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雨竹
可是这种不紧不慢的跟着,换句话说,就是“偷偷”跟着。
在香山澳呼风唤雨,说一不二,让无数政商大佬对他恭敬谦卑的周大少爷,居然会在某天做出和他身份地位完全不符的事情。
若是让周家人看见,只怕是会认为周淮律没有规矩
周淮律其实顾不得想这些,他现在的思绪好像就是由着心情来,他看见了他们在一起,跟在他们身后,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不妥。
他至少要看他们去哪里,去干什么。
当看见邵均把手放在江枝头上时,他从未有过这种不舒服的滋味,难以描述,好像是属于他的东西被人夺走。
但当看着江枝把邵均的手挥开,心里又稍微好受点。
他不去深究这种情绪叫什么,当看见他们进入药店的时候,他也跟了上去。
江枝在等待店员抓药,身后有道熟悉的松木香靠近。
她知道是周淮律,却没有回头,而是安安静静的等待店员抓药。
邵均倒是先开口道:“好巧,你也在。”
周淮律看了眼邵均,目光停留在江枝的背影上,单手插兜,声音温润,坦率道:“不巧,我跟在你们后面一起来的。”
他不屑于撒谎,更不屑于不敢去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这么实诚,倒是把邵均弄得不知道如何开口。
周淮律没理会邵均,而是靠近江枝。
江枝在玻璃柜台前,感受到他的身形压迫,他明明有别的地方可以站,偏偏就站在她的身后,还不够,他还伸出手,将手臂横在她和邵均的中间。
他本意是想要隔开他们的距离,因为他根本不会在感情里玩欲擒故纵这一套,对感情里的你来我往稀薄的厉害,但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从背影看,像是将她圈在怀里。
在空气里添了好多暧昧。
江枝刚要开口怒斥他。
就听见他先声开口道:“枝枝,我胃痛,我之前吃的胃药是哪款?”
资料上说:偶尔的示弱,或许会得到女人的心软。
他想,她不接受他的好意,但是总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他有胃病,她是清楚的。
他的手就横在她的手臂旁边,整个人就要压在她的背上,江枝忍不了了,干脆转身想要离开他的身体,但没想到,他却下意识将另只手搭在玻璃柜台上。
面对面,她可以看见他的胸膛,他稍稍低头就可以碰到她的额头。这下好了,更像抱在一起了。
江枝道:“让我出去。”
周淮律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对江枝而言略过于轻浮,显得没规矩,他立刻绅士的收回手,温声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问你,我吃的胃药是哪款。”
他指了指自己的胃:“没吃早餐,有些痛。”
他的道歉,让邵均在心里给周淮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少见这样在感情里都绅士的男人,女人说让他走,他就真的走——
分不清他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不管他真假,江枝才不理会他,道:“我不是医生,你问我没用,你问老板要吃什么。”
她这句话说的,好像冰块没有任何温度和不顾昔日的旧情。
周淮律站在原地,忽然想到以前。
他经常胃痛,不准时的用餐,以及喝了酒后,每每这时候,她就会很着急,眉头皱起来,去药箱里翻来覆去,然后给他冲好温水,边看着他吃下去,边很委屈,仿佛胃痛的人是她,道:“胃很容易犯毛病,你要准时吃饭,老公,我不希望你生病。”
可是现在她说完那句冷冰冰的话后,直接扫码付款抓起店员给的中药,转身就走。
她的背影一次比一次决绝。
周淮律喉结咽动,站在原地。
江枝拿着药往回走,没走几步,手腕就被人抓住,是稍微用了点力气的,她蹙眉回头看,却看见周淮律沉着脸,又听见他重复说:“我说我胃痛。”
他非要她的反应,好像是要证明什么。
许特助将邵均拉走,给他们腾出了空间。
“我说了,你胃痛就去找医生。”
江枝明知故问道:“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关心你?”
周淮律喉结咽动,道:“难道连关心都不可以有吗?”
他这句话说的,显得十分委屈,好像是她曾经做了很多辜负他的事情。
但是明明是他做的,而她才是那个被辜负的人。
所以她没有任何顺着他关心他的心思。
反倒是见他这么较真,她也难得起觉得他真的很荒谬的想法。
江枝就任由他握着,沉默许久,在他的注视下,讽刺道:“别说胃痛了。我们在一起七年,你以为我没有生病过吗,我痛经、感冒、发烧的时候你在哪里?”
“那时候你又有关心我吗?”
周淮律哑口无言。
“你现在经历的,都是我经历过的。所以,我想问你,如果我可怜你,”江枝讽刺道:“谁来可怜以前的我?”
第21章 “送你花。”
周淮律站在原地, 耳边全是她离开前的那句话。
——你只知道你会生病,不知道我也会生病吗?
他将背靠在青砖石上,硬硬的石头膈的不好受,他却冷不丁想起些和她的事情, 在这些零零碎碎的记忆里, 恍惚发现在这段关系里, 他好似总是去告诉她,他如何, 他如何。
却忘记问, 她如何。
她如何?
江枝早已无所谓如何了, 也早已习惯他的不闻不问。
这段关系从她去美国开始, 江枝就已经蒙着眼捂着耳朵卖力向前跑。
她不用眼睛去看周围的人的目光, 也不去听别人的嘲笑,她只要拉着他的衣角, 她就能心安。
年深月久的积累下, 变成了很严重的执念, 也成了很难解开的心结,它在开始就没有被妥善处理好,就像是块新鲜的肉,放久了,就腐烂发臭,只能扔掉, 只能放弃。
既然知道是块腐烂的肉,就不要再因为他有任何的想法。
那已经很久没有被激起来的情绪,被她强压下去。
她没去管邵均, 自己先走回了班社。刚走到戏台前,恰好看见陈沙往外走, 他应该是找她,没察觉到她的异样,道:“我们不唱帝女花,我们唱白蛇传·情。”
“为什么?”江枝问。
陈关恰好走出来,* 给江枝使了使眼色,她心里大抵明白了,又听见陈关另辟话题,道:“枝枝,这里面那么多补品,你知道是谁买的吗?”
问到点子上了,陈沙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儿,立刻道:“对对对,满地的燕窝,还有好多花胶,那花胶可不便宜,有我手臂那么大。”
陈沙比了比自己的手臂给江枝看,笑着问:“是不是淮律送的?”
江枝站在戏台,看不见他送的那些东西,她低眸不语。
陈沙笑了笑:“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江枝干脆嗯了声,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谁都觉得有些奇怪,对外是夫妻,哪有这种不见面的夫妻?可她不怕别人知道她离婚,她唯一的牵挂就是陈沙。
她不敢去冒险,冒这个说出来,可能会气到他血压犯了的险。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怪怪的。”
陈沙轻哼道:“你还瞒着我,你们因为什么事情吵架——”
江枝哎呀了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他,总不能说是周淮律和初恋情人有联系吧?她推着陈沙往里面走,边走边道:“问那么多干嘛呢,我们还要训练呢,耽误我的时间,你负责吗?”
陈沙哎哟了声:“好好好,你好好练,我不打扰你。”
江枝打发了陈沙,这才走到陈关面前,两个人往戏台上走去,边走边道:“百花也报名了这次的比赛,陈妮肯定会唱帝女花,这是她的拿手戏。”
原来是因为陈妮唱帝女花。
陈沙怕南粤和白花同台唱同出戏,会没有胜算,同样的戏曲,前后同时演出,缺点是比平常放大几倍不止,所以陈沙选择了换掉曲目。
江枝能感受到,陈沙还是很看重这次的比赛,否则怎么会临时变掉,她在这时候,就忽然有种压力山大的感觉,她开始思考,如果输了怎么办,让外公失望了怎么办——
陈关看出她的想法,笑了笑,平心静气解释道:“沙叔不是怕输,是怕你和陈妮同时唱一种曲目,你输掉了的话,会不会就认为自己不适合粤剧,然后离开。”
“他想要你感受到戏曲的轻松氛围,然后真正的喜欢上它,而不是还没开始就在意这场比赛的输赢。白蛇传比帝女花要好唱很多,他选了很久。”陈关踩上戏台,转身看向江枝,见她迟迟不上前,他耐心劝导,道:“你要相信你自己。”
陈关无意的话,让江枝愣在原地。
相信啊?
相信这个词,对于江枝而言很陌生。
她其实就是很不相信自己。
不管任何事情,她都会先起否定的念头,就像刚才听见外公换了曲目,得知要和陈妮同时上台,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输了怎么办,她没想过自己会赢。
就像放弃他和离婚的这两件事上,她就是不相信自己能够放下,才会一拖再拖,直至今日。
她如果早点相信自己,或许会不会早就离开他,开启了新的生活?
应该是的,就像现在这样。
所以要相信自己——
江枝在心里点点头,然后踩上戏台,开始为比赛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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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叔,你说这些年我对枝枝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
从回来后,他就把自己绕到更深更深的地方。
那天她的话,他都还没有理清楚,今天,他又从她的话语里发现,自己好像从未关心过她。
许特助不知如何开口,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他不了解他们的感情,却也能知道周淮律对工作的重视,减少了很多对江枝的陪伴,沉默之际,却又听见周淮律问:“你和你的妻子会吵架吗?”
“夫妻之间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有句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少爷,还有很多夫妻会每天因为钱的问题而吵起来,”既然是周淮律先开了口,许特助也不得不多说几句:“太太是位很可爱的妻子,她从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但是女人,都是想要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