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雨竹
说完,他的目光看向里面垃圾桶里的十来束玫瑰花,应该都是同个花店的,连包装都一样。
他想起刚才王声说的,这几天很多人送枝枝花——
周淮律眉头蹙起,与此同时,陈沙正趁着江枝出去,偷偷拿着小杯酒喝,路过后院听到戏台前的声音,探头出来,看见周淮律后,道:“哎呀,淮律,你怎么来了?”
周淮律看见陈沙,没有再和王声多说,朝王声客气的点点头,上前礼貌喊道:“外公。”
陈沙笑得很开心,带着周淮律往后院走去,这期间,周淮律解释道:“上次有事情没忙完,太着急离开,没有来得及打招呼,今天闲下来特意来拜访您,您身体好点了吗?”
“老毛病老毛病。”
陈沙带着周淮律去了后院,然后沏茶给他喝。
周淮律喝了两口,便道:“外公,枝枝呢?”
陈沙诶了声,好疑惑道:“枝枝去哪里没和你说吗?”
没等周淮律应,陈沙又解释道:“枝枝和小均去顺德玩了,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
周淮律握着茶杯的手忽然收紧。
有些不可置信道:“她和谁去?”
“我北京的好朋友的孙子,学中医的,听见我病了非要来这里给我把脉,”陈沙笑呵呵道:“他哪里都好,就是太皮了,老是要拉着枝枝出去玩。”
许特助看着周淮律的脸色瞬间变了,心里也是一惊。
不过五天,怎么感觉好似天地都变了。
周淮律失神似的,就呆呆的握着茶杯放空。
他的心里烦乱脑子空空,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很奇怪,他听的一清二楚,他下意识站起来,往外看去。
巨大的戏台遮挡住了他的视线,随后,有双影子并肩而行。
他这次清楚的看见,五天未见的女人脸上露出洋溢的笑容。
上次见她,她化着厚厚的戏曲妆容,这次见她,她只化了淡妆,自信,明媚。
他们在聊天,那个男人说:“那我觉得,还是卷发比较适合你,长发太累赘了——”
周淮律的视线看去,江枝的长发已经变成大波浪的卷发。
周淮律的心忽然抽了下。
那种抓不住的感觉弥漫开来,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开了口,喊她的名字:“枝枝——”
第19章 “赔礼道歉。”
“枝枝——”
江枝循声望去, 看见站在茶桌前的周淮律。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弧度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看出她笑容和步伐的停顿,还有眼里一晃而过的黯然。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不受控制落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 他戴着金丝框眼镜, 看上去文质彬彬。
周淮律握着青花瓷茶杯的手指都在用力, 指头泛白,绝美五官看不出半点杂绪, 理智冷静, 让他主动上前, 边伸手揽江枝的腰, 边道:“枝枝, 这位是?”
他问话,像是她是他的所有物。
男人带着熟悉的松木香靠近她, 这个味道曾让她觉得安心, 她也会主动靠近他, 靠在他的肩,但不过短短数月,她的心境像历了场浩劫,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那些曾经梦寐以求的,主动地亲昵,如今在悄无声息中得到, 她却没有感到半分欣喜。
蹙起细眉,面色淡然巧妙躲开了,她踩上青砖石台阶, 不让陈沙看出异常,往里面走, 笑道:“阿公,我们给你打包了好吃的。”
如果不是外公的缘故,她不会对忽然出现的周淮律有好脸色。
周淮律的手落空,半空中他的五指虚拢,随后,面不改色,自然而然插入口袋里。
小动作没有瞒过一直近距离的邵均,他眉头微挑,道:“你就是姐姐的丈夫?”
他的确是自来熟,说完这句话,没等周淮律应,就先自我介绍道:“我是邵均。”
周淮律先伸出手:“江枝的丈夫,周淮律。”
邵均其实不喜欢这种握手的礼仪,在他眼里,这些是他爸那个年纪才喜欢的,繁琐客套,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气场很强大,他看上去背后的架势很神秘。就像山,深不见底,若真要给个等级之分,他就像操控上流资本的运作人,凌驾于资本之上。
若不是在这里相见,恐怕在生意场上,逢人都给几分薄面,是世家的邵家,也是要做那个先主动伸出手的人。
邵均自然握住周淮律的手。
是男人和男人之间,暗流涌动的磁场。
“你们握那么久干什么?”陈沙道:“快给我看看,打包了什么好吃的给我,有没有鱼生?我打了点白酒,就馋这口了。”
邵均立刻上前,把拿在手上的食物放在茶几上,声音高昂道:“都给大家买了,声哥,你去喊关哥,顺便在群里发信息——”
“我已经发了。”江枝笑看着邵均:“等你想起来,早就不知道几点了。”
邵均给江枝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低头开始分打包来的小吃,一着急京腔就露出来:“爷爷,鱼生您就甭想了,我已经和姐姐达成统一战线,以后滴酒都不给您沾。”
陈沙跟孩子似的,轻哼声。
王声、陈关都往堂内挤,还有其余几个不认识的班社团员。
周淮律站在石阶下天井旁,映入眼帘的就是其乐融融的这一幕,他像局外人,看着她被围在人群里,捧在手心里,班社里女生会把好吃的送到她嘴边,她脸上的笑容,是他少见的。
也会看见她不拘小节,没有在他身边时的那种淡然温柔,乖巧听话。
难怪她会说最近过得很开心。
许特助站在旁边目睹全过程,看着自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少爷也有如此失意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替他感到难受。
“少爷,我们回去吧——”
许特助希望他们和好,但是他是周家的人,更多的是考虑周淮律的感受,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周淮律被排挤在外。
毕竟他在香山澳,何时受过这种排挤的委屈?
但是没想到,周淮律却抬起手,阻止了他的话。
他非但没有回去,还主动抬起脚,踩上石阶梯,走到了江枝的身边,自然地融入到里面,道:“你喜欢吃,我过几天再带你去顺德。”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许特助,忽然就低下了头。
他原以为,少爷会受不住这样的对待转身离开,毕竟他从出生就是被捧在天上的,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种冷落?但现在看来,是他狭隘了。
直到现在许特助才明白,少爷说找太太,并非只是心血来潮。
江枝觉得周淮律这人,有些奇怪,以前想让他来禅城见见外公,他总说没时间,现在他们离婚了,距离上次见面才不过五天而已,他就又出现了——
“我前几天找朋友订了几箱智利的车厘子,姐姐,”邵均的话打断了江枝的思绪,她看向他,他边吃边说:“你贫血,多吃点。”
他又看向班社几个女孩子,道:“小舟你们也是,到时候每个人拿一箱去。”
江枝低头继续吃,这时,坐在旁边的周淮律忽然道:“你贫血?你怎么没告诉我?”
他这句话说的好像他们是很恩爱的夫妻,丈夫对妻子无微不至的关心,她眉头微微拧起,咀嚼的嘴巴停顿住,那句关你什么事差点脱口而出,就看见陈沙笑嘻嘻的给周淮律夹了筷鱼皮。
反倒是邵均,应了句:“淮律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妻子贫血,身体不好,心情不好,身为丈夫应该要及时观察,及时做出关心和爱护,怎么还能怪姐姐没告诉你呢?”
邵均说完这句话,周淮律顿时语塞,许久后,他才道:“是我平时工作忙,疏忽了。”
“工作忙是男人敷衍女人的借口,”邵均笑得很欠揍:“姐姐,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
邵均有点贱兮兮的,说完就被陈沙筷头打了手,在陈沙和外人眼里,他们还是夫妻,把夫妻关系摆放在明面上说,的确是很不合礼数。
但江枝却认为邵均说的没错,不过那也是现在才这么认为。以前她会安慰自己,给他找理由,替他哄自己,但直到走出这段关系后回头看,那纯粹就是没放在心上罢了。
她挖了口双皮奶吃,没去应答周淮律。
他就在她旁边,修长的手指握着青花瓷的杯子,时不时和陈沙聊上两句,随后道:“我这次来是想接外公一起回去香山澳定居,我和枝枝的婚礼也快举行了,到时候您要是住的习惯,就和我们一起住,住不习惯我就在香山澳再给您建个这样的院子。”
班社里的人对香山澳都不陌生,他们知道江枝结了婚,但是不知道江枝的丈夫,居然在寸土寸金的香山澳说建院子就建院子,像是买菜那样随意,可见实力不容小觑。
“我现在年纪大了,没往这些方面想,你要我离开这里,我还真是舍不得。”陈沙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道:“你是在禅城附近出差吗?”
周淮律看了眼江枝,温声道:“我最近把时间空出来,打算在禅城好好陪陪枝枝。”
江枝握着调羹的手顿住,轻轻的咬了咬腮边的软肉。
她不明白周淮律的用意和做法,却又听见陈沙道:“那你住哪里定下来了吗?要住在班社,还是——”
这次没等周淮律回复,江枝抢先道:“班社那么多人锻炼,很吵,他住酒店就行。”
他知道这不是关心。
周淮律那句住班社停在嘴巴里,见她这么安排,只能道:“我住* 酒店就行,在这里可能大家要训练,会觉得不自在。”
陈沙也没强硬留他,只是让周淮律在这里吃晚饭。
可能是看出了江枝的冷淡,周淮律也没有逗留太久,晚饭后小喝了茶,起身提出告辞,走前,倒是看着江枝道:“枝枝,送送我。”
班社里的人都看向江枝,这几个小时下来,他们没看见江枝和周淮律有聊天,甚至对视都很少,他们猜不准是吵架了,还是他们的相处就是如此平淡。
江枝也明白如果她还和刚才那样不理会他,陈沙必定会看出端倪。
而且她有话要和周淮律说,也看出他有话要说,于是她起身,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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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小巷里,江枝先走到前面,周淮律跟在她身后。
深夜,很多老人已经消食完回去看电视,街道已经没有行人,除了几个小伙子骑着白沙在炸街。走出小巷后,她走到了停车的地方,老远就看见周淮律那辆专属座驾,她先站在他的车旁。
这里的晚上稍显凉意,晚风徐来,带着凉飕飕的冷风。
月光下,周淮律的影子覆盖在江枝的影子上。
低头看去亲密无间,但他们实际的距离相隔甚远,他站在她身后,问道:“你为什么和邵均一起去顺德?”
江枝没想到他开口是先问这个。
她道:“我和他去顺德,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刺耳的很。
她最近为什么总是这样讲话?
没等他继续开口,她毫无波澜,背对着他,声音很平静,道:“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