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雨竹
他真是荒唐、可笑。
江枝拿了证件离开,回到卧室还反手把门锁上。
周淮律刚跟上来就听见门反锁的声音,他本想敲门,却又放下手。
本就是他偷亲了她,还指望她信任,怎么可能呢?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很早之前就做错了,不管是任何事。
江枝回到房间后就去洗漱,牙刷在嘴巴里产出泡沫,薄荷的味道覆盖住唇齿间熟悉的烟草味。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盯着发红的嘴唇,半晌后,闭上眼。
第二天大早,江枝洗漱完往内开门,没想到刚打开门,一个影子就在脚下。
她低头望去,周淮律靠在墙角,单腿伸长,单腿折起,他的手支在膝盖上,头垂下,眼眸阖起,就这样坐在地上睡着了。
几乎是门推开的瞬间,坐在地上的人就被惊扰。
她沉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看上去很疲惫,眼底下都有淡淡的青色。
听见她这么问,他垂眸道:“我怕你生气。”
后半句话他没说,他怕她半夜离开。
所以他只能坐在门口守着,守了一夜,祈祷她不要再生气然后偷偷离开这里。
他不是故意摆出这幅样子来博取她的可怜,因为周淮律有洁癖,身上还是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没洗澡,没洗漱,他对着装的要求最是严谨。
偏偏因为怕惹她生气导致她离开,所以就干脆连澡都不洗,寸步不离的守着。
江枝不去把这个行为做任何的深入分析,不管他是辉煌还是可怜,都与她无关。
她没有半句关心,淡声道:“那你快点去洗漱,我们去登记。”
她说完就自己先下了楼,没有再说昨晚的事情,但是能看出她眉眼里的冷漠,周淮律心里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失落。
-
到达登记的地方,已经是上午九点。
这里来的人还算多,里面闹哄哄的。
江枝和周淮律戴着墨镜,没有告知身份,就安静的排队等待。
期间,周淮律从口袋里拿出牛奶,递给了江枝:“先喝点吧,不知道要等多久。”
江枝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她把吸管戳进去,然后吸了吸。
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好像因为昨晚的亲吻又坠入了冰点,本来他这段时间在班社里的时候,两个人的相处除了不说关于婚姻的事情,她都能正常对待他,他在心里怪自己昨天做的事情。
自动门往两边打开,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戴着口罩和帽子走了进来。
他道:“枝枝,登记完我送你回禅城,”
江枝就要拒绝。
周淮律给她讲道理,说:“先不要拒绝我,我就是回去和外公打声招呼,他不知道我们离婚了,还以为我走了也没说,而且以后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可以吗?”
江枝吸着牛奶,沉默片刻,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道:“我等下要回趟家。等我回禅城的时候,我告诉你。”
周淮律抿了抿唇,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我爸知道我们离婚了,你不用跟我做样子。”
她直接干脆道:“只是我外公身体不好,而已。”
否则,她早就会告诉天下他们离婚了。
周淮律自然听得懂她说的意思。
他沉默,知道她早对这段感情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工作人员喊他们的编号,两个人起身往登记处走去。
工作人员正常询问是否自愿离婚,江枝爽快说出自愿,再问到周淮律时,他沉默片刻,在她看来的冷淡视线里,只能违心道:“自愿。”
两个人在登记纸上签字:“三十天后来拿证件。”
他们拿了属于各自的资料,江枝看见周淮律手上的婚戒,像是了结了心里的事情,她心里舒服畅快,话也多了起来,道:“都已经离婚了,你把你的婚戒摘了吧。”
婚内都没戴,离婚后戴着,到底是给谁看呢?
周淮律喉结咽动,拿着资料,道:“你的呢?”
“丢了。”
她补* 充道:“在准备离婚的时候就丢了。”
她说后半句话,好像是在告诉他,早在决定离婚的时候,他们就回不去了,所以他戴着婚戒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岂会听不出来?
只是沉默,无尽的沉默。
铃声响起,打断了这份安静,是蓝双打来的电话,江枝摁下接听,道:“双双。”
“恭喜恭喜!快来私宅,我等你。”
她们每天都会在手机联系,能知道江枝今天登记离婚也很正常。
本来想先回去找江远修,但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毕竟也很久没见兰双,她笑着道:“好,我现在去。”
兰双的话周淮律听了进去,他忽略掉那句恭喜,拿着车钥匙,先走到了主驾驶,道:“我送你。”
“不用。”
“这里不好打车,而且私家车不能去私宅,你知道的。”
他边说,边打开副驾驶的门,高湛把那条路都买下来了,不让私家车进入,这点,江枝是知道的。
只是好久没去,都忘记了。
她思量片刻,还是上了周淮律的车。
他们的车子驶离登记所的时候,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她摘下口罩,露出的是裴子舒那张可恨的脸庞。
-
到达私宅,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周淮律开车出现,江枝从副驾走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现在私宅时,高湛、兰双都瞬间愣住了,兰双先反应过来,上前拉过江枝,低声道:“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别告诉我你们要登记之前又决定和好了。”
“没有。”江枝道:“他送我来的。”
高湛正去前面迎周淮律,是摆在明面上的讨好。
他听着高湛说话,面对除她之外的人时,又是那副淡漠的感觉,好似只要面对她,理智才会全无。
他迈着长腿往里走,任由高湛伺候,他坐在太师椅上,随后高湛倒了热水沏茶,道:“这是前阵子得的好茶,我特意留着,周少试试味道怎么样?”
他说完,又给刚坐下的兰双和江枝各倒了一杯,他是个人精,自然是听说了些什么,也看出了些什么,周淮律和江枝走进来时,那双眼,都恨不得扣在江枝的身上。
他给江枝倒茶时,道:“江大小姐,好久不见,试试看好不好喝。”
兰双也鼓动江枝试试,道:“还是不错的,我刚喝了,找高湛要了点。”
江枝听完也端起来喝,浅浅尝了口。周淮律眼神微动,看着她喝茶的模样,不由得又想起昨晚的那个吻,他垂眸,也端起来,跟着浅浅喝了口,压抑心里的想法。
茶香在舌尖打转。
江枝道:“还不错。你给我拿点,我晚点带回去给我外公尝尝,算算多少钱。”
“哪里还用你给钱。”高湛转头道:“记在周少的账上。”
这个茶不便宜,喝下来也得要个六七位数。
高湛这是在帮他借花献佛,他自然是记了高湛这个情,还没等江枝开口,就立刻接话道:“装好放在车上就行——”
但偏偏江枝不领情,她道:“你不收我钱,我就不要了。”
她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屋内瞬间安静,虽然这段时间经常聊天,但是江枝从不会主动告诉她关于周淮律在禅城干了什么,她的闺蜜她了解,她不会拿着周淮律的改变,到处宣扬。
但是她自己看出了点端倪,为了验证是不是,她挖了个坑,道:“哎呀,枝枝,你说你很想吃的那家IEE蛋糕,今天排了好多人,估计要排几个小时,我就没去了——”
江枝顿住,她什么时候说过她要吃这个蛋糕,她连IEE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主位上的男人喝了口茶,站起身,道:“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
他走的很快,等江枝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消失在私宅,江枝看向兰双,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想要挽回你,也要付出点代价,”
兰双双手叉腰,道:“难不成你心疼啊?”
江枝不是心疼,她只是不喜欢这样玩弄别人,若是想要针对或者玩弄,早在班社里她就这么做了。
至于改变,他改了很多,只是她不再需要罢了。
所以她也不想他付出所谓的挽回代价。
因为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面对兰双的怒气,江枝没有解释,只淡淡道:“没有。”
“最好就没有。”兰双想起了什么,又道:“你知道吗,裴子舒现在到处投简历,但是香山澳的人都知道他们得罪了周家,没人敢要她。”
“她把自己的珠宝首饰全部变卖了,没挨一个月,钱又大手大脚花没了。她爸爸游手好闲惯了,自己不去干活,一家人挤在几十平的房子里,每天逼她出去上班交房租,她又找不到事情干,只能每天在街上走来走去,到处在街上找兼职,但是每份工她都说自己坐不惯。”
江枝没想到裴子舒现在过得那么惨,但是裴子舒没什么值得被人共情的地方,江枝端起茶喝了口,道:“罪有应得。”
她当时怎么欺负她的,江枝其实都记得。
高湛听完,也插了一嘴,道:“说起裴子舒,我都后悔死了,早知道那次就不借她开什么聚会了,一群人乌泱泱的,搞个烧烤,留下一地垃圾,也不收拾,也不给钱。”
江枝想起来高湛说的是哪次,是她和兰双来了,遇见周淮律和她的那次。
她其实不愿意回来香山澳就是这个原因,到处是裴子舒,到处是她和周淮律的往事,好像怎么撇都撇不清,就在她沉默的时候,听见高湛道:“要是早知道周少要来,我那天才不会借院子给她。”
江枝有话就和兰双说,这下兰双很是惊讶的问:“那天不是周淮律和裴子舒约好的吗?”
高湛比兰双更惊讶,然后看向江枝,道:“怎么可能。是周少先到的,裴子舒后来的,看见裴子舒,周少脸色都黑了,吸了几根烟就准备走,没想到你们来了。”
所以,是她误会了,又是乌龙,对吗?
她垂眸,端起茶,道:“都过去了。”