竟特助的任务就是解决老板的一切难题。
周淮律坐在石凳上,手肘撑在石桌上,听见许特助的话,眉头忽然蹙起。
似在沉思这个可能性。
江枝离开祖庙回到化妆间时,已经调整好心情,她面带笑意推门而入, 却正好撞上在里面拄着拐杖踱步的小舟,她看上去神色紧张。
当看见江枝后,小舟立刻一瘸一拐上前道:“枝枝姐, 你终于回来了,沙叔晕倒了——”
“什么?!”
-
禅城医院。
江枝神色紧张担忧的坐在抢救室外的走廊, 手术中三个字亮起来,她低着头,听着小舟在讲:“沙叔和妮姐好像吵起来了,然后沙叔就晕过去了,还好关哥及时把沙叔送来了医院。”
江枝满脑子都是陈沙晕倒的事情,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听小舟这么说,她忽然有些疑惑:“他们在吵什么?妮姐人呢?”
为什么他们会吵的那么严重,外公还为此晕倒了?
抢救室的走廊里,除了陈妮不在,班社里的人都在。
小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要问问关哥,关哥应该知道。”
小舟对着江枝努努下巴,江枝顺着小舟的视线看向陈关。
陈关是典型的广东人,有些冷的天简单套了双勃肯鞋,简单白T恤和休闲裤,寸头阳刚,五官属于耐看型,除了唱戏时会穿的正式点,其余时间都是穿搭随心。
他站在窗户那边,江枝起身走上前,客气道:“关哥,我外公和妮姐到底吵什么?”
陈关和江枝算是熟人,听她这么问,他挠挠寸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件事我不好说,我不知道沙叔的具体决定,等沙叔醒来,你自己问他吧。”
江枝心里疑问更大,与此同时,手术中三个字暗了下去,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江枝立刻上前,口吻紧张道:“医生,我外公怎么样了?”
“患者年纪大了,又有严重的高血压,平时不要让他再受什么刺激,不然可能会引起其他的并发症,”医生边摘下口罩边道:“病人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家属记得抽出时间照顾。”
医生离开后,陈沙就被护士推出来,陈关上前道:“枝枝,你留在这里,我带班社的人先回去,晚上我来照顾沙叔,明天早上再换你。”
江枝应了好,待护士安顿好外公后,她去一楼缴费。
因为医院人多,缴住院费也耽误了许久,再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钟。
她低着头整理单据和凭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唱戏的前提要有个硬朗的身体,您平时也要多注意。”
声音淡然带着客气礼貌,而且这道声音的主人就在两个小时前和她见了面。
江枝脚步顿住,掀起眼眸望去。
周淮律穿着西服马甲,坐在病床前的红胶凳上,手里还拿着削皮刀,正一圈一圈的削着苹果,他削的生涩,看得出来不常伺候人,每削一下就断一截。
他什么时候来了
——不对,他怎么会来医院?!
“ 人老了,是这样。”外公的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说话也虚弱:“我还以为你要忙,要到婚礼才能见到你了,阿妹她——”
“阿公。”
江枝站在病房门口,打断了外公的话,她边上前边道:“你刚醒来,不要说那么多话。”
“好好好。”
陈沙呼吸有些重道:“是你把淮律喊来的啊?”
周淮律顺着声音看向江枝,他的眼神,与生俱来不容忽视的强大存在感,江枝没去看他,也能感受到,江枝双眼轻颤,想起医生的嘱咐,只能应句:“对,我说你住院了,让他来看看你。”
听见这句话,周淮律才收回视线,那种强烈的感觉终于消失,随后江枝听见他接话道:“我刚好就在附近出差。”
陈沙没再问,因为医生刚好来查房,问了陈沙一些身体方面的问题。陈沙都一一回答,江枝看他的状态好些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江枝站在病床边,认真的听着。
而此时,身边忽然传来淡淡的松木香,她余光看去,只见周淮律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旁。
江枝看着医生在给陈沙检查身体,帘子拉起来的瞬间,江枝就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