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婚日记 第46章

作者:应雨竹 标签: 现代言情

  他看着她低着头,周淮律如鲠在喉,难以言喻,道:“别说不应该,我真的只是——”只是想对你好,想做的好点,想弥补那些年。

  但是她却摇摇头,伸出手向下指,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脚出血了。”

  脚的指头上,指甲盖那里,流出了鲜血。

  他去了三家母婴店,因为刀纸不像卫生巾,只有母婴和妇幼才有,但是三家都关门,他出门时,没想到会走那么远,来回算上去,三个小时,他只穿了双拖鞋。

  回来后迫不及待就去洗手折刀纸,对着视频折了半个小时,才把一包折完。

  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周淮律低头望去,才发现自己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血了,半点疼痛都没有。

第32章 “都过去了。”

  猪肝漆红色的木栏杆, 油漆上斑驳蜕皮,露出木头本质的黄色,月光下身影清隽,影子在地上, 折射在过道里。

  他的脚上是血, 还在流, 鲜血刺眼。

  看上去有些可怕,显得好像很脏。

  周淮律的人生中, 任何时候都是意气风发的, 他从小就坐拥数不尽的身家, 出生就如今晚月亮那样, 受人瞩目, 耀眼万分。

  何时有过这种——

  周淮律右脚微微后退,生平第一次, 尝到这种不好意思的滋味。

  他退半步的动作, 落入了江枝眼里。

  她太明白这是什么滋味了。

  就像高中时期她的暗恋那样, 上课偷偷看他,不专心上课被老师发现点名站起来罚站时,全部都在笑,她总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眼神却总是看向他,好在他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跟随别人的视线看向她, 也没有笑她,她的心里好受点,但暗恋就是自己与自己的战争, 又想他回头,又怕他不回头。

  记忆里他自信从容, 从不回头,和眼前小心翼翼的他,好像是两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张从始至终都玉质金相的脸庞。

  他在看着她,眼神如玉般温润。

  后退半步的时候,目光却又期待,期待能从她的口中听出几句关怀,几句叮嘱。

  江枝没有任何如他的想法,双手搭在门上准备关门,就在阖上的瞬间,被周淮律用手挡住,他在她开口前,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房间没有消毒水,能不能去你房间,先让我消消毒?”

  他的脚上还流着血,门把上挂着的是他买来的刀纸和姨妈巾。

  尽管她没有开口说过要他买,但是他受伤已经是事实。

  “我给你拿。”

  消毒耗不了多久,江枝沉默片刻,往内打开门,道:“你拿回你的房间消毒。”

  江枝往客厅里面走去,柜子是背对着大门的,她拿出来药箱的时候,他已经登堂入室,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手上还拿着她刚才吃的布洛芬药盒,道:“止痛药?你哪里不舒服?”

  现在的周淮律和之前不同,他以前是话少,现在是话多,她不回答,他好像可以拿着药盒一直问,问到她回答为止,月经期间的女生,看什么都烦躁,她不想和他扯太多。

  都已经坐进来了,她也懒得去争取这半点的地盘,然后让他出去。和他争论为什么不能进。

  江枝把药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边打开药箱边道:“痛经。”

  痛经?周淮律对这两个字很是陌生,他在心里记下了,然后就听见江枝啪的声打开药箱,响声很大,他察言观色,眼力见还是有的,知道她不愿意他进来。

  深邃的眸子微动,余光看着她的行动,然后伸出手去拿棉签和消毒水。

  他拧开消毒水盖子,然后抽出棉签,把棉签沾上消毒水,轻轻的擦拭自己的指甲,伤口处瞬间冒出浓浓的白泡,味道难闻,他蹙眉,动作慢条斯理,就连消毒都优雅。

  安静的客厅内,倏地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道:“我以为你会不管我。”

  管?

  他这话说的,意思可大可小。

  江枝不知道该应什么,但是她认为这个只是提供个消毒水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为了不让他误会,误会自己是接纳,是默许的意思,她道:“如果今天是个陌生人敲响我的房门,或者是班社的其他人,我也会提供消毒水。”

  “这不关爱情和感情,或者其他的情意。”

  这是善良的人会给出的基本善意。

  周淮律深邃的眸子微动,他消毒的动作顿住,然后把棉签丢到垃圾桶里,再把消毒水拧起来,他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猜不透他具体想说的是什么。

  片刻后,他道:“还有半个月就要比赛了——”

  周淮律说到比赛二字,江枝听出他的停顿,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比赛结束他们要做什么——

  江枝眼眸微动,比赛结束,她也是要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外公真相,再拖下去,谎言只会越来越大,对谁都不好,她也会活在这种欺骗和被捆绑在一起的日子里。

  她不想骗外公也不想骗班社的人,更不想原定好的领证会因为今天或者近段时间的事情发生任何改变,她不会允许周淮律有这个想法和念头,想到这,她看向周淮律的眼神不免有些冷。

  就在江枝看向周淮律的瞬间,他低着头,没察觉到她的眼神,却听见他说出后半句未完的话:“你准备的怎么样?”

  他只是想关心她的比赛准备的怎么样,而并非是想借机说要改变原本的约定。

  “还可以吧。”她其实感觉自己领悟到了点粤剧的精髓,却又不敢贸然觉得自己是否真的领悟到了,具体要在这次的比赛中看表现和结果。

  她只有说起感情之外的事情,才愿意多和他讲两句。刚才她的眼神,其实他看见了,冷如霜雪那样,他本意真的只是想询问她的比赛,而并非想用这个说感情的事情。

  所以他低下头,不去看她,怕她误解他是看见了她的警告,才改口的。

  她说完就站起来,是送客的意思,他明白的。但是人就是贪恋这半分美好,半分和平。于是他就坐着,空气里就充斥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当时只道是寻常,没曾想过,有天连她身上的味道都会成为他的贪恋。

  他就坐在沙发上,是进一步的得寸进尺,江枝站着好一会儿,道:“你走吧。”

  你走吧。

  简单的三个字,结束了今晚的一切。

  周淮律只能起身,然后看向那挂在门上的黑色袋子,他随手取下,给它安置了家,放在茶几上,然后道:“我不知道你用的哪个牌子的卫生巾,我把能买的都买了,你记得垫刀纸。”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应该是脚趾痛,他走路都有些拐。

  江枝关上门,她把药箱收拾好,然后把止痛药放回药箱里面,但是目光却又看向黑袋子,她伸出手去把袋子解开,里面还有个白色的袋子,印上了店名。

  她低头看店名下面的电话和地址。

  距离这里有段距离,如果开车的话都需要二十分钟——

  她脑海里忽然想起他受伤的脚趾,忽然明白了什么,如果走路的话,来回都需要三个小时。

  江枝把卫生巾放回袋子里,然后拿起他叠好的刀纸,的确是干净卫生,酒精味扑鼻而来。江枝心里没什么波澜,既然买了折了她就用。

  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懵懂小女孩了,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觉得他变得多好。然后来因为他扰乱自己的心。

  她拿起刀纸,在十几种品牌里,挑选了自己习惯用的卫生巾,然后走到了卫生间,换好后,小腹又开始微微有些疼痛,懒得跑到厨房去给自己倒红糖喝,就拿起热水准备躲进被窝里。

  但是她刚准备回去房间,就听见敲门声再次响起。

  江枝握着热水回眸,这次,没等她开口询问,门口就响起男人的声音:“枝枝,我刚才查了红糖水可以缓解痛经,我放在走廊,你出来拿。”

  江枝握着热水的杯子动作微微顿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这时,他在房间门口继续道:“刚才那句我以为你不会管我——”

  周淮律顿住,其实说出来感觉会让大家都再次回忆起那段时间,但是他想,在这里领悟到的,不就是把心里的话说开,不要留遗憾吗?

  “不是想说我认为你管我是代表接纳的意思,而是在你给我递消毒水的时候,让我明白了,在我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七年,我都不知道你会痛经,我发现我很冷漠,对你,对你的身体。我以为你会和我以前对你一样,不理我。”

  没想到,他没想到她会管他。

  她没有怒斥他,去质问他,去说起以前的不公平。

  而是平平静静的拿出消毒水,没有对他置之不理。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就是对陌生人,或者班社的人一样。但是这种基本的善意,他以前都没有,所以他觉得他以前,太过冷漠。

  “红糖水我放在这里,”

  周淮律喉结咽动,道:“没别的意思。”

  只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冷漠,罢了。

  茶色的玻璃窗外有他离开的身影,江枝打开门,走廊的木桌子上就放了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

  -

  江枝和班社的人起床频率相同,一起锻炼,一起排练,九点钟,他们准时结束下腰和基本功的锻炼,休息十分钟就会去戏台排练。

  就在这时,周淮律忽然走了进来,他穿着开衫的针织,里面搭配简约的条纹,休闲裤,气质温润,垂长的手提着大包小包的红黑绿白塑料袋,里面全是海鲜和荤素菜品。

  王声上前,道:“你今天还自己去买菜啊?这虾那么大,多少钱一斤。”

  “120。”他细细想了想,道出,这下江枝都觉得离谱,这个虾就是普通的基围虾,根本不值得八十块钱,陈关也蹙眉,立刻上前,挨个菜问,当得知买的菜心都要20一斤时,王声道:“你被坑了。”

  周淮律他生的就一副不缺钱的富贵公子哥模样,菜市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从未买过菜,当然能坑就坑,普通二三十的虾,能喊到一百二,陈关道:“走,拿着菜,我去找他们算账。”

  周淮律其实对菜没有任何的概念,他认为今天买的菜总共就花了一千块钱而已不至于。

  他温润和煦道:“不需要,不贵。”

  “这不是贵不贵的事情。”陈关道:“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这种风气不好,你明天再去,他们明天还是会继续坑你。坑久了,这个市场价格就不平稳了。”

  陈关不由分说的带着周淮律就去市场,不过半个小时后就回来了。

  找回了700元,这700是现金。

  陈关拿着700元,笑着解释道:“刚才淮律说,这段时间会一直做饭到我们比赛结束,为了让大家能吃饱,也为了他能够安心做饭,这700元就当做晚上的宵夜钱,以后咱们饿了就吃宵夜,不够钱了,淮律再给我们贴。”

  “好!”

  “谢* 谢姐夫!”

  班社里的人唏嘘不已。周淮律提着菜进去厨房。

  锅中油温热的噼里啪啦声,周淮律从拿着锅盖小心翼翼档飞溅起来的油,变成了咬着烟蹙起眉直接挖猪油丢进锅里,戏台上的排练声永远都是那首帝女花的曲子。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手机的铃声响起滴滴滴,他关掉,拿起食谱离开厨房准时准点往外走。

  江枝在戏台上唱戏,和陈关的场场排练里,总是能在她开口唱出第一句话“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时,看见远处,准时准点出现的身影。

  偶尔周淮律会靠在墙角,整个人慵懒随意,任由阳光照下来,为他绝美的五官再镀上金光,他头发长了些,三七分的纹理碎发,搭配玉质金相的五官,斜靠着已经腐朽的木门框,单脚站立,单脚微微曲起,玉质扇骨的手指会拿着食谱,偶尔低头翻阅,偶尔抬起眼眸,认真的听戏。

  偶尔坐在戏台下,坐姿优雅。

  浑然天成的老钱世家气质,让他手中的食谱仿佛是千亿级别的资料,他眼神总是会盯着戏台上。像是在看着某个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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